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明 (劇情)
說老實話,那些年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很深的記憶了。當年覺得沒有比那更屈辱的事情,覺得自己可能是整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人,覺得痛苦煎熬的一年就是一輩子。但是僅僅四年過去了,當年的那些尖銳的痛苦就已經(jīng)失去了自己的棱角,留下的只有模糊而不具體的惡心感和眩暈感。 在那之后解也再也沒有對他用過電擊,他也慢慢忘了自己對電擊的恐懼。 但是這可能才是此時此刻電擊對他這么有影響力的原因。 深埋在腦海中,一次也沒有被提及的創(chuàng)傷性記憶一瞬間被喚醒,本來已經(jīng)十分疲憊的身體無法承受過去的影子的重量,他無法承受回憶起曾經(jīng)無法接受解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奮力抗爭,奮力感到不公和荒誕的自己。他無法接受現(xiàn)在內心的平靜都只是自己對自己蓄意的欺騙,是自己面對現(xiàn)實的低頭。 在他昏過去的時候,他心里想的卻是,“又射了,先生很失望吧?” …… 之后的時間里顧青墨像是做了一整個世紀的噩夢,在這個噩夢中他重新夢見了當年和解也發(fā)生的事情,夢見了自己順著血管割破手腕時的痛苦和極樂,他想起來自己看著滿地的鮮血快樂的大笑,無法想象自己為什么忍受了整整一年才選擇了自殺。他夢見了自己將手浸泡進浴缸的溫水里時,以及看著一整個浴缸瞬間被血液染紅時心里奇異的感覺。 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徹底解脫時,他感覺到渾身像是裹在毛毯里圍著火爐烤火一般的溫暖感,看到了頭頂上絢麗刺眼的光芒。 光芒就在眼前,想要抓住,這一次不想再錯失機會,顧青墨努力著,掙扎著,朝著光芒伸出右手…… 下一刻,他回到了現(xiàn)實。 他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下,頭頂?shù)呐鉄粢琅f有些刺眼,他用已經(jīng)抬起的右手遮了遮眼睛,毛毯順著身體滑落。 “小哥,你醒了?”年輕的聲音里充滿了喜悅和放松,跑過來的腳步聲輕盈而迅速,以至于顧青墨盯著面前的狐貍面具看了很久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 “先……生?”之前的記憶忽然一股腦出現(xiàn)在腦海,顧青墨有些羞恥的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怎么面對。 “啊啊啊,調教結束了就不要說那些付費內容了,怪不好意思的。” 狐貍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哪怕看不到臉也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感覺到年輕人獨有的特征。在說到自己不要意思的時候他仿佛是笑了笑,右手抓了抓后腦勺,還有些回避他的眼神。 “……叫我牧淺就好了。”年輕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透露真名,不過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這時候忽然叫真名顧青墨掙脫不出來,所以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時候他才仔細看了這個房間——這個房間似乎是個休息室,有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和一張大沙發(fā),一邊的木門明顯是對著室外,另一邊的鐵門似乎是更衣室或者儲物室。 “這里是哪里?”顧青墨問。 “啊,對不起忘了說了,你剛才昏過去了,所以我就把你帶到我的休息室里來了。是我?guī)湍阕龅那鍧嵪M悴灰橐狻N規(guī)湍愦┥弦路笥姓裔t(yī)生過來幫你檢查,但是好像沒什么問題,似乎只是過度疲勞了,休息一下就好了。”牧淺說著坐在了沙發(fā)上,“不過你昏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啊,我差點要再把醫(yī)生抓過來了,幸好醒過來了。” 顧青墨像是狀態(tài)外一般,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再次沉默的低下了頭。 “小哥?小哥?” 聽到牧淺反復的呼喚顧青墨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回話,并且與此同時,因為在同一張沙發(fā)上,牧淺坐的離他很近,后背也貼著他的腿。 “我沒事,”顧青墨抬頭看著面前的狐貍面具,語氣依舊有些消沉,“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啊沒事沒事,其實要說是誰的錯應該是我,這種事算得上是很大的事故了,你不要怪我就好。” 在這斷在的一來一回和少年的笑聲中顧青墨才稍微會過些神來,輕輕嘆了口氣,有點挫敗的攥了攥拳。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這一個星期中在一個看著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年輕人身上尋找一些虛假的解脫,試圖把自己那些骯臟的過去自以為是的拋在別人頭上。