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頭頂毒辣的太陽約莫著是午時了,段云歸滿頭是汗,他根本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那姑娘也滿腦袋是汗,但她還是在跑。 段云歸只知道現下已經出村了,可他不知道這跑到了哪里,這里全是樹,每棵樹在段云歸眼里都是一模一樣的,他實在跑不動了,扶著樹大口喘氣,汗珠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 “公子,還行嗎?”那姑娘不比段云歸好多少,她大口喘著氣,她腳上甚至連鞋都沒有,腳心早就不知道叫劃了多少口子了。 “歇歇吧。”段云歸靠在樹上坐下來,他問:“張剛打你么?” 姑娘如實回答:“很少,打我是因我罵他兒子?!?/br> 段云歸跑不動了,不停還好,他一坐下腿就酸的厲害,“你走吧,我不走了。” 那姑娘急了,“怎能不走,公子不要放棄啊。” 段云歸搖搖頭,“我沒有家人了,我實在不知該去哪。” 那姑娘也看出來了,段云歸白生生的臉蛋,露出來的胳膊和腿也都是白嫩嫩的,向來買他那人待他是好的,不曾打過他,段云歸畢竟是個男人,也不需要被迫生孩子,張剛待她也算不錯,可她不敢留在這,更不敢給張剛生孩子,孩子一落地,她這輩子就真的被留在這小山村里了。 “我還有我娘,我必須走?!蹦枪媚锊敛梁?,已經準備好繼續跑了。 姑娘蓬頭垢面的,已然看不出原先的容貌了,段云歸把布鞋脫給這姑娘,他身上沒有錢財,就只有小魚抓給他的一把糖,他把糖也塞給了這姑娘,“這鞋你穿著是大了,但比光腳跑強些,我也沒錢,只有剛才在酒席上拿的糖?!?/br> “我叫小慧,公子有緣再見吧。”那姑娘再次重重給段云歸磕了一個頭,套上鞋抓起糖跑走了。 段云歸赤著腳胡亂的往回走,他確實是不分方向的,也不知道來時候是從哪邊來的,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回去,他一腦袋里一團理不清楚的亂線。 從日照頭頂到日落西山,段云歸靠著殘存的記憶往回走,腳心早就被石子劃破了,他走的也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走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回去了。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不遠處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段云歸覺得是秦弈或者是秦漠,一想到有可能是秦漠,段云歸就有些發抖。 秦弈一瞥見段云歸,大步向前跑去,他跑過來抓緊了段云歸的胳膊,那力道簡直要把段云歸的胳膊給捏碎了,秦弈臉色黑的如同惡鬼似的,他咬著牙,有很多的問題想問段云歸又說不出話,你跑什么,跑了又回來干什么。 段云歸突然有些哽咽,他本來年紀也就不大,還是個少年郎,此刻就像是做了錯事被長輩逮住的孩童一樣,他鉆進秦弈懷里,“我……我把小魚的小娘放走了……” 秦弈像是被點了xue似的,此刻他該打段云歸,該質問段云歸為何把那姑娘放走,可他只是緊緊攬著段云歸安慰他,“沒事。” 回去的路上段云歸一直安靜的待在秦漠背上,他臉貼著秦漠寬厚的背部,時不時的啜泣幾下。 張剛從秦弈那知道了兩人逃走的方向,便和同村幾人一起追去了,他們的村子非常偏僻,憑那樣一孱弱的女子跑個一天多也不一定跑得出去,更何況那姑娘還不認路,張剛斷定那姑娘跑不出去。 回了家段云歸還在無聲的掉淚,秦弈既未打他也未責罵他,他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在哭個什么勁兒,他抹淚兒,秦弈也不說話,蹲在地上捧著他的腳給他上藥,那草藥黑乎乎的段云歸也不懂那是甚東西。 藥汁沾在傷口上有些刺痛,段云歸躲了一下,秦漠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腳按住了,段云歸瞧見秦弈的臉色,也不敢亂動了,“能不能不告訴秦大哥?” 段云歸只要一想到秦漠那大巴掌他就想哭,可這件事也不是秦弈故意要說,本來秦漠就要從鎮上回來前往張剛的喜宴,段云歸和那姑娘跑了沒多久,秦漠就回來了,沒在桌上看到段云歸,去茅房找了也沒找到,這才發現段云歸連同那姑娘小慧都不在了,幾個人分了方向去找這兩個人,再等會兒秦漠就該回來了。 “他已經知道了?!鼻剞慕o他擦完藥就走了,段云歸趿拉著草鞋在門口看了眼,秦弈在廚房燒飯,他才又坐回去,翹著兩只腳默默擦淚,秦漠回來他肯定少不了挨一頓。 廚房的秦弈把菜切的很響,他發現段云歸和張剛家小娘子跑了的時候,火一下子從竄起來了,張剛叫他把段云歸鎖住,他沒舍得,大哥秦漠一般不在家里,這些天段云歸乖得很,難不成那些乖巧都是演出來的,為的就是叫他放松了趁機逃走嗎。 他呆坐了會兒,秦弈便端了碗炒面餅子來,白面餅子浸了菜汁看起來很有食欲,香噴噴的炒土豆茄子還有炒雞蛋,他捧著碗吃了幾口,見秦弈坐在一旁不聲不響也不吃飯,便小聲問他:“你吃過了嗎?!?/br> 秦弈心道氣都要被你氣死了,哪還有吃飯的心思,便隨意嗯了一聲。 段云歸吃著吃著又哭了,那淚都要掉進碗里去了,他實在是害怕秦漠的,秦漠在他這跟惡鬼是沒區別的,這碗香噴噴的炒餅就好像行刑前的最后一頓飯。 秦弈嘆了口氣,他不能勸秦漠,若是秦漠跟他一樣都寵著段云歸,這段云歸早就無法無天跑了,他剛才叫段云歸一個抱就消下怒意了,秦漠可沒那樣好糊弄了。 果然,秦漠跟煞神一樣剛進門,段云歸就哭起來了,這秦漠,疼他是真疼,打他也是真打的。 秦弈不想看,便起身出去了,連秦弈都直接起開了,段云歸知道自己今晚是真的完了,他哭的更厲害。 段云歸在秦漠面前跟小雞仔似的,秦漠陰著臉把他掂起來按在腿上,手掌下去時絲毫不留情面,“這幾天對你太好了是不是?還敢串通別個兒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