第三十二章 漸行漸遠
天牢的過道里布滿了霉斑,混合著空氣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以及讓人不寒而栗的血腥之氣;天牢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陰暗的所在,因為這里聚集了數(shù)不清的罪惡與邪念! 聽說一個正常的普通人,若是被關到天牢之中,要不了三五個月就會變成瘋子! 蕭祈月眉心蹙在一起,視線掠過走過的地方,一點一點沉到了底;直到走到天牢最深處時,蕭祈月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青年,大理寺左少卿,楊翰鳴。 楊翰鳴一看見蕭祈月就跪了下去。楊翰鳴名字文氣,但他是個實實在在的俠義之士!蕭祈月會知曉這個人,也是因為這人與某方勢力有關。 楊翰鳴站在牢房門口,迎著月帝意味不明的視線,后背浸出陣陣寒意,這個時間點,站在司瀾的監(jiān)牢外,如果說只是碰巧,別說月帝信不信了...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但這個時候不能亂..楊翰鳴定了定神,低著頭恭敬道,“恭迎陛下圣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翰鳴的背脊挺的直,因為他體格健壯,雄姿英發(fā),便是跪著,也像山石一般堅實,但若仔細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背脊緊繃,神情是故作鎮(zhèn)定的冷靜。 蕭祈月眉心微動,“嗯”了一聲,視線就從楊翰鳴的身上挪開;不管他們想要做什么,他知道司瀾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不會干涉司瀾的選擇,前提是那些人不會像某個藏頭藏尾的人,只會躲在陰影里擺弄他人。 對司瀾有益處的人不嫌少,但心懷叵測,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氣了。 “下去吧,這里不用留人?!笔捚碓吕淠穆曇繇懫?,抬手推開了關押司瀾的牢門,等月帝進去之后,牢門應聲關閉。 因為之前有月帝的警告在先,李錦不敢怠慢了這位身份不明的世子,便收拾了一間封閉式的鐵牢;這間鐵牢里不管是環(huán)境還是生活待遇,都比尋常牢房看起來精致許多,而且牢門厚重,能阻隔里外的聲音,不管被關在牢里的犯人被折磨著發(fā)出多么慘痛的聲音,外面的人都不會聽到,也不會去阻止。 楊翰鳴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闔上的牢門,眼中又是擔憂又是后怕;暗自嘆道:真是虛驚一場! 他這個人性子直,有什么事便說什么,方才對著司瀾說那么多話他都不覺得有什么,可一對上這位,楊翰鳴后知后覺的感到了危機! 月帝獨權專制,性子還陰晴不定,若是他方才追問自己出現(xiàn)在此的理由,楊翰鳴即使想好了對策,只怕也瞞不過這位的眼睛! 這會兒月帝說不留人,那這里便留不下人!楊翰鳴握緊了腰邊的配刀,心中竟有種僥幸心理,雖然他擔憂牢里的那位,但他還是咬咬牙轉身離開了! 月帝圣諭不可違逆,楊翰鳴即使有膽子跨過大理寺的獄卒接觸司瀾,也沒有膽子違逆圣意!但讓他決定遵從月帝口諭的,還是月帝的態(tài)度!月帝身上并無殺氣,想來不會為難牢里那位,所以楊翰鳴臨走之時,想的是, 牢里的這位不愿跟他們聯(lián)手,他們總要想些別的法子獲取對方的信任。 牢門被推開,蕭祈月看到的是坐在桌子前與自己對弈的側影,那小子的食指和中指正夾著一枚黑子,在他進牢獄之時正好落子。 望著那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蕭祈月前行的腳步驀地停了下來;那一根根細長的手指明明只是捏著一枚棋子,他的腦海里卻涌起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那些畫面里的主人公無一不是司瀾,而他對自己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大逆不道? 