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女士
哈德森疲憊地走回仆人的休息房間。 時間已經很晚了,和他同房的男仆見他回來,抽了抽鼻子:“好香……”翻身繼續睡下。 哈德森吹滅蠟燭,他的身上環繞著濃郁的玫瑰香味,是在維爾德夫人那里染上的。當他們肌膚相親時,那個味道幾乎讓他窒息。 她的香水是從法國訂購的,調香師為她調制了一種初聞撲鼻玫瑰香,但后調卻顯現出堅硬木質感的香水。 當哈德森進入夢鄉時,香根草和柏樹的清爽味道彌漫在潮濕的地下室。 自那以后,維爾德夫人便時不時會和承擔了泄欲工作的男仆在別墅中做一些不可言說的事。 哈德森同屋的男仆都對他們的關系了然于心,他高大英俊的面容免去了許多解釋。這雖然不道德,但一個女人青春喪夫,總是寂寞的,貼心又迷人的仆人又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可能只有最虔誠的修女能抵御這樣的沖動。 對于他們打趣又隱約流露羨慕的眼光,哈德森內心的虛榮被滿足的同時,又有些難以傾訴的煩惱。 這位女士人前人后簡直判若兩人,私底下的他,實在叫哈德森有些吃不消。 維爾德夫人不像許多貴族總是臨近中午才起床,他起的很早,哈德森常常見到他穿著浴袍坐在書房,看報紙、看書還有處理文件。 他也不太愛講究,如果不用出門,幾乎能一整天穿著浴袍或長外衣。 哈德森懷疑維爾德夫人不愛門除了身份的敏感外,還有一層原因是,更換衣服實在太麻煩了。 貴族們講究什么場合就該穿什么衣服,比如萊克夫人與茱莉亞小姐,她們從早到晚需要換的衣服可多了,上午的長外衣、午后的圓禮服、散步服、外出服,客人到來時的接待服、看戲的觀戲服,參加各種活動所需的衣服更不用說了。 衣柜總是滿滿當當,哪怕手頭拮據,衣服仍是不斷被添購,其他地方都可以省,但表面工夫必須做到位,因為穿舊衣服實在是太不體面了。 而此時有閑階層流行的時裝審美推崇極致纖細的腰肢和膨脹的裙子,為此夫人小姐們紛紛穿上束身衣,盡可能地勒緊腰部,叫紳士們能欣賞到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 這已經叫女士們呼吸困難,面色蒼白。可這還不夠,她們還要穿上裙撐。 一整套盛裝打扮下來,她們成功變成了令紳士們憐惜的,嬌弱可憐且毫無攻擊力的完美女士。 盡管維爾德夫人有著令人雌雄莫辨的臉龐,但要一個身形并不纖細弱小的男人自虐成時下的標準形象,還是太難為他了。 每到維爾德夫人穿裙子時,女管家總是嘆氣,然后繼續用盡全力幫助女主人縮小腰圍。 貝爾和懷特,以及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仆都知道女主人的真相——現在又多了個哈德森,這讓他們的活兒輕松了不少。 一個富有體面的女士出門總要準備好各種行頭,最麻煩的勒腰有力氣大的男仆人代勞,她們也就能去做些別的事,大大提高了效率。 哈德森對于維爾德夫人變裝的過程很感興趣,看一個漂亮男人變成漂亮女人,這種有趣的場面完全不會叫他厭煩,更何況,女主人回回都有他沒見過的新衣服。 不過這次,維爾德夫人注意到了他的觀察,回到家換掉衣服之后,男人揉了揉自己飽受蹂躪的腰,斜睨了哈德森一眼:“你對這些很感興趣,是嗎?” 哈德森沒說話,他不知道該回答什么,說是一定會讓男人不高興,說不是,那就在撒謊。 他斟酌了一下道:“您的美貌每每讓我變成一個移不開眼的傻瓜。” 維爾德夫人輕哼一聲,轉到他身后,把他推到軟凳上:“你也可以體驗一下,哈德森小姐。” 哈德森可不覺得男人在和他打情罵俏,維爾德夫人就是出乎意料的代名詞,這個男人要干的事情向來不在他的想象范圍里。 “哦,夫人,我不應該坐在這里,”他頓了頓,“我如此低賤,只會臟了您的凳子……” “這可不由你說了算。” 維爾德夫人從抽屜里取出一只口紅,哈德森有些驚訝,這種東西只會出現在妓女或演員之類不道德的婦女的手袋里。 此時口紅被認為是用來震懾男人的東西,1770年議會出臺法律,規定:“所有婦女,無論年齡、級別、職業或學歷,無論是處女、女傭或寡婦,自該法頒布之日起,通過香味、顏料、化妝品,強迫、因有何背叛國王陛下的任何臣民結婚,應受到現行法律對巫術和類似輕罪的懲罰,而且他們的婚姻一經定罪,即為無效。” 當然,即便有這樣一條法律出爐,仍有很多女性會悄悄購買化妝品。 哦,男士們多么脆弱、無辜,妖魔鬼怪一樣的女人有著想象不盡的可怕心思,一只口紅就能把他們引誘,叫他們陷入這樣的境地;他們又是如此辛勞,大到國事外交,小到女人唇上的一點顏色,他們都必須像大家長一樣為群眾cao心。 女人被限制了簡單的變美辦法,但她們的職責就是保持美麗讓自己的丈夫快樂,于是不少女士會咬在自己的唇上,盡力讓嘴唇出現自然的血色,也有女士會用葡萄酒涂抹在唇上,各種各樣的方法出現在她們的圈子里。 哈德森看著口紅被一點點涂到他的嘴上,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這個動作讓維爾德夫人的手一滑,膏體越過他的嘴角,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過界的痕跡。 男人用手抹掉多余的部分,但沒什么效果,紅色依舊明顯地印在上面。哈德森夫人靜靜欣賞了一下,勾起嘴角:“這也不錯。” 接著他又左右打量了一下哈德森:“你不適合蒼白的臉色,這樣就很好。” 的確,哈德森身上完全沒有貴族們與白皙膚色相襯的保守氣質,他的魅力是外放、野性又粗蠻的,麥色皮膚上的艷紅令他有了矛盾的吸引力。 維爾德夫人取出自己的衣裙,命令哈德森當著自己的面穿上它們。 “夫人,這不合適,我會弄臟您的衣服……”哈德森勉強笑道。 “我說了,穿上。”維爾德夫人微笑著,話里不容半分拒絕。 哈德森發現沒有混過去的余地,只好聽從指示,脫下衣服。他大可不這樣做,只不過,這里受到主人喜愛的仆人也不止他一個,如果他不聽話,維爾德夫人何必再垂憐于他? 他難得嫉妒起來,例如他隔壁房間的湯姆看上去傻頭傻腦,維爾德夫人卻很容易被他討好,對他笑得那么慈和。除了湯姆,也有幾個老實的男仆很得維爾德夫人器重,交代他們辦各種要事。 而他卻很難討到主人的歡心——除了床上,于其他時間,他比起其他人,簡直一無是處,以往對付女人的招數也不再管用。 男人幫他整理衣服,拉緊束腰的系帶,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簡直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嘔出來,神啊,那些女人是怎樣把這種東西穿上一天的? 最后,維爾德夫人給他戴上一頂裝飾著面紗的帽子,環上他的手臂,愉悅道:“出去散散步吧,哈德森小姐。” 哈德森背后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