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疏笑道：“很有靈氣，很敢演，進步明顯，要是能把拍時我和他說的都消化，演別的片子壓力應該不太大，我挺喜歡他的。他簽公司了嗎？”

    “還沒有，準備留下。”甄彧聽出言外之意，把話頭截住了。

    “好吧，還說甄總不要我就把人簽走呢。”嚴疏有些可惜。

    “孫點睛的工作室？”

    “嗯。”嚴疏想了想，補充道，“司徒巡和點睛年輕時候有點像，有靈氣，傻乎乎，半路出身卻比科班的對待演戲更認真。”

    甄彧知道孫點睛大名，看過他的作品，卻還沒合作過，也是才知道嚴疏對他的評價，跟著笑了笑：“有時候半路出身的人會比科班學生更珍惜機會吧，很多科班生在進入學校前就已經(jīng)紅透半邊天，資源隨手取，自然可以揮霍無度不用珍惜。”

    “好劇本，好演員，好導演，缺一不可。”

    嚴疏笑著搖頭，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做總結(jié)。

    他再有名也是打工仔，這些話金主能說，他不能說。

    甄彧和嚴疏自然分開，上了易楷的那輛車。

    易楷望著車窗外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甄彧上車也沒發(fā)現(xiàn)，倒是坐在后方的莊子瀟打了招呼。

    “你去林湘那車坐。”

    莊子瀟：“……好的。”

    車有隔音版，甄彧叫了一聲楷哥，易楷才回過頭，表情看起來有些茫然和委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助理下車了。

    “在看什么？”

    易楷搖頭。

    嚴疏說的很多話是對的，是有用的，能讓他明白自己的不足，可正因為如此，那些話才格外難聽。

    如果從心底認為對方說的話是錯的，他根本不會在意，只會一笑了之。

    他不是沒有被這樣罵過，這段時間嚴疏一直如此，可今天就是格外委屈，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也不想學，只想放空大腦，聽幾句安慰。

    大概是因為甄彧來了，讓他有了可以情緒外泄的地方。

    甄彧眉頭皺著，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心，因為身高的關系，在這種大空間的SUV里想和他說話，必須要側(cè)過身體，再略微抬起頭。

    甄彧拉住他的手：“楷哥，休息一下吧，要不要睡一會兒，晚上才有好狀態(tài)繼續(xù)拍戲。”

    易楷抿了抿唇：“嗯。”

    見甄彧沒問太多他的感受，甚至如他所愿那樣安慰了他，慢慢放松下了身體，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

    甄彧從后排背包里翻出U型枕給易楷套上：“睡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易楷圈上U型枕，竟然很快失去了意識，直到甄彧又叫他，才迷糊著睜開眼睛。

    已經(jīng)到夜店了，該下車奔赴下一場戲了。

    也許是睡著了的緣故，易楷沒有那么難過了，甚至對著甄彧微微笑了一下：“還要跟著去看嗎？”

    甄彧眉頭皺著，沒直接回答，而是邊下車邊說，“和昨晚要拍的東西一樣嗎？”

    “大概是一樣的。”易楷緊隨其后，正要說下一句話，就聽見甄彧的手機響了。

    甄彧臉色更加難看，拿出手機掃了一眼，甄山行三個字顯示在屏幕上。

    真快。

    甄彧道：“你先去吧，我接個電話。”

    易楷同樣看見了來電，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甄山行忽然給甄彧打電話，再看對方煩躁的表情，也許早有預料。

    “有什么事情就告訴我。”易楷本想捏捏他的手，可兩人在下車后也沒有再牽手，便沒有動作。

    “嗯，楷哥加油。”幾句話的功夫，甄山行的電話掛斷了，緊接著下一秒再度響起，還是他。

    甄彧回到車上才接起電話：“爸。”

    “你還知道接電話！有事沒事就跑劇組待著，這么大個公司不管了！？”

    甄彧深吸一口氣，沒接話茬，直白問道：“什么事？”

