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嗎？

    可是那個位置很罕見，說起來兩幅背影是有些相似，顧歸玨的那張畫看起來年代久遠，紙質泛黃，而且畫里的背影更加消瘦。

    林卻輾轉難眠，他時而覺得是巧合，想著僅憑一張畫怎么能如此武斷地下結論，時而又覺得那痣的位置的確少見，畫者還專門點刻上去，足以說明其用心程度。

    可是，江舒和顧歸玨，他們兩個相差好幾歲，又怎么會認識呢。

    林卻突然想起江舒說的那本書，那本從顧歸玨那里借來的書，他當時沒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江舒的態度確實有些怪異，而且……那書里曾經還夾著一張契約書。

    怎么辦，要不要問一問顧歸玨。

    但對方會告訴他嗎。

    林卻想到顧歸玨對江舒這個室友微妙的態度，以及他們現在的關系，煩躁不堪。思緒像一團亂麻，帶著數不清的黑盤桓在林卻的心里，直到凌晨他才沉沉睡去。

    －

    林卻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身邊空空如也，整齊的床鋪，看來江舒早都起了。

    林卻拖著昏沉的大腦去洗漱，路過廚房的時候發現江舒正手忙腳亂地擺弄廚具。

    男生聞聲轉過頭，微笑著說，“學長醒了，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先去洗一下吧，待會呃……吃飯。”

    江舒的笑容里帶上一絲窘迫。

    林卻瞥了眼那慘不忍睹的食物，心中了然。

    “……”

    “我看樓下有早餐鋪，要不下去吃？”

    “……好吧。”

    江舒有點沮喪，但是他也沒辦法，廚藝這方面是一竅不通，而且他在家里從來不開火，父母買這套房時甚至貼心地沒有給他開通天然氣，只配備了一個電磁爐。

    早餐店里賣的小吃很多，豆漿、油條、煎餅和胡辣湯，尤其是那現炸的果蓖兒金黃酥脆，被裹在黃豆面的煎餅里撒上芝麻和蔥花，抹上秘制醬料，再夾上幾片生菜，看起來十分可口。

    江舒和林卻倆人吃了四個煎餅果子。

    “你們小區這家早點味道挺好的。”林卻評價道。

    “那學長以后經常來，我請你吃啊。”

    林卻一愣，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看了看江舒，三緘其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江舒：“怎么了？”

    林卻搖搖頭，“沒事。”

    －

    飯后，倆人帶著七月在小區里遛狗消食。

    林卻沒話找話，“都說金毛是溫順的品種，你這只好像特別乖。”

    江舒得意地說：“那當然了，我訓練出來的狗，能不聽話嗎。”

    “我可是個很好的主人。”

    江舒暗示性地瞟著他。

    林卻別過臉，“是嗎。”

    “學長不信嗎，只是它偶爾也會在家里搗亂，打翻家具，不過那樣就受到我的懲罰，得讓它知道惹怒主人的后果是什么。”

    怎么聽起來有點耳熟？

    “你會觀察狗的表情嗎？”林卻好奇地問道。

    “會啊，身為主人要了解寵物的喜怒哀樂，在它需要的時候安慰它，保護它。”

    “訓狗觀察日記。”林卻低喃。

    “什么？”

    “那篇校刊上的文章是你寫的。”林卻十分確定。

    “嗯？”江舒想了一會，“哦……那篇啊，團委找我湊數的，難道學長竟然看過嗎。”

    “嗯，無意間看到的。”不僅看過，還看得起反應了，還因此挨了一頓打。

    林卻暗嘆，真是孽緣。

    “原來學長對訓狗很感興趣啊。”江舒笑得一臉高深。

    “……”

    －

    考試周過得很快，學生們走在路上都是匆匆忙忙的，仿佛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林卻所在高年級的考試科目都排在前幾天，他已經提前考完了所有學科，但是學校還沒放假，低年級的學生還要繼續考試。