可他容忍了,這人卻沒有因為他的到來有任何表現(xiàn),蕭祈月這心就好像從懸著的半空,被人一把狠狠拋下。 明明之前最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可這人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像是把他排拒在外。 牢里銅墻鐵壁,空氣中還彌漫著一些難聞的氣味,這里環(huán)境壓抑異常,即使燃著油燈,火芯冒著明黃的焰火,也蓋不住天牢里陰森的氣息; 蕭祈月站在門口,他今日臨時出宮,一身重紅色的華衣錦服,端的是一副尊貴無比的身姿,但那眉目掩在陰影之中,讓那清越昳麗的面容徒增了幾分幽深; 蕭祈月進門之后停在門邊,司瀾沒有回頭,但在身后的人開口與門外的人交談時,司瀾的心已經亂了。 當他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時,司瀾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一樣,腦子里浮現(xiàn)起的全是那個人的影子,不管是從前的還是之后的,也不管他倆之間是生疏的時候,還是曾經離得最近的時候, 明明那么真實的人... 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個他此生都不想再見的人... 別說以前他不想見這位權傾天下的生父,就說現(xiàn)在...即使他跟生父之間沒有仇怨,他堂堂兒郎,又如何面對他跟... 跟自己的生父發(fā)生這等悖逆人倫的關系呢....他是真的不理解蕭祈月在想什么,若轉換角色,他是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而今這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司瀾想問,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司瀾收回了手,捻起了另一枚棋子,他望著面前的黑白棋局,眼里沒有看清黑白棋子任意一方的線路; 他能感受到身后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可他感受不到那道目光之下的情緒;他只清楚,當這個人以另一個身份出現(xiàn)在他的周圍時,他的先生就已經不復存在了;當那個人,只是蕭祈月時,他的感情和....先生... 就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司瀾微微閉眼,他的側影看著像是在思索棋局,實際上他在勸誡自己,勸誡自己認清現(xiàn)實,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他得到的那個人只是他的南柯一夢,而他所愛的那個人,原本就不復存在。 所以要問什么呢?又想要知道什么?完全就不應該再追根究底,他不應該再跟蕭祈月扯上關系... 他最愛的人跟最恨的人不可分割,那他的愛就沒了存在的意義。 司瀾想著想著,腦子里就放不下任何東西,心底空了一片; 與數(shù)年前內心的空虛相比,那個時候他只是因為見不到這個人而心生悵惘;而今的心空,卻像是被他自己硬生生的挖出了一塊血rou... 司瀾將捏著的黑色棋子蜷入了掌心,在心中無聲的告訴自己, 你的這場夢…沒有結果的...司瀾....你跟他沒有可能...醒醒吧... 身后的人突然動了,一縷輕風停至身側,司瀾的第一個念頭毫無厘頭,他重新聞到這人身上的氣味時,想的竟然是, 他身上的味道變重了... 先生身上一直有一股很清雅的香味,那香味十分淺淡,初聞是似乎可以靜心凝神,細聞時讓他沉溺, 司瀾還記得他之前與先生親熱時,總愛湊到他的頸側一邊壓著他一邊去嗅他身上的味道,那味道讓他安心,尤其在某些時候更讓他情動… 可此刻..那味道變濃了..隨著來人的靠近越發(fā)濃郁,如初冬時荒原之中凍上的冰山,泛著令人生寒的冷意,并夾雜著拒人千里的的無情冷漠。 