    其實他能猜到是為了什么，這么問只會讓他爸更生氣，可他不想擺出要頂嘴的模樣，相比之下還是象征性問上一句更合適。

    果然，甄山行抬高聲音：“我讓你給你小昂安排角色，你怎么安排的，安排到誰頭上去了？！容峰，他怎么敢和小昂搶角色？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昨天小昂就給我打電話說了，我這邊手上有事沒來得及找你，這才有時間來公司，結(jié)果你倒好，又飛去找男人！”甄山行說話難聽，在甄彧辦公室里大發(fā)脾氣，“離了他你能死？！”

    是啊。

    易楷是除了他媽之外，第一個毫無目地對他好的人了。

    “說話啊！”甄彧的沉默讓甄山行更加憤怒，又罵起西蒙，“你就是這么當助理的，屁用沒有！”

    西蒙作為外人，他在這一刻不覺得尷尬，只是替甄彧悲哀，明明是婚生子，正統(tǒng)繼承人，卻在父親心里不如私生子。

    很難說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是幸還是不幸，作為婚生子又是不是幸運的。

    誰也沒想到甄山行直接找上公司，從前臺那知道后他甚至沒敢給甄彧打電話，匆匆發(fā)了幾條微信當作提醒，隨后人就殺到總裁室，他和站在門口的老甄總撞上了。

    甄山行看著他冷哼一聲，直接開門，隨后質(zhì)問他：“人呢？”

    西蒙連忙道：“去劇組視察了。”

    “然后把你這助理扔下了！”

    甄山行一邊往里走一邊給甄彧打電弧，西蒙跟著人進來，迅速關上門，隔絕聲音。

    “爸，不要遷怒西蒙。”甄彧只覺得頭疼，一肚子火又不能發(fā)，“人是我留公司的，那邊……”

    話沒說完，甄山行打斷他：“讓西蒙滾蛋，我讓小義過來，在我身邊是實習，在你身邊一樣也是實習，你這活也不多，正好他今年考研，我看合適！”

    西蒙一怔。

    甄山行作為集團董事長，有權調(diào)整子公司職員，而甄彧是他兒子，甄彧如果激烈反抗，搞不好連自己也要滾蛋……而他又沒什么值得甄彧去爭取的地方……

    至于甄義，說是實習，本質(zhì)上是監(jiān)控和插手子公司業(yè)務，是一種架空甄彧的手段。

    都是甄家人，到了員工嘴里都是“甄總”。

    就跟他似的，不少基層員工提起他也是個“章總”。

    “不行。”甄彧一口回絕，“甄義對甄娛樂不熟悉，他也不會聽我的，來了只會意見相左，耽誤事情！”

    他爸心里想的什么他怎么會不知道，況且西蒙跟他好幾年了，是公司里少有的自己人，絕不能說開就開。

    甄山行根本不聽甄彧說了什么，轉(zhuǎn)頭吩咐自己助理：“你去把人事叫來。”

    甄山行的助理年紀不小，話不多，點頭稱是后轉(zhuǎn)頭就出去了。

    “爸，我說了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小義在我身邊學了不少，不熟悉公司，來了就熟悉了，別的不用你cao心，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對公司好。”甄山行不容甄彧拒絕，“就你這個一門心思找男人的樣，能干出個屁！”

    甄彧：“……”

    手機里一片忙音，甄彧克制住扔手機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情，給林湘打電話：“來停車場找我。”

    林湘雖然跟著來了，但不怎么直接插手易楷和司徒巡的事，他們都有各自的助理，她大部分時間在觀察司徒巡，考慮他能走的路。

    此時正在劇組聯(lián)系著其他經(jīng)紀人，聊聊圈內(nèi)的八卦和資源，甄彧這個電話打得她滿臉茫然，連忙收拾東西起身離開。

    劇組司機們大多不在車上，支起一張小桌聊天玩手機，她稍一問便知道甄彧在哪。

    甄彧三言兩語說了西蒙的事，車內(nèi)氣氛壓抑，林湘一樣氣得不輕，咬牙切齒確認般問道：“他真讓西蒙走？”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甄彧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林湘，就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