    江舒今天還剩最后一門。

    他的考試在下午兩點，中午的時候他和林卻倆人在食堂吃了頓簡餐，然后坐在教學樓樹蔭下休息。

    一點多是快要進考場的時間了。

    “學長，今天我就考完了，要不要出去玩。”江舒拉著林卻的手問道。

    “到，到時候再說，快放開。”林卻掙脫出來。

    江舒狡黠地一笑，飛速在林卻臉上親了一口。

    林卻嚇得一抖，直接站了起來。

    他驚魂未定，但他沒料的是，接下來的聲音，會讓他恐駭到腿軟。

    “你們玩得挺開心啊。”

    林卻心臟驟停，臉上剎那間全無血色。

    他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看到了站在樹蔭旁邊的人，正是顧歸玨。

    林卻感到手在顫抖，聲音卡在喉嚨里出不來，耳鳴隆隆作響，一雙腿幾乎就要站不住。

    終日纏繞的夢魘，在此刻變為了現實。

    他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江舒先開口了。

    “顧歸玨？”

    他們真的認識！

    林卻看了眼江舒，男生一臉驚詫。

    “哦，好久不見啊，江舒。”顧歸玨的聲音很冷。

    他大步走向林卻，拽住他的衣領就往前走。

    “等等，站住，你們要去哪里。”江舒快步追了上來，神情嚴峻。

    “怎么，我教育自己不聽話的狗還需要和你報備嗎，江舒。”

    “你們不能這么走了，林卻他……你——”江舒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大江，馬上開考了，還不走嗎？”遠處的齊佳樂揮著手朝他喊道。

    顧歸玨嗤笑一聲，“還顧得上別人嗎，先管好自己吧。”

    江舒沒辦法，只好看著林卻滿臉恐慌地被顧歸玨帶走，他狠狠地錘了一下樹干，抖得那上面的葉子嘩啦掉了一地。

    －

    林卻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臉色煞白，噤若寒蟬，坐在車上的時候也一動不動，旁邊的顧歸玨面無表情地開著車，一言不發。

    到家門口的時候，顧歸玨才和他說了第一句話。

    “衣服脫了。”

    “在，在這里？”林卻張惶地說，顧歸玨竟然讓他在門外脫衣服。

    “狗在外面野完了，還好意思穿著衣服進家門嗎。”顧歸玨臉色冷若冰霜，“要么你就在這里待著別進去，要么現在脫光了跪好。”

    林卻不敢再多言，利索地脫完衣服，跪在門口。

    顧歸玨看了眼那堆衣服，一腳踢開，嘲諷道，“狗還穿什么衣服。”

    林卻羞愧地把頭低下去。

    顧歸玨打開門讓林卻爬了進去，然后扯下領帶在他的脖子上緊緊地打了個死結，拽著林卻就往里走。

    那領帶勒得林卻脖子生疼，壓在喉結上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但他也顧不上這些，男人冷漠地走在前面，不聲不響，他第一次對顧歸玨產生了恐懼。

    顧歸玨一路扯著他走到了游戲室，又打開旁邊那道小門，畫室的角落里堆著一個蓋著黑布的箱子。

    顧歸玨掀起布料，底下是座關放大型犬的狗籠。

    他打開籠門，朝著林卻冷酷地說道，“滾進去。”

    －

    顧歸玨臉色陰郁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回想起剛才那一幕，驚慌無措的林卻，還有……詫異的江舒。果然，之前打電話來sao擾林卻的室友，就是他認識的那個江舒。

    有幾年沒見了，對方已經長這么高了。

    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想過要去聯系江舒，過去對他來說，已經是不愿再回想起的東西。不僅僅是因為江舒，還有當時的一切，江舒和他本來就是在錯誤的時間，一段錯誤的開始。

    年少的心動，早就被時光沖淡了印記。

    只是他沒想到，命運會和他背道而馳，他越想躲避的錯誤，反而更加瘋狂地找上了他。

    他靠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顧歸玨被鈴聲吵醒，手機連續響了十幾聲，他沒接。

    過了片刻，陌生號碼發來幾條短信。

    “你們在哪？”

    “顧歸玨，談談。”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