司瀾意識到這一點時,隱藏在血rou之軀下的心臟驟然緊縮;鼻尖嗅到的冷香略有熟悉,卻又無比陌生;而這位表現(xiàn)出的疏離,讓他們的距離再次回歸到了陌生人的范疇。 這是漸行漸遠漸無書...終就不是一路人.. 可即便司瀾深知與先生再無可能,也明白現(xiàn)實不會給他們任何可能...但他心中仍是難掩憤懣。 這憤懣既為他自己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也為蕭祈月的秘而不宣。 若蕭祈月能在這所有的事情發(fā)生之前告訴司瀾他的身份,他倆人之間絕對不會走到而今地步。 想愛而不得,欲恨卻不能; 入獄當天司瀾態(tài)度果決的拒絕了蕭祈月,一是因為他方才知道先生的真實身份,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沖擊,讓他根本無法用理智的態(tài)度去面對蕭祈月; 二是因為..因為他知道..面對那個人的身份..和他之間的關系,除了適可而止,沒有第二條路。 以前的他可以仗著先生對他的包容肆無忌憚得寸進尺,但是那個人,絕不可能是蕭祈月。 思及至此,司瀾回了神,蕭祈月走過來之后,用屈起的手背敲了一下司瀾緊握的拳頭,司瀾的拳頭便一下松開,手心里的棋子不再,竟是不知道被他什么時候劃成了粉末,司瀾手掌一揚,任那黑灰散盡,洋洋灑灑的落在棋盤之上,精致的棋盤之上落了灰,司瀾也不去清理,只道, “陛下此行,若是為問罪而來,不必您親自審問,給我紙筆,我當下便能簽下認罪狀。” 司瀾已經平復完情緒,他所有的想法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過了個彎, 他的想法很簡單,他的命既是蕭祈月給的,那便把他的命還給蕭祈月,自此以后兩人兩清,再無交集。 可以說,他自己都沒見過如他這般配合的犯人。 司瀾這邊尋到了解決方案,蕭祈月瞥著低著頭望著棋盤不知道在琢磨啥的司瀾,突然有些后悔走過來。 司瀾擺明了要跟他劃清界限,他這上趕著過來干嘛呢!別說司瀾手中握著的是枚棋子呢!就算司瀾手心捏著鋒利的刀刃,那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司瀾而今已不是小孩子,他總能為他自己的行為負責!沒什么值得他擔心的! 蕭祈月目前能做的,應該是為這個脾氣執(zhí)拗的人鋪好前方的路,其他的,與他無關,也不該他再去為其費心。 他是誰?他可是蕭祈月! 話是司瀾說的,事是司瀾做的,要跟他扯清關系也是他自己的決定,蕭祈月郁結什么?他該慶幸這小子終于想通了,不再把眼光只停留在他身上,這是他知道司瀾對他心動以后一直希望的事情,而今司瀾總算看清了,蕭祈也該松口氣! 可他這心里并不覺得輕松。 哪怕心中已有決斷。 蕭祈月的視線從司瀾身上挪開,微偏了偏身,側身背對著司瀾,將自己的所有情緒收攏起來,這才正聲道, “你身上流著的既是蕭氏皇族的血,便是手握帝璽,那也是名正言順,何來認罪一說?!笔捚碓逻@句話說的很順口,他也不顧司瀾聽到這句話心里會有何想法,在司瀾欲揚聲反駁他時,繼續(xù)道, “你不是想為你母親報仇?成為儲君是你唯一的選擇?!?/br> 司瀾從未想過舊話重提。 猛然從蕭祈月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他這心中便是一跳! 他當初從平遙閣出來之后,問過先生他能不能弒父的問題,先生當時什么也沒說,神情卻莫名疏離了幾分,當時他還不知道先生怎么了,而今細想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當初竟問了先生一個那樣的問題! 弒父?。s父便等同于弒君!先生既是蕭祈月,他那天究竟是如何忍下口出狂言的自己?又為何沒有在當時給他一個教訓呢? 司瀾心頭狂跳,卻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以先生之名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蕭祈月究竟是如何忍下的他的那些狂妄之言,又是以何種心情在明知自己對他恨意入骨時對他一如既往... 