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驚嚇
“?”西亞推開門,眼前的場景差點讓他以為自己夢回故鄉了,這地兒比塔里洛街區還磕磣,迎面就是一座垃圾山,不,應該說廢棄材料堆砌出的小山。多倫城竟然還有這么潦倒敗落的地方? 西亞第一反應就是拿出終端定位,然后他震驚地發現自己現在已經不在多倫城了!而是在距離多倫城兩千多公里的橡樹灣,甚至還隔了一小片海域。 自己也就暈了四個小時不到吧?這是全程都在趕路?這個速度,最起碼是飛艇或者懸浮球直通了。 西亞覺得自己又要暈倒了,回頭便看見埃德正沖著他笑,頗有幾分靦腆,但是,他完全看不到一丁點的歉疚。 “這到底……”西亞盡力把自己的惱怒壓下,想著先問清楚,不能被情緒控制了。 “啊,這個呀,”埃德表情坦然,“我當時正忙著趕路,看見你突然倒在地上了,想著也不能放著不管呀,就順手捎上你了,不用客氣的。” “……”西亞這下真的說不出話來了,他從未碰到這般行事的人,想要指責的話卡在了對方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上。 他看起來竟然是真心覺得他應該向他道謝的? “……你當時把我放著不管就好了。”西亞面無表情道。 “那怎么可以!”埃德驚呼道,“這多危險啊!而且對我來說也不麻煩的,你一點都不重呢。”蔚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讓人忍不住想起亞熱帶的海岸,熱情燦爛。 “那還真謝謝了。”這幾個字幾乎是從西亞牙關中擠出來的,他迅速用終端查了一下最近的城際列車,晚上還有一班,單程八個小時,價格要四百多星際幣,如果乘坐飛艇一類的話,價格會更貴。西亞的心已經要滴血了。 查完最近的列車站后,西亞立刻就離開了,甚至都沒有與埃德告別,這對他來說是十分少見的行為。再和埃德多待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哎,等一下呀……”身后傳來埃德呼喊的聲音,西亞加快了腳步,將那身影遠遠甩在后頭。 幸好列車站就半個多小時腳程,西亞忙于趕路,便也沒有太過在意路邊的行人。 橡樹灣和多倫城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多倫城作為帝星中心,它擁有最完善的城建、最安全的氛圍和最出色的人才,而橡樹灣與之相比就像是一個偏遠山區,甚至有好幾段路連個路燈都沒。 西亞步履匆匆,自己都沒發現有幾道不善的目光曾經在他身上短暫停留又滑過,最佳的獵物是那些眼神茫然,腳步游移的獨行者,很慶幸的是,西亞在他們做出決定前就已經步出了這些狩獵人的視野。 簡陋破舊的列車站近在眼前,寒風中只有寥寥數人坐在等待的長椅上,西亞徑直走向售票處,懶散冷漠的售票員一定要西亞出示實體ID卡才能訂購車票。 “電子ID卡不行嗎?”西亞將終端中的卡調了出來,即使是在莫尼星,也沒聽說過只能用實體卡,“我的實體ID卡沒有帶在身上。” “反正在橡樹灣只接受實體ID卡。”售票員連眼皮都懶得抬,坐在窗臺后,注視著自己面前的顯示屏。 在西亞與他的不斷扯皮中,售票員始終沒有松口,而西亞最終等來了當地治安官的手銬。 黑發黑眸的高大治安官將西亞粗暴地推上了黑色的警車,手銬另一頭被拷在了車間擋板的金屬欄桿上。 “長官,為什么要拷我?”西亞又驚又怕,坐在后座上,旁邊還有一個同樣面色不善的棕發治安官,壓在一旁,擠得西亞幾乎貼在車門上。 警車呼嘯著在路上疾馳,似乎根本不在意路上的信號燈,前座的治安官甚至開著窗在抽煙。這在多倫城是不可想象的景象,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在表面上多倫城治安官的態度都是無可挑剔的。 “私闖查封的案發現場,還敢點外賣,很猖狂嘛?”棕發的治安官抓住了西亞橘色的軟發,將他抵在車窗上,很是輕浮地打量著西亞的臉,“新來的流鶯嗎?找不到地方住?” 這兩個治安官都是alpha,輕薄無禮的舉止不像是治安官倒更像是地痞流氓。 西亞面色蒼白,強作鎮定也止不住身上隱約的顫抖,從幾個關鍵詞中西亞大概猜到了目前的現狀,自己竟然惹來了這樣的無妄之災。“我是皇家帝國軍校的學生,是別人把我帶到那個房子里的……” “哈,還是學生?”棕發治安官惡意的眼神從西亞身上掃過,西亞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心中有不詳的預感,眼前的人不是光靠言語就能應付的人,對方的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暗示性地摩挲著,“有什么話留局里去說吧,不過你要是等會兒伺候好我,也不是不能讓你下車。” 西亞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惡心感,閉口不言。棕發治安官冷哼了一聲,刻意拉扯著西亞被拷住的那只手,金屬的切片全都陷入了皮rou中,西亞手腕劇痛,幾乎痛叫出聲,強行忍住了。 “不知好歹,”棕發治安官冷笑道,“回局里再整治你。” 