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光(二十一)神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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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白潯沒有聽清他嘴里的呢喃,又問了一遍。 但巫的這次爆發(fā)顯然已經(jīng)是回光返照,他眼里的光瞬間黯淡了,白潯不過是再一眨眼,這雙金色的眼睛就完全消失了。 巫整個人卻是瞬間膨脹起來,撐破了他的衣物,在白潯懷里化作一只巨型的狼,這只狼的皮毛格外光滑,在光幕之下黑得發(fā)亮,像是上好的綢緞。 但那雙最引人注目的眸子,卻是徹底變成了黑色,懵懂的、卻又帶著一股屬于獸類的兇狠,白潯看著這雙毫無智慧可言的眼睛,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他抱著失去靈智的巫,軟倒在地上。 巨狼似乎對發(fā)生的一切都毫無察覺,它甚至親昵地蹭了蹭白潯亂蓬蓬的頭發(fā),伸出舌頭來舔舐他臉上的淚痕。 就在同一時間,白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抱著巫抬起頭。 在視線不能到達的那頭,原野那頭的村落里,原本沉寂的街道徹底崩塌了。 每一寸磚瓦都陷下去,大紅的燈籠掉進裸露的土地里,徹底消失不見,荒原深黑色的土地迅速蔓延開來,又黑又黃,溝壑叢生,像是大地裸露的胸脊。 籠罩街道的黑霧散去,只留下原本交易才見面的人和妖在驟然間天翻地覆的土地上面面相覷。 小攤上的蔥花和蔬果徹底枯萎腐爛,散發(fā)出陣陣惡臭,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東西徹底化為烏有,妖和人失去了作為隔閡的街道,立在村莊的兩端,排布如墓地的老屋孤冷冷地立在荒原上。 失去靈智的小黃狗跳到人面狗的懷里,卻被后者臉上的表情嚇了一大跳,飛快地跑遠了。 妖族似乎比人先有所感應(yīng),它們沉默著,擠成黑壓壓的一團影子。 王德貴彎著腰,跪在地上,他似乎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哭了,只是一雙白骨似的手死死的摳著地面,他聲音抖得幾乎只有氣音: “完了呀,一切都完了呀!” 翠芳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匆匆地放下梳理頭發(fā)的手指,試圖扶起老爹: “怎么了嘛?我頭發(fā)都亂了。” 王德貴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深深陷下去,看上去竟是比得了貢品前的翠芳還要蒼老幾分,他抬起頭來,用幾乎是要把整個人都抖成骨架碎片的力道,顫巍巍地喚: “救命啊——救命啊——!” 一間間房屋的門被喚開,露出一張張蒼老又茫然的臉,他們詫異地看著忽然出現(xiàn)的鄰居,詫異地聽著回蕩在荒原里的呼救。 另一頭的白潯保持著推開門的動作,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手似乎有瞬間的作抽筋,像是有一根連著心臟的經(jīng)脈,在又急又痛地傳遞著什么。 變成狼的巫顯然對開門這件事很有興趣,它兩只前爪不停地在門上摳挖,嘴里也噴著粗氣。 門很輕松地被推開了,巫在這扇門前徘徊千年,但誰又能想到,神之國度大門的開啟,并不比推開一扇老舊的木門需要更多的力氣。 入眼,是一片雪白。 像是采了高山上最純凈的第一捧雪來鋪開的墻壁,穹頂一眼幾乎望不到頭。 壁畫也是淡淡的,細細的,似乎比起傳統(tǒng)觀念里金碧輝煌的神殿,這里更像是神話里囚禁了嫦娥的廣寒宮。 兔子帶著一匹狼慢慢走進來,看到了端坐在神殿寶座之上的神靈。 本來就是套個麻袋都好看的天地寵兒,換上真正屬于神的華服,更是直接站在了人類所能鑒賞的美的極致。 就好像人活一世,活千千萬萬世,都只不過是為了推開殿門,小心又卑微地看一眼他的袍角。 涿光一頭銀白的長發(fā)高高豎起,在頭頂用發(fā)冠固定,露出優(yōu)美的頸部線條,紅色的眼睛透露出悲天憫人的神圣來。 