司瀾到底沒忍住心中的疑惑,抬起了頭,入目的是一席重紅,重紅的錦衣華服上繡著精美絕倫的刺繡圖騰,緞面上的鳳栩栩如生,它冷傲的注視著司瀾,振翅欲飛,仿佛下一刻便會鉆出俗物的桎梏,飛出這陰暗雜生的污穢之地; 這是司瀾從未看過的先生,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身著帝裝的蕭祈月,雖然只是側影,也足以叫人為之絕倒。 都說月帝陛下有傾城之姿,乃是這人間三千世少有的云間之月,往日便覺得這人僅是穿著一身素衣,都讓人移不開目光,眼下他身著一身華服,更顯姿容絕世,他就算只側目回放,便是這天底下最美的風景都得黯然失色; 司瀾一時看入了眼,蕭祈月沒有發(fā)現(xiàn)。他之前顧及著司瀾的感受,有些事即使讓他心生煩悶,他也沒有在司瀾跟前發(fā)作,而今卻能名正言順的,把他一貫而來的行事作風,以他本人的名義告訴司瀾, “那便強大起來吧。” “你目前的實力還不夠,等你的實力強大到能擊潰孤的地步,你就有了為你母親尋仇的資格。” 耳邊響起得聲音格外冷肅,一如當年他們初見之時。 擊潰他?為母親尋仇? 司瀾望著蕭祈月的側影,忽然的愣神被蕭祈月這句話突然驚醒! 看著蕭祈月清絕的側面,望著他曾經一寸寸描摹過的面容,任憑他如何勸誡自己清醒一些,他都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人當成他的生父, 他還是想親近他... 還是想要他... 還是想要這雙沒有情緒的眼眸因為他而沾染上凡人應有的情緒; 承認愛一個人沒有錯,可當他愛的人成了蕭祈月,便是錯上加錯。 但再怎么錯,也錯不過蕭祈月說出口的這段話, 強大起來...擊潰他...為母親尋仇... 司瀾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條流沙河中,原本他按部就班,照著義父的囑托與月帝保持距離,他倆之間總不會發(fā)展到刀戈相向的地步; 可他現(xiàn)在...是被蕭祈月逼著選擇這條路嗎? 若是一開始的他,有這樣的好機會能壓住他最恨的人,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可現(xiàn)在.. 他卻猶豫了... 蕭祈月的身影落在他心里;明明他看不到背對著自己的人是何反應,明明對方給出的方向是他數(shù)年來夢寐以求的事,可他此刻完全不覺得夢想成真了。 他陷在泥沙河中左右掙扎,既掙脫不出,又不甘愿就此下沉,司瀾思索了半晌,才道, “也不一定就這一條路?!?/br> 話出口,司瀾先沉默了。 其實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話,他想說,他而今根本就沒想過要傷害蕭祈月。 蕭祈月聽了司瀾這句話,卻是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和緩,卻很是無奈。 他也希望有別的路,但凡有別的路,他也不至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蕭祈月笑了兩聲,回過了頭,鳳眸里的還是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些情緒,那些情緒紛繁繚亂,復雜異常,數(shù)不清的千頭萬緒在蕭祈月眼底慢慢沉淀下來,最后,他定定的看了司瀾一眼,薄唇抿起,神情中透著一種疲憊之色, 蕭祈月短嘆一聲,這才說, “這么多年,我到底是欠了你的,你恨我是應當;” “可若你在濟北做個閑散人,而今也不至于在這鐵牢之中,你應該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當你立下赫赫戰(zhàn)功,名揚朝野之時,你身上的血脈就注定了你無法獨善其身,” “正如濟北關不住你,司擎之執(zhí)掌的天司軍營留不住你,你生來便是應運而生,而我助你,是因為這天下需要明主;不管你我之間究竟有何仇怨,你而今已處于風口浪尖,行差踏錯便會萬劫不復,而我除你之外并無其余子嗣,這江山要換了別人來做,不會有人容得下你?!?/br> “而你背后的人是司擎之,你可以想象別人會如何利用你們之間的父子情份引起事端。” “禍起蕭墻,百姓遭難。” “權謀之爭,苦的是天下蒼生,你忘了嗎?