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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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恩私人住宅所在完全與安秋家在相反的方向,進入一片安靜的街區(qū)之后,安秋從車窗望見了家家戶戶門前面積不小的草坪。 在一面的房子背后,似乎有一條小河穿過,它被成片的針葉林擋住了,林間偶爾有一兩棵落葉喬木勤勞地按季節(jié)落葉,才為這里帶來一些秋的氣息。 這里與其說是卡利布爾市,不如說是市郊緊挨的一座小鎮(zhèn),在不堵車的情況下,光是開車來到這里,他們就已經(jīng)花費了四十分鐘。 安秋此時才明白,維恩所說的不要一個小時原來是單程。 維恩家在街道最尾,房屋整體是帶有哥特設計元素的現(xiàn)代化住宅,在三層小樓邊有一間像是工具間或者停車棚的屋子,維恩讓安秋下車,還不等大門打開,安秋就看見那個屋子的門被從內(nèi)推開了。 走出來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碩大的黑獅。 那獅子四腳著地的時候就有安秋的腰高,它對汽車引擎的嗡嗡聲很不耐煩,慢慢走到鐵門邊之后,它前爪抬起撲了上來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門邊的安秋。 安秋一時難以動彈,腳步一點點后退,能看出他的手在細微發(fā)抖。 “Sara,安靜一點。”維恩的聲音響起,安秋看見那只黑獅不甘地在鐵門上拍了拍,很快坐回地面。 鐵門大開,在黑獅的注視中,維恩領著安秋進入了他的庭院。 在延伸向后院的步汀邊圍有一排矮籬,攀籬而上的是一株茂盛的白色薔薇花?;ㄇo上的尖刺很難被人碰到,但那探出枝頭的白花如此招搖,安秋離得很遠,都像聞見了它的香味。 院落陳設簡單雅致,與維恩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在打量過門廊前的一對鹿角后,安秋邁步進入室內(nèi),他先看見了灰白色的、宛如布滿噪點的相片一般的粗制墻面,瞧著令人眼花。 維恩視若無睹,引著安秋一路來到比鄰后院的會客廳。這里的落地玻璃門敞開著,黑獅早他們一步來到這里,安靜地趴在沙發(fā)邊。 “他是Sarastro,你可以叫他Sara?!本S恩說著走向小吧臺,拿出兩支高腳杯,“待會還要開車,我們喝點果汁如何?” 安秋小心翼翼地走向黑獅,這只獅子的毛發(fā)柔順水亮,在光下就像一張上好的掛毯。它沒有向安秋表露出任何惡意,而是對著安秋聞了很久。 它忽然往前探頭,用吻部貼在了安秋腰上。 安秋難以克制本能的恐懼,即便黑獅看起來很溫馴。他緊張不已,汗都流下了額角,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維恩正在此時來到安秋身后。他隔著衣料牽起安秋的手腕,把安秋引向黑獅:“摸一摸它,它想和你交朋友。” 體溫從與皮膚相貼的布料上傳來,維恩與他的接觸總是恰到好處,不過分親昵,又不顯得疏遠。他應當是一位熟于交際的老牌紳士,除了每位紳士必備的懷表之外,維恩幾乎具備一切素質(zhì)。 他用翡翠一般的綠眸注視著安秋,安秋無法把他與沃爾什口中的“惡魔”聯(lián)系起來。 不過沃爾什只是一個覬覦他Owen的混蛋,在他口中海族也是惡魔。帕爾是惡魔嗎?安秋此時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于是在心中下了定義,他不必理會沃爾什的牢sao,就像帕爾一樣,這位維恩先生是一位能夠交往的人。 若非他是MSPO的組長,安秋也許樂于和他交朋友。 “我未來的服務對象就是它嗎?”安秋問。他把手伸向Sarastro,黑獅伸出舌頭,在他掌心中輕輕舔了兩下,舌頭上的倒刺讓這兩下像是刷子在刷,安秋有些癢,更多的還是一種帶有畏懼的新奇感。 他摸了摸黑獅的鼻尖和腦袋,又從它的耳朵一路撫摸到茂密的鬃毛,Sara十分配合,甚至把它的臉頰貼進安秋掌中,尋求他更多的撫摸。 它就像一只體型過大的貓咪,會向人撒嬌,也會高傲地昂起它的頭顱。 安秋忽然沒那么怕它了。 “它是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本S恩點了點頭,“當然也會是一個好模特?!?/br> 維恩把裝在高腳杯里的果汁遞給他,安秋對這個組合感到有些新奇。他嘗了一口杯中的金黃色液體,應該是百香果汁,但它不酸不甜,而是有一種淡淡的苦味。 一旁的維恩與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關于海族的檔案都存放在了頂層的閣樓中,安秋跟著維恩的步伐拾級而上,在頂層露臺的木門對面,維恩打開了一扇較小些的黑門。 