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只在黎明混著夜色時 才有淺淺重疊的片刻
瑜玄安提醒道:“師尊,我把蝴蝶給你抓來了。” 聞言,鐘司之中止玄術,垂頭吸了一口手腕處的傷口,傷口發白且不再有血液滲出。 鐘司之唇色發白,口間是鐵銹似的血腥味道。 瑜玄安將手籠漏出一道縫隙。 鐘司之:“是害蟲。” 瑜玄安:“…………哦。” 鐘司之摸上瑜玄安的手,按住、按緊:“對人類有害的,應該殺掉。” 手掌收攏的時候,在死亡的威脅下,蝴蝶們劇烈地煽動翅膀。 瑜玄安再張開手時,他不用擔心蝴蝶飛跑了,四只蝴蝶死在了他手中,他的手掌上全是蝴蝶翅膀上的菱粉。 鐘司之沒有再給予瑜玄安注意力。 鐘司之的手拂過發白的傷口,想要在其基礎上再摳一道,讓它出血,好繼續維持玄術。 在鐘司之將指甲刺入傷口前,瑜玄安故意說:“因為對人類有害的都要殺掉,所以mama被殺掉了嗎?” 鐘司之頓住,他這才注意到,瑜玄安一副落寞悲傷的模樣。 這不該是出現在一只年齡只有個位數的小鬼頭臉上的。 若是沒有注意到,就能夠理所當然的不管,但是已經注意到了,鐘司之便不能坐視不理。 鐘司之揉了揉瑜玄安的腦袋。 鐘司之拉著瑜玄安到井邊,打水,把瑜玄安的手掌按在水桶里。 菱粉很難洗掉。 跟面粉一樣沾了水反而是粘在了手心中。 鐘司之把瑜玄安手上沾著的菱粉搓干凈,手指上并不長的指甲,劃過手心的時候,帶來一陣癢癢的刺激感。井水陰冷,鐘司之的手掌比水還要涼。 鐘司之手腕處的傷口被水泡的發白。 他從來都沒有在乎過。 還是小孩子的瑜玄安,總是利用鐘司之殺了自己母親這一點,來脅迫鐘司之對自己愧疚,給自己更多的注意力。 因為鐘司之雖不能算好人,但絕不是壞人,所以瑜玄安總能成功。 而現在,他還什么都沒做,鐘司之就主動到了他手上。 瑜玄安對上一世的鐘司之雖有執念,但他在尊敬、敬愛之余,是完全沒有情.欲的。 瑜玄安在知道鐘司之有上一世記憶前,甚至都不打算跟其接觸,哪怕鐘司之有追求他,可是他只想遠遠地護著鐘司之,用人類的身份幫助鐘司之。 普通人鐘司之應該跟普通的人類女孩在一起,過完普通的一生。 如無意外,瑜玄安甚至會繼續守著鐘司之的孩子——如果鐘司之有的話。 可是在知道鐘司之有上一世記憶后…… 那就不一樣了。 黑暗之中,耳邊傳來瑜玄安的聲音。 瑜玄安:“都在一張床上了,知道怕了?” 鐘司之試圖將瑜玄安的手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瑜玄安的爪子卻紋絲不動,跟焊在他身上一般。 鐘司之:“……我怕過不了審。”雖然現在貌似不用擔心了。 老實說,在不知道瑜玄安力氣這么大之前,他是不怕的。 鬼知道為什么瑜玄安神色蒼白,走路衣服都帶風,力氣還能這么大。 鐘司之試探性推了一下,發現推不動后,干脆徹底躺平。 反正跟牛頓三大定律講的那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又根據哲學基礎,要學會辯證地看待事物。 表面上瑜玄安的手在占他身子的便宜。 辯證來看,就是他的身子在占瑜玄安的手便宜啊。 是這樣的,他不虧。 而且他頂多是失色,而瑜玄安在失色的同時,日(指一種動作)后估計還要失財。 是這樣的,他不但不虧,甚至長遠來看,還能血賺。 果然知識學得多,就無懼困難。——物理學兼哲學·家·鐘司之 鐘司之的鬧鐘在凌晨六點響了。 瑜玄安剛想為自己的師尊在休息日還能堅持早起而驕傲,就見鐘司之毫不猶豫地從被子(空調開得冷)里伸出來把鬧鐘按滅了,繼續睡。 不愧是師尊,就算是睡懶覺,也要倔強地定個六點的鬧鐘。 瑜玄安二度驕傲。 然后以害怕單人床太窄鐘司之掉下去的名義,將鐘司之往懷里撈了撈。 但是對于單人床來說,兩個個子高的大男人擠一擠,還是位子小,這一動作之間,就不小心將鐘司之關鬧鐘時,移動了位置的手機弄掉了。 手機掉在地上,傳來‘啪’的一聲。 鐘司之身心都很疲憊。 身是物理疲憊,心是物理學和哲學學碰撞后的心靈疲憊。 他聽見這聲響,還以為是花田的牌位掉地上了,于是皺著眉,迷迷糊糊喊了句:“花田……嘛……不要鬧……” 瑜玄安:“……………………………………?” 大清早就要在他雷區上跳舞嗎? 