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鏡看著慢慢轉過來的一張張臉，拼命用手肘支撐著想要后退，但不管怎么動作，都只是在原地，他已經被餓得沒有力氣，更恐怖的是，隨著他的用力，血越流越快。

    口氣中彌漫著血腥味，還有生rou的味道。

    大腿rou極有彈性，看著的人不自覺分泌唾液，濕潤了干涸的嘴唇，餓到極點的人，眼睛里都是食欲，是獸性，已經沒了一點人的感情。

    那是生rou啊——如果連皮帶rou帶骨頭地啃下去，馬上血就會流進胃里，胃就不會痛了……

    微微已經低下頭，跪爬在地上，舔起了流過來的液體，姜小胖更虛一些，已經昏厥過去，小薩已經吃干凈了自己的嘔吐物，閉上眼抬頭嗅著空氣里的味道，鄭剛拿起手邊的刀。

    白潯原本也是要昏過去的，但他下意識看向老板的方位，被他眼睛里的興致盎然狠狠刺醒，他像是坐在角斗場旁邊的貴族，看著底下馬上要發生的暴行微笑。

    等等，一定還有辦法的……對！我還有金幣！我還可以在商城換東西！雖然不知道那是不是給人吃的，但現在再不吃就要吃人了！

    白潯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快速瀏覽商城，他已經看不清屏幕，胃在打鼓，但還是努力選了個看起來能吃的東西。

    賭一把！看到自己懷里多出來的六個面包，他知道這一把算是賭對了。

    【食用食物，飽腹感＋40，狀態：輕度饑餓】

    等到大家都緩過來，白潯才隱約感覺到剛剛的情況有多危急。

    從一開始，這里基本上就處處是坑。

    先是客人消耗掉所有的食物，只能在商城購買，緊接著就是根本不知道老板的喜好，加上商城的離譜機制，必然浪費掉很大一部分金幣，那么誰還敢貿然買東西？

    接下來忽然重度饑餓，連思考能力都沒有了，哪里還能想得起去商城買東西？就算能買也有概率浪費掉。

    最好的可能是買上了，但……誰說能買到足夠的食物呢？

    如果食物不夠，那又是新一輪的自相殘殺。

    這一次危急是暫時過去了，但白潯還是開心不起來。六個面包花了1200，現在他手頭上只有　170個金幣了，甚至再買一個面包都不夠，喂不飽老板他們就會被耗死在這里！

    想到剛才差點發生的慘案，白潯提議道：“要不……登出吧。我們可能漏了什么關鍵線索，現在繼續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登出還能少受點苦，你們覺得呢？畢竟這只是個游戲。”

    其實白潯一直覺得登出有點bug，因為就好比剛才的情況，人都不清醒了，哪里還能登出？一定要自己意識清醒的時候確認就很離譜。

    “對，對，你說得對，”小眼鏡明顯是被嚇到了，他再也不敢看自己的斷腿，喃喃道，“我怎么沒想到，登出不就好了，我的腿就能回來，這個破游戲我一分鐘都玩不下去了……我……我……啊……”

    他的嘴張張合合，完全是失了聲：“我的……登出鍵呢？”

    鄭剛臉色極為難看：“我的也找不到了。”

    微微看起來快要哭了：“我的也是、怎么辦啊，我們不會真的要餓死在這里吧……”

    姜息則是看向白?。骸鞍赘纭?/br>
    白潯也打開了自己的游戲界面，原本顯示登出的地方什么也沒有，像是這個按鍵曾經的存在只是一種錯覺。

    腦袋再次刺痛，白潯隱約想起，自己在見聞臺章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找過一次登出鍵。

    他和自己說了什么來著……似乎還有個房間？房間里打炮了？但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白潯什么都忘了，一切像是隔了一層，他唯一記得的是，聞臺章要自己逃。

    ——不顧一切地逃。

    “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論壇里也沒有人說，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出了bug，大家別害怕，肯定會很快修復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給我們很多補償?！?/br>
    鄭剛冷靜下來：“大家肯定是被剛才的情況嚇到了，就我這么長時間的游戲來看，游戲是肯定不會出現挑戰人的底線的行為，不然是違法的，這個游戲也不能持續到現在，我們遇到的東西已經過線了。”

    “對對對，”微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忙點頭，“我也沒聽過，就算找不到登出鍵……大不了我們再死一次也就回去了，等我們回去肯定告公司，要一大筆賠償金！”