想到自己不僅幻想著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主人,而且還希望面前的人是逼迫他做那些該下地獄的十惡不赦的事情的人,他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經(jīng)壞掉了。 他已經(jīng)沒有基本的廉恥心了嗎?他和他弟弟才差不多大啊。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在他沉默的過程中牧淺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看著他,修長的身體處在一個很放松的狀態(tài),似乎在安靜的等著他恢復過來。 “當然。”牧淺笑了笑。 “系統(tǒng)匹配之后調教師是有拒絕權的吧?我知道你們也是要業(yè)績的,為什么要選我這種一定會不斷犯錯的人?” 牧淺偏著頭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聽實話?” “嗯。” “那……是這樣的,我看了你的資料之后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你對調教的要求是偏控制,不喜歡身體接觸,感覺是一個很有隱私感很有邊界感的人,但是你卻不要求戴面具,也在登記表上寫的真名和年齡,像是想要完全失控放棄掉自己一樣。我當時就覺得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感覺不是因為迷失了方向所以來這里找回自己,而是準確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而選擇來這里迷失方向,總之就是很厲害的感覺。然后見面的時候果然是這樣。”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穿著西裝,哇,真的,一會兒不要一出去就告我性sao擾,我真的就是單純的從一個欣賞的角度,小哥你真的超帥的,事業(yè)有成的、歷經(jīng)滄桑的那種成功人士的感覺,一開始喊你脫衣服的時候我真的猶豫了好久!超級舍不得!對不起我不性sao擾了,總之就是這么一種感覺!” “而且!雖然說我們確實要沖業(yè)績,但是我們會選擇這個職業(yè),迷途羔羊要開設一個SM俱樂部,也完全不是為了能夠輕松賺錢,而是希望幫助大家在現(xiàn)實中抱住一片幻想。這里應該是一個能夠讓人從這個世界里解脫出來的另外的一個世界。我希望看到成年人被被現(xiàn)實扭曲之后剩下的扭曲的幻想是什么樣的,也希望和他們一起實現(xiàn)這個幻想。總之就是這樣,我的Ted Talk結束了,小哥你真別心理壓力太大,我之前不跟你說這些是怕角色OOC,但是現(xiàn)在你既然下班時間還留在這里了我也不好還頤指氣使的。” 顧青墨沒說話,牧淺也沒說,兩個人就靜靜的坐了一會兒。許久之后還是牧淺開的話茬。 “別想這些了,吃點東西再回去吧,要不然體力會吃不消。我剛才等的無聊煮了點面,你等我我出去端。” “我去幫你。”顧青墨習慣性的說。 “沒,不用,你好好休息。”牧淺說完便擺了擺手,推開門走了出去。 在牧淺說話的途中顧青墨一度沒辦法把這個開朗積極的少年和先生區(qū)分開。一度顧青墨都聽著他的先生用他的聲音告訴他,是他選擇了他,他意識到他卑鄙的利用的心理,但是這也是他希望的。 確定身邊沒有人了,顧青墨才緩緩有了真實感,被接受的感覺讓他逐漸抑制不住胸口酸脹的感覺。自己母親死的時候他沒哭,被親生父親賣到解家他沒哭,之后經(jīng)歷的種種事情,他沒哭,但是現(xiàn)在,他竟然開始管不住自己的…… “我日你仙人板板,祝桃桃你他媽干嘛呢!”牧淺的聲音忽然穿過走廊傳到了室內。 接話的是一個含糊的女聲,“吃面啊!不長眼睛啊小雜種!” “這面上寫著‘贈祝桃桃’嗎?” “這面上寫著‘吃了就死’嗎?” “給我留點留點留點!!” “餓死了啊啊啊讓我吃啊!我都吃了一半了,你那兒不還有嗎!你的特別嘉賓不夠吃的嗎!” “我不吃嗎!我不餓嗎!我不配嗎!” “你吃個der!你戴著個破面具,你的面具長嘴了嗎你就吃!” “你給我過來!你過來!跟來!” 下一刻顧青墨就看著牧淺一只手端著一碗面另一只手拎著一個還埋在面碗里的少女走了進來。 “小哥,你等等我。” “小哥你好,我是祝桃桃,迷途羔羊的調教師,夜露死苦!”少女嘴里塞的都是面條,抬著眼睛說。 牧淺背對著他們把面具摘下來,然后拉開抽屜換了一個一模一樣但是只遮住了眼睛的面具,回過頭看著祝桃桃。 “您看我現(xiàn)在有嘴了嗎?” “有了,我也吃完了。”祝桃桃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把空碗放下,“小哥,你也嘗嘗,牧淺這狗兒子雖然人品不行但是廚藝相當不錯,您好好品嘗消除疲憊,留個好評,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就把我弟弟當個屁放了,就別投訴他那個最佳員工還干出不顧安全詞把人整醫(yī)院去這件事了。” 祝桃桃是個典型的大美女,五官精致、氣質出群,有點兒鄰家meimei的仙氣,但是偏狹長的眼睛讓人能夠想象到她成熟打扮時的氣場。 就是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沒說出過什么文明人該說的話。 “都說了是意外,沒來得及說安全詞,你是不是想著我趕緊吃罰單今年最佳員工好輪到你?想都別想,我們都談妥了,是不是小青哥。” 顧青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盯著牧淺的臉看,吸了口氣,“已經(jīng)沒事了,是我的疏忽。” “小哥坐,吃點東西,咱們聊聊天。”祝桃桃說著自己先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