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王，我帶仙人來了。”

    程錦遠遠地對男人喊道。

    話音剛落，男人便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咆哮，藤蔓隨著他的情緒開始翻涌，弄得鎖鏈錚錚作響。

    “滾！別過來！”

    他露出無比驚恐的神情，終于是清晰地說出了一段話。

    2

    “父王別怕，他們不會傷害您。您只需要回答幾個問題即可。”

    程錦耐心地解釋了，奈何皇帝充耳不聞，咆哮逐漸轉變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脆弱如莎紙的皮膚因肌rou抽搐而迅速龜裂，無數濃稠惡臭的黑血從裂縫中滲出。

    甄甠不忍看下去，默默閉上了眼睛。

    3

    程錦嘆了口氣，踱步走到皇帝跟前，抓起勒在他脖子上的那根鎖鏈。

    “父王，請冷靜些。”

    她柔聲說道。

    由于脖子受到壓迫，皇帝只能發出“嗬嗬”的氣聲。

    “若是您給出的情報有用，道長們回去研究后，興許有法子能治好您。究竟要不要配合，您可想好了。”

    4

    聞言，皇帝停下了掙扎，情緒逐漸穩定。

    程錦知道他有話要說，于是松開了鎖鏈。

    “你們想問什么，朕都知道！問完以后趕緊給朕治病！治不好朕就把你們都殺了！”

    他因棘癥而喪失了行動能力，唯一可以活動的就是他的舌頭。

    而現在，他正用舌頭頂著地面，試圖搬動自己。

    5

    其實還挺可憐。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是拜托我們來殺他的。

    6

    雖然可憐，但是活該。

    7

    “仙人……仙人……”

    他用一對血rou模糊的眼洞朝著我，雖然對方沒有眼珠，但我卻仿佛感受到了一道狂熱的視線。

    這個病是真的能把人逼瘋。

    同樣是身患棘癥，有了對比我才知道元玄的癥狀有多輕。

    8

    屋子里實在太臭，我不愿開口，干脆用眼神示意甄甠上來問話。

    甄甠用手帕捂著鼻子，原本站得稍遠不敢靠近，接收到我發出的信號后便往里走了些。

    才邁出沒幾步，卻被程錦重新推回門口。

    “離遠點說也不要緊，他能聽見。”

    程錦對她莞爾一笑。

    甄甠雖一臉的迷茫，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女人是不是對甄甠格外關照？

    9

    “聽聞棘癥是以皇宮為源頭擴散出去的，那宮內最先暴露出癥狀的病人是誰，您還記得嗎？”

    甄甠剛說完這句話，皇帝的臉色就變了。

    “是，是周子銘……周將軍。”

    他思考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答道。

    10

    “周將軍把病傳染給巡城守衛和士兵，守衛又傳染給宮女，宮女一直在宮內四處活動，于是整個皇宮都病了……”

    乍一聽感覺這發展還挺合理的。

    可按照外界流傳的版本，最先得病的都是貴族、官僚和皇族。

    如果守衛是最初那一批傳染源，那他們和皇宮外的人也有接觸，疫情早該蔓延出去了，一開始根本不會集中在宮內爆發。

    11

    發現了皇帝話語中矛盾的自然不只是我。

    曉大不敬地一腳踹上國君的肚子。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滿嘴胡話。”他語氣十分危險，“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回答，別糊弄我們。”

    12

    “朕怎么會撒謊！就是周將軍先得的病啊！不信你們可以去找他求證！”

    皇帝嚷嚷起來。

    這時，程錦提醒他道：“父王，周將軍為了不傳染給他人，在病癥初發之際就已焚火自盡。”

    “啊……他的副將肯定還活著！你們去問副將！”

    皇帝尷尬地補救。

    “總而言之，都是那群莽夫害得皇宮內瘟疫橫行！你們要怪就怪他們去！”

    13

    皇帝高高在上，總是喜歡把各種事都丟給下面的人處理。

    這不，他三言兩語就把事端扔給了副將，讓我們去找副將獲得更多情報，自己倒是一身輕松。

    14

    我很討厭應付這種事。

    一個包袱扔來扔去，路上來來回回耽誤的時間都夠我回去睡一覺了。

    15

    “現在疫情已經蔓延到宮外，國君大人，請您不要再做隱瞞，情報有任何紕漏都會耽誤我們控制疫情……”

    “這點事能有什么影響！你只管把最好的治療方法提供給皇室！不必在那幫賤民身上浪費時間！”

    皇帝不以為然道。

    說到底，這狗皇帝只顧宮內的疫情，完全不在乎國民的死活。

    16

    經過再三考慮后，我們決定派出兩人跟隨程錦前往副將所在之地，而剩下一人則留在這邊替程錦繼續看守國君。

    我成功爭取到了比較輕松的那個任務。

    他們三個出去后，這里便只剩下我和狗皇帝兩人了。

    屋內一時靜得可怕。

    17

    失策。

    我不該放任自己和這狗皇帝獨處的。

    他最好是不要主動和我搭話，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對他使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