    眼鏡“赫赫”笑著，眼神陰郁：“你還想再餓一次？再吃了我一次？倒不如我現在就弄死你！大家好早點回去。”

    白潯沒有理會明顯發瘋的眼鏡，他看一眼一直不說話縮在角落的小薩，問道：“你們說的不會挑戰底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不知道嗎？”鄭剛明顯想發火，但看到是白潯提問，又把怒氣壓下去，“就是，游戲可以恐怖，可以血腥，但是都不會過頭，也不會出現忽然讓你動彈不得失去意識這樣的情況，不然就算可以提高腦域開發度，哪有那么多人玩這個游戲啊！說來我也很奇怪，不是說好了讀取部分身體信息嗎，怎么能忽然就降低什么飽腹值，這不合常理啊……”

    白潯睜大了眼，他問身邊的姜息，聲音都結巴了：“不是吧、你還記得嗎，我們游樂場那個副本，不就是見到了很多要吃人的兔頭嗎？那個還不夠挑戰下限？還有聞臺章那個副本，你最后都是被嚇死直接游戲死亡的，那都不算？”

    聽到白潯的話，原本安心下來的姜息手腳并用地后退幾步，他也結巴著：“白哥，白哥你說什么啊，我，我還記得，游樂場那個副本我不是剛進去見到你就被嚇得登出了嗎？還有鬼宅，我，我剛進那個屋子就觸發了死亡條件不是嗎？”

    他眼淚含在眼眶里，小眼睛轉來轉去：“白哥、白哥你別嚇我，這時候我經不起嚇的?！?/br>
    白潯手腳冰涼，有那么一瞬間，他呼吸都停住了，腦子里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隱隱約約想起自己的第一個副本，那時候就是被boss影響了認識，直到摸到系統的匕首才清醒過來，那時候其實就已經明顯是影響了自己的認識，屬于違規了吧。

    但那時候的工作人員分明知道這件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姜息就是被影響了，所以忘記了“違規”的一切呢？既然“違規”可以改變記憶和認識，那么……游戲里的玩家，一旦出游戲還能記得這里發生的一切嗎？

    那么為什么自己還記得？這是因為自己沒有收到影響……還是說……這又是更深一層的影響呢？

    白潯冷汗流下來了，他看著笑著討論怎么在游戲里自殺的鄭剛和微微，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游戲……到底是什么？這個連接了所有人腦子的、號稱可以提高腦域開發度、提高智力促進人類進化的游戲……在掌握了那么多人的命脈之后，到底要做什么？

    微微安慰道：“不用cao心那些有的沒的，這能有什么，不過是個游戲而已。”

    鄭剛也附和“對啊，有公約的，不允許沉浸式進入游戲，醫學不是證明，只要你不開放權限，就不能拿你怎么樣嘛，就算有影響也很小，你總不能因此退游吧，現在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在玩這個，剩下的都是腦子不達標的，那么多人呢，有什么事？我是真的覺得自己變聰明了啊？”

    他嘿嘿笑著：“以前我腦子笨，上學成績差，自從這個游戲玩的好以后，我從低于普通人的腦域開發度6％，到了現在的9％，哈哈，你要是退游別怪人類進化不帶你?。　?/br>
    “我是正常人的7％?！本忂^來的小薩也參與討論。

    聽到這些話，姜息平靜下來，摟著白潯的肩膀，拍他的背，和白潯科普合約。

    概括來說，就是這是一個永久性的、絕對性的合約，就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那就是游戲只能接入部分感官，除非是面對植物人或者腦死亡以及嚴重腦部疾病的人，否則是絕對不允許沉浸式完全游戲的，那些人的接入也只是為了醫學用途。

    白潯忍不住追問道：“沒有例外嗎？”

    “那就要去問我哥了，白哥你要是好奇，我出了游戲幫你問問，”姜息擺擺手，“他現在要打比賽出不來，我給他發消息就行，我讓他自己和你說。”

    白潯點點頭，他實在是有些疲憊了，但他剛剛抬起頭，就看見廚房外單手撐著下巴的老板，他不知什么時候摘下了眼鏡，下面的眼睛是一片駭人的深紅色。

    深紅深紅，像是凝固的血塊，又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哪怕是剛才餓得快死的人加起來，也沒有他眼神的半分可怕。

    【滴！老板飽腹度－10，現值：30，狀態：重度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