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宅(十三)許愿
經歷了那樣羞恥的事,白潯本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但沒過多久,他又昏昏沉沉地睡死過去。 白潯剛睜開眼睛,旁邊的聞臺章馬上就有了動作。 他穿戴整齊,頭戴玉冠,像是已經起床有一定時間了。 “夫人今日又要出去?” 白潯搓眼睛:“嗯,啊?是吧。” 但話剛說出口,白潯又覺得不對。 “我不是你的人質嗎?你就這樣放我走了?” 聞臺章俯身為他整理皺巴巴的衣領。 “書房簡陋,不足棲身,我不過是找個讓夫人回房睡的借口。” “啊?” 白潯張著嘴巴,沒想到你居然還是賢惠掛的! 于是他也像每一個大豬蹄子那樣承諾。 “好,那我早點回來。” 聞臺章睫毛顫了顫,像是兩只蝴蝶,看得白潯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他仰起頭來對白潯笑。 “好,那我等著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白潯的錯覺,聞臺章袖口上的黑似乎向上蔓延了一寸。 看起來像一團粘稠又污濁的霧氣,隨時準備吞噬著什么。 白潯沒有多待,很快來到了書房。 一推門,他就看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三個人。 姜小胖躺在賀之鳴的胸口,口水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流,賀之鳴更是躺得奇形怪狀,嘴張得老大,就連看上去最文靜的陳粒,也是癱得毫無形象。 但她并沒有睡,而是手上捧著一本書在看,眼下有無比明顯的青黑。 白潯:“······” 和熬夜看小黃文的我一模一樣,不對,一定是推門的方式不對,再來。 見白潯傻子似的開門關門,陳粒對他招手。 “小白來啦,過來坐過來坐,我們有新發現。” 說著,她踹了一腳睡得不省人事的賀之鳴,賀之鳴一把推開姜小胖,抹了把臉醒過來,小胖驟然失去抱枕,整個人摔在地上,也搓起了眼睛。 姜息口水都來不及擦,全部蹭在了白潯的胸口。 “哥,你可算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們昨晚過得有多凄慘!半夜幾只鬼輪流敲門,書看著看著就成了鬼手,窗戶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手印,我覺都沒睡好······嚶!” 白潯面無表情地把小胖扯開:“我看你睡得還挺香。” 陳粒抖了抖手里的書,示意他們過來。 “你們看這里,‘童子形,在陰間尋求生緣,以七日為一期;若七日終,仍未尋到生緣,則可以更續七日,到第七個七日終,必生一處’也就是說,實際上是逢七一祭,正好對應了我們這里的七天局,七日之內沒有超度的亡魂,就會進入下一個往生,這也就是我之前提出的‘輪回’,鬼魂都被困在這里,每七天重復一次死亡的經歷,所以和外界的時間完全隔開。” 白潯恍然:“那我們破局的關鍵就是把他們超度?” 陳粒點頭: “我也是這也想的,關鍵是怎么超度?” 陳粒、白潯、賀之鳴三人都陷入沉思,姜小胖則是躡手躡腳地去吹蠟燭。 說也奇怪,這蠟燭燒了一宿,竟是燃到了下一個天明。 白潯看著姜息,腦內靈光一閃: “我們可以用蠟燭!” 見陳粒和賀之鳴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白潯把老鼠那夜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就是這樣了,聞臺章說這蠟燭有溝通鬼神的作用。” 陳粒仔細想了想,眉頭皺起。 “那二太太那里的人油燭又是怎么回事?我們一直往人禍上聯想,但現在大宅里還剩下了幾個人?那這蠟燭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賀之鳴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 “一說溝通什么鬼啊神啊,我就想到了我們老家燒紙錢,老一輩的人說啊,這紙和蠟燭燃燒成的煙可以送東西給紙人,也能接引鬼魂,叫他們不要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去陰曹地府的路。” 