前邊開車的黑發治安官嗤道:“約翰,你腦子里是不是就只有褲襠里那些事?” “泰瑞,我跟他開玩笑呢,”棕發治安官也就是約翰表情流里流氣的,“他就算把我jiba伺候得升天了也不可能真把他放下車啊。” “切,”泰瑞將香煙往車窗外一丟,“知道就好。” 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讓西亞的心越來越沉,橡樹灣的這兩個治安官明顯不是廉潔端正的人,到了所謂的局里恐怕更是兇多吉少,偏偏自己的終端剛才已經被那個泰瑞收走了,想要求助也無法。 即使西亞心中焦慮得厲害,黑色的警車也很快到達了目的地,駛入了一處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高檔建筑,橡樹灣鐵湖區治安局的招牌在暗夜中若隱若現。 西亞幾乎是被泰瑞提著走進治安局的,連基本的審訊都沒有,他就被扔進了一間四面鑲著鐵欄桿的小間,旁邊連著相同的小房間,大半都關著人,有神情亢奮的,也有萎靡不振的,相同的是神色間的風塵味和對未來的死寂感。都是西亞之前的人生中很少見過的那種墮落人物。 西亞神經緊張,腰后卻突然被一只手掐了一下,他幾乎跳起來,連忙縮到了小間中央。關在他旁邊的是一個藍頭發的青年,鼻翼上嵌著一顆鼻釘,他笑得有些神經質:“哪里來的小綿羊啊!”說話的時候還故意伸出舌頭,上面鑲著一顆黑色金屬的舌釘。 西亞承認自己被嚇到了,但是尚存的理智讓他沒有叫出聲,只是坐在中間的位置,防止被兩旁的人碰到。四周時不時傳來惡意的竊笑,甚至房間外的幾個治安官似乎也在對著他指指點點,不懷好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流連。 一個人被關在偏遠地區的警局里,周圍都是豺狼一般的陌生人。西亞晚飯還沒吃,又冷又餓,心中難免涌出幾分絕望,全靠意志強撐著。 雖然內心對這邊的治安局不但沒有信任,還心存恐懼,但他只能安慰自己,他沒有犯過事,只要挨到明日審訊,就會沒事的。況且他又是皇家帝國軍校的學生,查過身份后就會放他離開的吧? 但距離黎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過一會兒西亞就被泰瑞揪著拉到了一個四面無窗的小房間,被鎖在了一把堅硬的木椅上。 面前的兩人是泰瑞和一個雙下巴的中年治安官萊卡,他似乎是泰瑞的上級。這種完全密閉的審訊氛圍帶給人的壓迫感極強,西亞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告訴了面前兩人。 萊卡笑瞇瞇地,一邊聽著西亞的陳述一邊點頭:“原來是這樣啊。”而泰瑞則始終用一張冷臉對著他,凝視的目光中好似淬著毒,讓西亞骨頭中都透出寒意。 “你說的情況,我們會做核實的。”萊卡那兩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落在西亞身上,一派慈眉善目的模樣,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安心。 西亞沒有被帶回治安局那個公開的排間內,而是被泰瑞領向了另一側走廊,那里人煙稀少,只偶爾碰到幾個穿著制服的治安員,具是用某種心照不宣的目光看著西亞。 路上碰到了約翰,他擠眉弄眼地指了指自己的下身,還很刻意地伸舌頭舔了下嘴唇,表情中竟似有幾分不甘。 西亞打了個冷戰,經過約翰時盡力往旁側避開,還是被他在臉上捏了一把。跟著泰瑞東繞西走,周圍漸漸看不到人,只有幽暗綿長的走廊,西亞還往下走了不少臺階,像是走到了類似于地下室的位置,不會是建在治安局底下的地牢吧? “我們……要去哪里?”西亞終于忍不住問道,心中的慌亂幾乎要壓不住,為什么要把他專門帶到地下,而不是關在外面的排間? “進去。”泰瑞停在了一處無窗的小房間外,很是不耐煩地將西亞一把推了進去,隨后便從外面將門鎖上了。 這是一間十平米不到的小單間,墻面都是偏深的灰色,唯一的光源來自正對著門那面墻上的兩個并列的小缺口,大概十公分長度,三公分寬度。單間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可怕的幽閉恐懼。 西亞并沒有幽閉恐懼癥,卻還是覺得頭皮發麻,無邊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他拍打著門大聲呼喊起來:“別走!為什么要把我關在這里!”這怎么看都不像是會把他釋放的樣子,倒有可能將他關到天荒地老。他明明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為什么還要把他鎖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隨著“咔嚓”一聲響動,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墻上唯一的兩處缺口不知被什么遮住了,然后整個房間都開始震蕩起來,西亞腳底搖晃,使勁抓著門板試圖保持平衡,卻覺鼻間聞到某種奇異的氣味,全身發軟,癱倒在地,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