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頌第二天就出院了，走之前去了他拿上了卡去溫醫生的辦公室，本來想付醫藥費給他，結果溫醫生拒絕了。

    他出來后沒有回家，蕭瑟的街充滿了寒意，他找了家小旅館住，打算待兩天。

    這兩天里他根本睡不著，時刻神經緊繃著，時不時就看手機，看著門，生怕周鷙群真的找他要打他。

    他知道周鷙群有多看重這個孩子，他把這個孩子流了之后，周鷙群又會有多恨他。

    黑暗中他垂下眼，或許他不應該再去想周鷙群的事了，他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沒有今天，總有天也會因為其他的事情分開。

    他爸爸說的沒錯，周鷙群輸的起，沈懷頌真的輸不起。

    出院時溫醫生讓他吃點營養的東西補補，可是他在小旅館也沒什么吃的，有幾家不太好吃的外賣店開業了，他勉強點了個粥，等送過來時又吃不進，他放下勺子，打算回床上躺著，忽然想到圣誕節和周鷙群出去開房時，周鷙群讓他答應他無論怎么樣都要好好吃飯好好生活，想到這他眼睛一下就熱了，又從床上爬起來把粥逼著自己喝了。

    這兩天周鷙群也并沒有找他，等沈懷頌回到家里，才發現周鷙群也并沒有來過他家里找他。

    “回來啦？吃早飯了嗎？”養母走上前問。

    “吃過了。”沈懷頌沒什么精神。

    “你怎么臉色不太好，沒休息好嗎？”養母擔心的問，兩只手把他的臉抬起來，蒼白蒼白的，沒什么血色。

    “嗯..天天玩，忘記了睡覺。”沈懷頌垂著眼說。

    “那你趕快去睡覺。”養母把房間門打開，把他推了進去，又說：“先睡會兒，等會兒起來就吃飯了。”

    沈懷頌點點頭說好，把衣服脫了換上了睡衣，他躺在被子里，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不時模糊住了眼睛，他伸手擦了擦，用力把眼睛閉緊，讓自己睡了過去。

    時間一晃就到了開學的時候，沈懷頌走過周鷙群班的時候特意往里看了下，周鷙群的位置已經沒人了，而周鷙群的消失，周佳也發現了。

    下午他們在一起吃飯，周佳試探的問：“周鷙群呢？”

    沈懷頌低著頭說：“他回北京了。”

    周佳有些吃驚，又問：“那你們..”

    沈懷頌淡淡的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周佳心里有點又氣又急，她覺得周鷙群本來就不是個什么好東西，現在是什么意思，跟沈懷頌談了談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嗎。

    她把筷子一下就拍到碗上，生氣的說：“周鷙群他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分了也好，頌頌還可以找更好的。”

    沈懷頌沒說話，他本來就沒打算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也談不上找更好的。

    臨近高考緊張的復習把沈懷頌壓垮，壓得他沒辦法去想任何事，想任何人。

    窗外的雪早已經不下了，春天緊接著來了，哪怕還是帶著寒意，高考的日子就再那黑板上不斷變小的數字中不經意就到了。

    “頌頌，別緊張，當平常考試就可以了，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養母在門口跟沈懷頌說著，手不自覺勒著自己的衣襟。

    “媽，我看是你別緊張才好，衣服都給你勒皺了。”沈懷頌笑著說，伸手把養母的手從衣襟拿了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緊張，我不緊張。”養母揮揮手裝豁達說。

    沈懷頌不緊張那一定是假的，平常期末就夠他緊張的了，高考怎么會讓他不緊張。

    結果考試的時候卷子一下來他心就穩了，題目基本都會，除了數學有個把超綱的。

    考完最后一場出來，校門外圍了很多家長還有記者，養母沒有來，說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其實沈懷頌知道，她肯定是緊張。

    周佳在外面跟爸爸mama說話，一瞟看沈懷頌出來了，連忙上去笑著說：“頌頌！怎么樣啊考的。”

    沈懷頌看她這個高興的樣子，知道她肯定也十拿九穩。

    “還好。”沈懷頌輕輕露出個笑說。

    “我也是！”周佳的樣子哪里表現的是還好，簡直勝券在握，十拿九穩。

    等高考成績出來，沈懷頌毫無懸念的是A市的高考狀元，填學校的時候，沈懷頌非常苦惱，之前養母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想過在A市讀最好的大學，可是養母的意思是如果考上了清北，就讓他去北京讀，而他這個成績是足以上清北的，甚至學校都會給他發助學金讓他去本校讀書。

    可是去北京，要是遇見了周鷙群怎么辦。

    他已經很久沒想過這個名字了，他太忙了，忙到把他遺忘到了角落里，名字都好像沾上了灰。

    沈懷頌伸手敲自己的腦袋，北京這么大，怎么可能會遇見呢，他或許是在杞人憂天。

    沈懷頌最終還是去了北京，暑假的時候，他自己又去一邊打兼職，一邊用卡里的錢去報了個學游泳的班，他之前沒用過所以沒發現，卡里居然有三十萬，周父沒說錯，這錢完全夠他一直往上讀。