賀之鳴撓撓頭:“但是吧,現在排場越搞越大,過程也越來越復雜,還要唱歌跳舞擺宴席,要我說,生前不孝,死后又何必哭鬼神。” 陳粒眼底有亮光閃過,語氣也激動起來: “你說的話,再重復一遍?” “······死后又何必哭鬼神?” “前一句。” “排場越搞越大,過程也越來越復雜。” 陳粒點頭:“就是這里,許多教派也是這樣,流傳越廣,分支越多,反而讓人忘記了它的本意。這人油燭的制法先按下不談,我們做一個假設,如果發動人油燭根本不需要那些復雜的準備工作呢,如果是溝通鬼神,也許只需要一個念頭?再或者就是別的什么東西,但重點是鬼神感受到了愿望,就在回應的同時索取報酬,旁的儀式都有可能是虛的,僅僅是跟著一起流傳下來罷了。” 白潯從系統背包里拿出【燭臺】: “我想起來了,剛進副本的時候,系統商店里有賣這個。” 陳粒搖搖頭:“但我的商店沒有賣蠟燭。” 賀之鳴附和:“我的也沒有。” 姜小胖看起來快要哭了,他急急地吹熄了原先燭臺里的火,小心地拿出里面的蠟燭頭,它看起來只有薄薄的一層,隨時都能燒干凈。 “我······我也不知道系統賣的蠟燭是用來做這個的,昨天晚上我過來的時候,賀哥點的蠟燭已經燒完了······我又怕黑怕鬼,就把系統的蠟燭給點上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書房陷入了沉默。 姜小胖急得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幾圈,雖然這只是個游戲,但每一個副本都不能二次進入,如果是因為他,好不容易推出來的進度歸零······ 就在姜小胖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時候,賀之鳴走上前對著小胖的肩膀錘了一下狠的,順勢奪過他手里的燭臺。 他挑了下眉:“這不正是個好機會嗎?正好試試粒粒的猜想是不是真的,我現在就對著這蠟燭許愿試試。” 陳粒不贊同:“游戲不可能斷絕我們的生路,肯定在某個地方還有別的辦法。” “但是這已經是第五天了,逃生局的最后一天意味著什么粒粒你不會不知道吧,如果不能及時破局,BOSS就可以無限制殺人,到時候我們誰都跑不了。” 賀之鳴看著旁邊感動得流鼻涕的小胖,對著他的胖臉又來了一下。 “滾滾滾,老子可不是為了你,我就是想······在喜歡的姑娘面前刷個帥。” 越到后面,他的聲音越小,最后干脆完全聽不見了。 像是為了掩飾什么,賀之鳴輕咳一聲:“老子來交代一下遺言,我來找你們那會,塘子最后是挖到第八口,看樣子二小姐也活不長,你們可以多關注一下,還有,等出去了,小胖子少不了兩頓打,你先記著,就先這樣吧。” 賀之鳴點燃蠟燭,隱約有一點黑屋從中升起。 他懶得對著個蠟燭說什么悄悄話,干脆大聲說出來:“現在就送我們通關。” 什么也沒有發生。 “要不?就幫我們超度了鬼也行?” 燭火跳躍著,快要燃盡了。 陳粒的臉有些紅,她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是不是蠢?這種愿望也許得出來。” 賀之鳴苦笑:“好了好了,是我蠢,不該皮這一下,那修復這個蠟燭吧,就現在。” 那一縷黑煙緩緩升起,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 不知為何,白潯有種奇怪的熟悉感,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熟悉,僅僅是看到這個聲影,他就忍不住一陣心悸。 與此同時,賀之鳴的身體像蠟燭一樣慢慢融化,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灘半固半液的顏料,連一聲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融化成了一地的殘液,像是打翻的顏料盤。 在他融化的過程中,蠟燭逐漸復原。 陳粒面無表情地上前,吹滅了蠟燭拿在手里,路過賀之鳴的時候還踩了一腳。 “丑死了,帥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