白潯無端覺得冷,他打了個寒戰(zhàn),不敢直視這樣的涿光,盡量用平時交流的口氣說道: “你……能不能救救巫?” 巫在白潯的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在雪白的地上打著滾。 “你是說羲和?” 涿光微微低頭,單手撐著下顎,卻并未對白潯的請求作出回應(yīng)。 忽然被點名的羲和甩了甩狼頭,興沖沖地就要朝聲音的來源沖過去,它身姿矯健,像是一團漂浮在白色雪地里的云。 但它的步子卻在神座前止住了,羲和低下頭嗅來嗅去,打了個響鼻,又回到白潯身邊蹭他。 “你不是要見神嗎?去啊?!?/br> 白潯試圖推開撒嬌的羲和,但卻被黏得更緊,它的眼里似乎只有白潯,對王座上的神不屑一顧。 “羲和?羲和?去??!”白潯蹲下來小聲叫著巫的名字。 這名字倒是配他,光輝燦爛,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為了見神才來到這里,卻是這樣的反應(yīng)。 羲和用鼻尖蹭著白潯的手,權(quán)當(dāng)是回應(yīng)。 白潯不再糾結(jié)羲和的異狀,先救了他才是正經(jīng),于是一只手撫摸著狼 毛茸茸的頭,再一次對涿光提出請求: “對,羲和,你能不能救救它?” “這就是你求我的態(tài)度?” 白潯深深地吸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他明明習(xí)慣了順勢而為,也不在乎什么禮義廉恥,但在涿光面前,卻不想落得那么卑微。 不管怎么樣,他究竟不是對神頂禮膜拜的信徒。 于是白潯挺直腰板,認真的點頭: “對,我在求你?!?/br> 涿光抵在下顎的手收緊: “我無能為力?!?/br> 白潯吃力地仰起頭來看祂,鱗片摩挲肌膚的觸感還未完全散去,但此時他們卻在高低不同的兩端。 白潯努力仰起頭,但涿光留給他的只有沉默,白潯又看了一眼羲和,咬咬牙: “那我跪下來求你?!?/br> 話音剛落,白潯雙膝跪地,在地板上碰撞出一聲悶響,他并不看不停拱著雙腿,試圖把他撐起來的羲和,像每一個虔誠的信徒那樣低頭祈禱。 畢竟是為了救自己羲和才會變成這副樣子,他低著頭,明明已經(jīng)找好了理由,心里卻還是抽著痛,像是什么東西碎掉了。 聲音回蕩在大殿。 “夠嗎?或者說要我再給你磕個頭?”白潯一笑,“那也行。” 如果說上一次,白潯還要問問系統(tǒng)神生氣的原因,那么這一次,當(dāng)震耳欲聾的雷聲再次響起的時候,白潯還打算再添一把火。 因為他也氣,上頭的時候只想硬碰硬。 “還不夠?那我用我的命來換怎么樣?” “你敢——?” 涿光瞬間出現(xiàn)在白潯右手邊,死死抓住他的兩只手: “為了一個才見過多久的男人,你就要為他去死?” 祂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白潯的雙手: “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 涿光明顯被白潯的反問激怒了,但他的怒火卻越燒越靜,很快克制下來,像是一層裹挾在火中的冰。 祂的指腹狠狠擦拭著白潯臉上的淚痕,像是要抹去先前的痕跡,一下又一下,直到這一層皮膚都被蹭紅了才作罷。 “它舔過你的臉,是不是?” 白潯不明白話題忽然的轉(zhuǎn)移,他一臉莫名: “是,怎么了?” “我希望你別把我想得太高尚,”涿光勾起唇角,穹頂?shù)墓獯蛟诘k的眼睛里,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點燃了整張不染凡塵的臉, “我也會憤怒,我也會失控,我也會——嫉妒?!?/br> “我不明白?!?/br> 白潯低著頭,刻意避開這雙能灼傷人的眼睛,他低聲反駁: “你不是神嗎?” 涿光抬起白潯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兩人一時靠得極近,呼吸交換。 祂輕輕笑了,聲音輕得像是怕驚走了一個夢,語氣卻冰冷: “我不是?!?/br> 不是你們眼中無欲無求、不染凡塵的神; 不是你們眼中高高在上,毀天滅地的神; 所以救不了你在意的羲和; 所以有最骯臟的念頭和最下流的情欲。 涿光不等白潯反應(yīng),又在他耳邊扔下另一個重磅消息: “你——才是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