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傳來的陣陣香味很快覆蓋了整個屋子，手里捧著guntang的面碗，裹滿湯汁的面順著喉嚨滑下，顧青墨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食過了，情不自禁的吃的急了一些。吃著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抬眼觀察了一下，松了口氣的發現牧淺并沒有在看他，而是不知道和祝桃桃因為什么原因小學生打架一樣的互掐起來了。

    等顧青墨快要吃完了，牧淺也蹦跶著去櫥柜里把抽紙拿過來，祝桃桃才再次開口。

    “很久沒有新朋友來休息室找我們玩了所以想認識一下，”祝桃桃笑的特別開心，“雖然剛才已經自我介紹過了，我叫祝桃桃，是這里的調教師。”

    “以前是醫務人員，后來忍不住了。”牧淺說風涼話的語速特別快。

    “怪誰！”祝桃桃一個180度轉頭，狠狠的瞪著牧淺，隨后迅速露出溫柔的笑容看著顧青墨，“小哥你可能沒有感受過我們這里別的款的調教師所以不了解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好的，你的這個調教師就是個純色匹，甚至要勸一個弱小無辜的，來應聘醫生的可憐少女從事性工作，跟著他可要小心被性sao擾。”

    “如果一句‘反正當顧客的次數已經和職業的差不多了不如專職吧’也算怪我的話那確實怪我，以后你也可以逢人便說宇宙大爆炸也是因為怪我想活著。”

    “上帝？”

    “全責，上帝。”牧淺也是一臉的敷衍，然后轉向顧青墨，露出一臉溫柔的笑容，“小青哥和我關系這么好，怎么會被別的客戶騙走，我們都已經私定終生了。”

    “噫噫噫，性sao擾！這你能忍？”

    “別打斷我說話！小青哥，就算你被別人騙走了也千萬不能被這個女人騙走，她這種要技巧沒技巧，要氣場沒氣場，整個工作過程只能用無能狂怒概括的人，要說小青哥也看不上。而且這個人工作外人品還不行，一邊跟女朋友曖昧一邊還天天握著顧客的手說下次記得還來翻我牌子的人別說選她了，不啐口唾沫就算體面了。”

    “我女朋友說不介意關你屁事，”祝桃桃一邊敲桌子一邊質問，“再說了，我入行的時候老師可是你，我不行怪誰？你說呢小哥？”

    “學的不好怪老師，學的好了夸自己的人最不要臉，你說是不是，小青哥？”

    看著兩個人一邊在桌子底下掰手腕一邊告老師一樣的看著他，顧青墨忍了忍沒忍住，露出了笑容。

    “這方面，還能教嗎？”

    看到顧青墨竟然說話了祝桃桃看著比被老師表揚的小學生還興奮，馬上就忘了剛才的吵架，特別兢兢業業的介紹，“實戰的話比較困難，基本功是能教的，搞個人偶什么的做個學個捆綁，練練基本功。就是和性癖以外的人練習這個真的，超級尷尬！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有嗎？我就不覺得。”牧淺一臉杠精的樣子。

    “你當然不覺得，你從來就沒要過逼臉，求求你了別說話了，”祝桃桃惡狠狠的瞪了牧淺一眼，轉過身接著說，“你想象一個，和你父母一起看電視看到吻戲的感覺，一模一樣！”

    “我是你爸爸？”

    “閉嘴，”祝桃桃一把捂在牧淺臉上，看都沒看牧淺一眼，接著說，“尤其是SM不過是一種py，雙方都很投入的話是很正常的，但是他就那么一張死人臉站在那兒，還在那兒逼逼挑起人性欲的原理，一開口還停不下來，sao話一套一套的，他還完全不尷尬，導致了我社死超級加倍，想象一下！”

    “所以說，原理是什么？”顧青墨順著祝桃桃的話，饒有興趣的問。

    祝桃桃頓了一下，看了牧淺一眼，“行業機密，可以說嗎？”

    牧淺揚了揚眉毛，“怎么就行業機密了，完全沒問題，其實原理和游戲關卡一樣的，就是難度從高到低，獎勵從高到低的這樣一個排序，總之就是讓顧客在不會存在，‘我明明做了這么多卻沒有獎勵’，或者‘獎勵太豐富了這和普通約炮有什么區別’這樣的想法。”

    “只不過這個人在現實生活中也是完全一樣的，”祝桃桃適時拆臺，“隨著你刷的好感度提升互動豐富度，你敢信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都不跟我笑一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天天戴個中二面具，而且是對別人不戴，看到我就戴的那種！我生日的時候全體員工集體給我送了個禮物，一人簽個名，他連名都不簽，說不熟！正常人是這樣的嗎！”