瑜玄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謝鐘司之好歹沒喊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鐘司之并沒有想過醒來該如何面對瑜玄安,畢竟他都沒想過瑜玄安會老老實實跟他回合租房。 八點鐘左右,鐘司之徹底清醒了,他閉眼裝睡,實則在思考,睜開眼睛后第一個字在說什么。 讓他兩世母胎solo的人,直接想清早起床第一句話該跟旁邊人的說啥,還是太困難了。 拆解步驟分析整合…… 那就從第一個字開始想吧。 對策一:“早”。 早,早,早,早,早! 仿佛這只是個平常的清晨,只需要一句平常的問候,表明自己很有平常心和自知之明。 就像是不知道聊天聊什么的時候,聊天氣,準沒錯一般,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報一下時,準沒錯,畢竟是垃圾話,說了之后人家也會很快忘掉。 對策二:“嗨”。 嗨! 比起“早”來說,這份帶有問候意味的單字,可以快速拉進二人間的距離。 對,就像是上下鋪好朋友,一不小心睡在了同一張床上一樣,又不小心在此基礎上搞了一晚上一樣,沒什么大不了的,禮貌矜持又不失驚訝。 對策三:“…”。 … 讓對方先說吧,以靜待動,保存體力,見招拆招。 反正手都在過審邊緣試探了,確定目標已經醒了。 鐘司之在大事不含糊,小事則很優柔寡斷,他選擇了不說話,默默裝死。 瑜玄安的手停在了鐘司之后頸處,然后捏住了命運的后頸,見其裝睡,作勢要親上去。 瑜玄安做事情雖然沒有聲音,呼吸也意外得極輕,可是其帶來的壓迫感是實打實的。鐘司之連忙阻止:“先、先、先漱口。” 瑜玄安:“嗯。” 面對鐘司之的拒絕,本來只想親一下的瑜玄安不客氣,直接來了個深吻,確定關系。 吻過后,鐘司之迷惑了。 這個在昨天還被鐘司之貼上了高冷的標簽的瑜先生瑜總瑜玄安,再三做出了驚人舉動。要說之前鐘司之還能是強行覺得自己是會錯意了,瑜總就是悶sao點嘛,對自己的態度從‘無趣’變成‘無法拒絕’很合理。 可是如今瑜總的腦回路—— 鐘司之終究也看不懂了,都說了沒漱口、沒漱口。 為什么還能親下去?!就算是他突然就戳中了瑜總的興奮點,但也不至于有這么討人喜歡吧…… 眼瞅著瑜玄安還有再啃一口的架勢,鐘司之連忙往后縮,這時候床小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鐘司之的背直接抵墻,沒有退路可言。 明明昨晚剛睡覺的時候,他是睡外面的,這里明明是他家啊……鐘司之居然因為瑜總不講武德,搞偷襲甚至跟他換了個位置,生出了委屈巴巴的想法。 鐘司之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根據便宜是相互的定理,他也有占到便宜’了。 他好像啥便宜都沒占到耶。 瑜玄安曾仗著鐘司之信息不足,使用瑜星宇的身份撒嬌、撒潑。如今他故技重施,裝作并不知道花田是鐘司之的師妹。 瑜玄安,“你之前提到了花田,是什么意思?” 鐘司之企圖萌混過關:“……啊?我有說嗎?沒有吧。” 瑜玄安:“六點鐘的時候說的。” 太精準了,以至于根本糊弄不過去。鐘司之:“哦,我是說,風景。就是,風景的那個花田。你想看花田嗎?我帶你去。” 瑜玄安的視線從來是冰冷的。 從他的視線里面是感覺不出任何情緒的。 雖然瑜玄安此時此刻心里面都要樂得老樹開花了,但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人跟千年古墓里面沖出來的一般死氣沉沉:“是嗎?可是你說的是‘花田,別鬧了’。” 因為花田總是以牌位砸臉的姿勢叫鐘司之起床。 迷迷糊糊之間說了這些,也不是不可能。 鐘司之招架不住:“…………嗯……嗯…嗯。花田是以前住在上鋪的人,現在她找到了更合適的地方,已經搬出去了。” 瑜玄安:“但是,語氣很親昵。” 鐘司之:“全名不親昵吧。” 瑜玄安:“你確定嗎?鐘司之。” 鐘司之的老臉紅了,天亮了看得見,跟眼睛被蒙上,一點微光都感知不到,喊名字帶來的感受還是不一樣的。 瑜玄安覺得吧,他再玩下去,鐘司之說不定會連夜扛著共享單車逃跑,逃離這個星球。 所以他沒有說了,反正他已經入侵了鐘司之的地盤,鐘司之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