    學校的獎金也發了，他又把獎金補進了那張卡里。

    沈懷頌只能上午去游泳班，下午需要兼職。

    游泳班里大多都是小孩子，只有少數的幾個成年人，沈懷頌第一次見到游泳老師時都吃了一驚，他游泳老師居然是溫習。

    溫習看到他也愣了下，隨后露出個笑說：“好巧。”

    沈懷頌有些尷尬，垂著眼說：“好巧。”

    游泳池里因為小孩子很多，許多都帶著泳圈在淺水池玩水，沈懷頌穿著四角泳褲坐在深水池旁邊，細白的腿泡在水里。

    忽然身邊有人走了過來坐在他旁邊，是溫習。溫習個子跟周鷙群差不多高，都差不多一米九了，不知道是不是游泳鍛煉的原因，身材很好，腹上的腹肌明顯的突出來。

    他拿起一罐冷飲貼在沈懷頌臉上，沈懷頌被冰到，抬眼看他，他笑著說：“給你喝。”

    沈懷頌接了過來，小聲的說謝謝。

    “我來這里兼職的。”溫習打開冷飲，喝了一口說。

    “不過你放心，我考了教練資格證。”他笑著看沈懷頌說，嘴角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

    “那你真厲害。”沈懷頌沒有喝，低頭看著自己泡在泳池里的腿。

    “我也在兼職，不過只是在咖啡廳做服務員而已。”沈懷頌說。

    “你不接補習嗎？你這么大名鼎鼎，不是浪費了嗎？”溫習看著他問。

    “大名鼎鼎...我怎么大名鼎鼎了..？”沈懷頌抬頭看溫習，一張白皙的臉滿是疑惑。

    “你可是高考狀元啊。”溫習看他的樣子好像真不知道，忍不住笑出聲。

    “也沒有那么多人在乎的，沒有那么多人會記住我的名字，只是記住高考狀元這四個字而已，而每年都會有新的高考狀元。”沈懷頌轉過頭甩了甩在水里的腿。

    “可是我記住了。”溫習溫潤的說。

    “高一你奧數競賽第一名的時候我就記住了。”

    溫習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瘦小的男孩站在中間領獎牌的時候，他明明是第一名，可他卻低著頭，好像最后一名站錯了位置，等他抬起眼的那一刻，那種淡漠的感覺，溫習知道了，其他人都是來競賽的，而他是只是來享受的。

    沈懷頌被他這話說得不太好意思，轉移話題說：“你不是教練嗎？你得教我游泳才行，不然我錢就白花了。”

    “好。”溫習笑了笑，站起身來把沈懷頌帶去了淺水池。

    兩人慢慢站在水里，溫習說：“你要是怕的話，就抓我的手。”

    沈懷頌抬頭看他點了點頭，淺水池的水差不多浸到他肩膀處，他一下又想起了周鷙群把他按在水里的時候，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怎么了？你怕嗎？”溫習主動握住他的胳膊說。

    “沒、沒有，不太習慣而已。”沈懷頌垂著眼說。

    “那你握住我的手吧。”溫習溫和的說，沈懷頌遲疑了一下，把手慢慢放到溫習的胳膊上。

    這樣果然好了一點，他的呼吸沒有那么急促了，他抬起頭對溫習點了點頭說：“可以了，下一步吧。”

    下一步是漂浮，溫習在旁邊讓沈懷頌抓住游泳池邊，深呼吸向后仰，抬起雙腳試著漂浮。

    沈懷頌感覺自己漂浮在水面上，感覺不適應一下子有些掙扎了起來，手一松上身就落進了水里，溫習一下扶著他上身抱了出來，沈懷頌出了水面，大口的呼吸著。

    “先休息下吧。”溫習放開他，自己跳上了泳池邊，向他伸手要拉他上來。

    沈懷頌看著那只手有一恍然的出神，如果當時自己被欺負的時候，有人來幫他，或許他跟周鷙群就不會這樣了。

    沈懷頌坐在換衣間的凳子上，用白浴巾一邊擦自己一邊對溫習說：“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有點笨。”

    溫習笑了笑，從儲物柜里拿出一瓶礦泉水給沈懷頌，說：“沒事，大家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怎么能用一個領域就去定義呢。”接著又問，：“對了，你在哪個咖啡館兼職？”

    沈懷頌接過水喝了口，說：“Monica那家。”

    溫習點了點頭，說：“你現在要去嗎？我送你去吧？”

    沈懷頌想了想說：“這樣不好吧，你不是還在兼職么？”

    “沒事，這家游泳館是我..親戚家的。”溫習從儲物柜里拿出白T恤換上。

    “那好吧。”他都這么說了，沈懷頌只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