這里完全避光,自然也不太透風,門外漏進來的光不足以照明,維恩打開了白熾燈,閣樓里的三面柜子立即顯露了出來。 安秋沒有聞到灰味,這里更多的是一股屬于印刷品的油墨味,并不令人反感。維恩從架子上取出標著日期標簽的文件夾,首先印入眼簾的是許多張很有年頭的老照片。 “目前界內(nèi)對海獸初次事件的共識是吉卜特。我和團隊這些年調(diào)查了沿海一帶的失蹤人口和因不明絕癥死亡的人口,發(fā)現(xiàn)白海沿岸的發(fā)生率明顯高于其他海域?!本S恩平靜地說,“白海還有一個古稱,你也許知道。” “亞蘭?!卑睬锝拥馈?/br> “后來與海獸的接觸中,我不止一次聽說這個地名,我推測海獸的故鄉(xiāng)就在白海?!?/br> 安秋點點頭,提問道:“他們都是死于異化嗎?” “不,”維恩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很大一部分是內(nèi)臟損傷,尤其是腸道或zigong內(nèi)壁破裂導致的感染和腹水淤積?!?/br> 他不再說話,把思考的空間完全留給安秋。安秋很明白維恩的意思,他是在說,自己體內(nèi)的Owen會置人于死地。 但安秋不信,那么乖的Owen,不可能傷害他。 接下來維恩又給他介紹了一些關于海族的知識,安秋發(fā)現(xiàn)人類對于海族的了解并不比他多多少,無外乎是海族的異能與觸手,還有關于Owen的推測。 由于從未抓到過活體標本,關于海族的項目推進一項十分艱難,若非如此,身懷Owen的安秋也不會受到MSPO如此程度的重視。 安秋此時寧愿沒有過這些重視,這表示他需要在接下來的生活中十分小心。 返程之前,Sara最后與安秋接觸了一下。它表現(xiàn)得很親昵,似乎很喜歡安秋,維恩在一旁樂見其成。 在送安秋返回巴芙洛特之后,維恩立即返回了MSPO總部,開啟了包括對安秋近一年來行蹤調(diào)查在內(nèi)的一系列機密項目。在一切布制的最后,他給卡利布爾市警局打了一通電話。 “我是維恩,我需要特別提審MO1906號嫌疑人喬迪?!?/br> “越快越好?!?/br> *** 卡利布爾市金融中心大樓樓頂,璀璨的金色夜燈像一盞碩大的人造月亮,安立在這座州級最高建筑的頂端。在六百多米的玻璃幕墻上,一個人單腿彎架著胳膊,另一邊懸于墻外,靜靜瞧著這座城市喧鬧的夜色。 他酒紅色的眼里閃過夜風與遠方車流的燈色,世間的喧囂皆在此處歸于平靜,帕爾耳中唯有來自夜空、來自萬米之外更遙遠的聲音。 風也有許多聲音,和緩的、狂暴的,就像時晴時雨的海、涌動的洋流和海潮、或者來自幽深海底的鯨歌。也許對人類來說,空氣就像更輕盈的海水。 在這更輕盈的海水里,帕爾越來越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他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也不明白他該做什么。 鯊魚能聞見數(shù)公里外的血腥氣,由神授誕生的帕爾比之只強不弱。事到如今,他嘴里還殘留著安秋的血,它們由紫偏向了藍,味道咸澀發(fā)苦,就像滿飲一口海底淤泥和火山熔巖。 他從來都是肆無忌憚的,不計后果,不留余地,這是他第一次畏懼什么。 他害怕見到安秋,即便如今的安秋愛他。 仔細說來,帕爾或許是成年男子之中最純真的,他對人類的情感全然陌生,從未在意或渴求什么,他不明白愛,只懂得占有欲、嫉妒和求而不得的恨。 那種柔軟的、細膩的情感與他太不相稱,就像磨去了他尖利的牙。 他寧可閑坐在這里,注視著夜幕與燈紗之下掩飾的丑惡,他也不敢去看一看安秋。 滿身襤褸的流浪漢倒死在陋巷里,夜貓、蝙蝠一擁而上,血比滿地的油污臟水更加腥臭,女人掉了根的劣質(zhì)高跟鞋被遺落在大街上,燈火通明的高級公寓中,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在與少年偷情。 有人墜下高樓,有人跳進穿過卡利布爾的巴芙洛特河,尖刀捅穿家暴男人的心臟,頑皮的孩子被狂暴的比特犬咬穿喉嚨。人血的味道都是那么腥臭,此刻他思念海風,思念冰原不凍港里終年活躍的沙丁魚群,光輝之海上多是海冰微微的咸味,血也來自海豹、或是一些冷血魚種。 帕爾在這里幾乎坐了一夜,天邊翻白時,他知道是西半球的曙光來臨了。拜蒙猶如黑夜的尾韻一般出現(xiàn)在他身后,在一個躬身紳士禮后,他攤開掌心,露出一截枯死的觸手。 “殿下,他們已經(jīng)察覺我們的行動了。” 在多日之前,帕爾為了報復與安秋一夜露水的喬迪,利用拜蒙控制了他的身體,讓這位不諳世事的學生親手殺了一個人。 觸手已然枯死,如今這位傀儡已經(jīng)擺脫控制了。 “殺了他?!迸翣柲抗猹q如淬毒的利刃,這股偏執(zhí)的占有欲沖散了他的猶豫。溫情是人類的特權(quán),他不必猶豫和顧慮。 他只要他的圣眷,只要異變后的安秋。 他實在不必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