    “沒辦法，你不配。”

    “我不配？我當年要不是有求于你，天天賠個笑臉，現在你是不是還這樣？”

    “也就是說你不是有求于我就不想刷我的好感度了？我這么帥你就不好奇我長什么樣？”

    “我被你沒露面的美色驚呆，天天給你刷禮物？”

    “對。”

    “你現在認清他了吧？”祝桃桃轉頭看著顧青墨，“你最好當心下次你們約見的時候他玩兒到一半給你來一句‘一袋米要扛幾樓’‘一袋米要扛二樓’。”

    ……

    顧青墨就看著這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在他面前打架，像是透過熒幕看著另一個世界一般，奇妙感和淡淡的溫馨感讓他開始慢慢的感受到了困意，竟然在兩個人陌生人坐在他面前的時候戒備心降低到打起了瞌睡。直到手機震了幾下，他掏出手機才驚覺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要回去了。

    仿佛是馬上察覺到他想要回去了一般，牧淺馬上停下和祝桃桃的對打，看向他，“要走了嗎？”

    他不傻，他明白為什么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情緒這么高漲，坐在這里的一個多小時兩個人從始至終就沒停下過說話，還總是說一些互相拆臺但是實際上很沒道理的話。

    像是兩個人爭執了半天的他需不需要換一個調教師的事情，本來就是不現實的，迷途羔羊的分配制度非常嚴格，而且完全由電腦匹配，除非內部人員幫忙否則就算他主動提出申訴也不可能由他選擇下一個調教師。

    他們是在照顧他。很大概率是因為牧淺看出他今天狀態一直很不對，還因為一點小事昏了過去，所以才會拜托同事一起來陪著他，留下他吃飯還不讓他在醒了之后就離開應該也是一樣的原因。

    “要走了，”他笑了笑，“今天謝謝二位的款待。”

    “一碗面而已，不客氣不客氣。”祝桃桃欣欣然的說。

    “我煮的！”顧青墨看著牧淺面具后的眼睛瞪大了，忍不住笑了笑。

    “不只是面，今天因為狀態不好不僅讓兩位擔心了而且還增加了你們的工作時間，真的非常抱歉。被比自己年齡小的人照顧的感覺也奇妙，希望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也可以不要客氣的跟我開口。”

    有整整三秒鐘兩個人也沒有說話，最后還是祝桃桃發出了喃喃，“成功人士說話就是不一樣啊，好厲害……”

    “自卑嗎？”牧淺拍了拍祝桃桃的肩。

    “我知道你就完全沒有自卑。”祝桃桃露出假笑，提前把牧淺要說的臺詞搶過去。

    牧淺這是也抬起頭，沒有看著已經站起來的顧青墨的眼睛，而像是看著他的下巴，輕輕地說，“玩SM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接受自己的過程，很多人會想著，我和別人不一樣，肯定是我錯了。但是發現群體之后大家都會慢慢接受自己。尤其是我們兩個這樣的午夜檔，和凌晨黨員工，真的可以遇到很多沒辦法接受自己的人。但是最后大家都發現其實真的在評判自己的都只是自己而已。”

    牧淺說話的時候祝桃桃整晚第一次沒有打斷，也沒有看著顧青墨，而是自己一個人撐著下巴發呆。

    “我也一樣過，祝桃桃也一樣過，這也是我們喜歡這個工作，也在繼續做這個工作的原因。”

    “所以說麻煩了，其實真的沒有。”祝桃桃這個時候才開口，說話聲音也輕輕的，嘴角笑起來有一個酒窩，“我想認識更多的人，也想讓新接觸這個圈子的人接觸更多的人。”

    隱約中仿佛再次聽見了解也說過的話。

    “像你這樣不被打疼就不知道聽話的畸形的怪胎，就只有我還在喜歡了。你只有我。”

    有的話可能聽多了確實會當真。

    他一直知道太陽是刺眼的，但是像現在這樣撥開窗簾也要擠進來的陽光，從小到他他還從來沒體會過。

    他很清楚，在認識解也之前他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并不是這幾年才活在憎恨和忍耐之中，這樣的感覺他從開始懂事時就已經存在了。甚至對自己最親愛的人，他也依舊存在著這樣的心理，所以面對他的親人，他一直都是一副贖罪的態度。

    第一次感覺到，他可以被接納。

    陽光真的好刺眼啊。

    “謝謝。”顧青墨站起來，鞠了個躬，推開門離開了兩個人注視的目光。

    雖然心態已經不一樣了，但是下次還是希望能回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