這是當年你讓我看到的。” “你說你會傾盡之力,竭盡所能...” 【我會傾我之カ,竭我所能,讓這些被強權壓迫的人們,讓那些流離失所的無辜百姓都能有一個安身立命之處。】 蕭祈月的話還未說完,司瀾已經想到了自己少年時不知天高地厚的發(fā)言,時隔多年,此刻再聽,心中全是百感交集。 “我沒有忘。” 蕭祈月望著司瀾沉淀下去的面容,望著青年分明的五官,望著青年眼中的沉痛之情和無意間露出的悲憫之色,蕭祈月心知自己賭對了。 在百姓跟私人恩怨之間,這孩子到底是良善大過仇怨;他沒看錯人。 蕭祈月眸中突然溢出一抹笑,這是發(fā)自他內心的笑容,竟明艷的猶如初春正午的陽光一般明媚;他這是欣慰。 蕭祈月為司瀾費了多少心,沒有人清楚!而今聽到司瀾的話,不枉他這段時間為司瀾費的心。 蕭祈月偏正了頭,幾不可聞的低罵了一句,“兔崽子..”讓他cao了多少心啊。 “明日新歷初一,孤會下旨昭告天下,先恢復你皇子身份,司姓你就不要再用了,換蕭吧?!?/br> 蕭祈月淡淡說完,又補充一句, “至于你一直掛在心上的事,等你繼位之時,孤會給你一個交代?!?/br> 這事不用蕭祈月開口,司瀾就明白他在說什么。 是他母親的事!蕭祈月這事要給他一個交代。 很難想象,外人眼中性子冷漠的月帝陛下,竟然也有同他妥協(xié)的一面… 若是讓別人看到這一面,只怕會懷疑這位的殼子里換了個人!唯獨司瀾不會懷疑,因為... 因為他知道...他看過這個人柔軟的一面,雖然,這樣柔軟的一面,可能以后都無緣得見了。 司瀾收回了視線,將那些不該有的念頭深深地埋進心底。 不管是為了天下,或者什么使命,亦或者他個人的安危榮辱,以及他的義父,明日圣旨昭告天下,不管他承不承認,他都會背上月帝親子的名頭,這樣也就意味著, 他與蕭祈月,再無任何可能... “今日晚了,你在等一晚,明日會有人過來宣旨,領完旨你便回別院吧?!?/br> 蕭祈月說完,此間事情便算是了了。 他的腳步邁開,正要往前走,忽聽身后響起司瀾的聲音, 司瀾望著蕭祈月的背影,終是開口, “陛下..我當日在平遙閣外問過您,【我若弒父,會有報應嗎】,那話如此大逆不道,您為何放過了我..” 司瀾原以為蕭祈月會說,是為了彌補對他的虧欠,結果蕭祈月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說, “可能是因為....” 因果輪回,而你是我的報應吧。 蕭祈月的話沒說完,他突地身形一晃就要往旁邊倒去,司瀾趕緊起身,伸手就拽住了蕭祈月正在垂落的手腕,眼看著人就要磕上擺著棋盤的桌子,司瀾手上一用力,一團冷香便被他擁入了懷里; 蕭祈月病體未愈,宮宴上又不忌口的喝了好幾杯酒,身體早就撐不住了;他的身體就這樣,平時一切正常,也不見比誰差多少,可只要一受涼,總會顯得比女兒家還要嬌弱; 他這一路上心中壓著事兒,倒叫他忽視了身體的情況,這會兒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心情一松懈,這既醉酒又生病的狀態(tài)就出現(xiàn)了反應,看什么都頭暈眼花; 司瀾剛扶過蕭祈月,沒反應過來,就被蕭祈月一把推開,隨后就看到蕭祈月垂著眼,推拒他的靠近,卻把手搭在了桌子上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司瀾看到蕭祈月動作幅度很輕的搖了搖頭, “不用扶。”拒絕的語氣無端多了幾分沙啞, 司瀾看他邁出一步又要邁第二步,這一步三搖,這監(jiān)牢里什么東西都硬的很,司瀾生怕蕭祈月撞著個好歹來,又要去扶他,卻見蕭祈月再次避開了他的攙扶,同時手從桌子抽離,就維持住了身形,繼續(xù)朝外走, 蕭祈月走路仍然不穩(wěn),司瀾看著到底蹙起了眉!當下也不管蕭祈月意愿如何就半扶半摟的把人扶住, “您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司瀾以為人再任性也該有個度,可他沒想到蕭祈月會再次推開他,同時他聽到了蕭祈月響在他耳畔的聲音, “你別碰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