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確定喜歡的那一瞬間,就像有什么非常溫暖的東西在你的心中萌發,蔓延,生生不息 。 沈驚鴻從醫數十年,見過各種各樣的患者,見過人生百態,萬般苦難不由人。 他對生命熱忱且尊重,所以對沈九,他絕不是出于同情。 沈驚鴻自認并不是懵懂、不知情愛的稚子。 少年時相遇,在沈九選擇揮出那一劍的時候,在沈九抬眸和沈驚鴻兩兩相望的時候,就命中注定,沈驚鴻要用一輩子來記住他,記住那一雙夜色般的眼睛。 一輩子其實很短很短,兩個人相遇在十幾歲的年紀,相識相知在二十幾歲, 人生不過七十,除去十年懵懂,十年老弱 ,可剩下的日子卷入在江湖身不由己風雨飄搖之中,唯有少之又少的安靜的日子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度過。 一生太短了,就注定黃泉路上太多遺憾 。 沈驚鴻已經錯過了沈九兩次。 這一次,他不能再錯過了,想要抓住這個性命如浮萍般的人,想要留住這個眼里竟是荒漠的人,想要讓那片荒漠長滿翠綠,長滿生機,開出屬于人世間煙火的花來。 人的一生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 ,沈驚鴻不能確定,對沈九來說,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個正確的人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某一個布滿晚霞的傍晚,或者某一個鸝鳥啼叫的清晨,在不輕易的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沈九會遇到另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那一刻或許會馬上來臨,或許一輩子都不會來臨,在那都不重要了,因為從現在開始,直到未來,很長的一段路,他將會和沈九一起走下去。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沈驚鴻略帶謹慎卻又沖動地拉住了沈九的手腕,并不纖細,反而有很多細細碎碎的傷疤,凹凸不平,昭示著這個人的生平磨難。 沈九低垂著腦袋,像一只被馴服的狼犬、一柄被入鞘的利刃,順服地聽從沈驚鴻的任何話。 道:“沈九鄙薄,但,知無不言。” “噗,”被沈九嚴肅的神情逗笑,沈驚鴻無奈地捏了捏沈九不自覺一緊張就紅彤彤的耳垂上面軟軟的rou,“不用這么嚴肅,就只是一個...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師傅告訴過我,如果有一天,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很想很想留住的人,就想一想,若是因為留住了這個人,前路變得艱難險阻,世俗阻攔,康莊大道不復存在,你,還想留住這個嗎。 ”沈驚鴻凝望著靜默的沈九,他知道沈九懂,什么都懂,“以前我不能理解,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是好像遇到你之后,我就慢慢慢的知道了,我思考過這個答案,結果是,我想留住你 。” “......” 沈九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抖,好像蝴蝶掙扎的翅膀,他突然就不敢看沈驚鴻了,不敢看沈驚鴻明亮的眼睛,他怕,怕在那雙眼睛里面看見此刻怯懦的自己。 明明是無比鋒利的劍,但此時此刻卻突然生了銹,無法言語,不能言語。 “...沈九愿為您任何事,不論生死,不計代價,您不必留,沈九不會離開的。” 沈驚鴻輕輕摩挲了一下沈九的手腕。 “那你,可愿意和我共赴此后長路,彼此相伴不渝?” 不言。 靜默。 良久,沈九終于抬頭看向了沈驚鴻。 “...您不必如此,沈九愿意為您付出一切,不求任何。” 所以不用這樣子的,不要將愛與情,放在一個刀口舔血之人的身上,身若浮萍,注定辜負,怎敢更談情愛之語。 求您...求您不要再講了。 求求您了... 不要... 已經,有什么東西、有什么東西快要壓抑不住了。 快要涌出心臟,呼之欲出。 沈九死死的咬住嘴唇,他不敢張口,他怕一張口就說出自己無法挽回的那個回答,那個自己做夢也想告訴沈驚鴻的那些話。 他不能,他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不行。 對面輕輕的一聲嘆氣,沈九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腕上傳過來了一股力道,立刻,他被擁入了一個溫暖,干凈,有力的懷抱里面。 他抱住了渾身不自覺顫栗的沈九。 沈九的腦子里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就好像是燦爛的煙花突然炸裂開來。 是病重之人遇良藥,是竭澤之魚受甘霖。 沈九那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一下子崩潰,他顫抖、猶豫、慌張,卻孤注一擲地緊緊擁住了沈驚鴻,那一雙微微顫栗的手死死扯住自己的袖口,幾乎要撕裂,半晌過后,又輕輕的、不被人察覺地落在了沈驚鴻后背上面。 終于,懷里的人幾乎是哽咽、熱淚盈眶、不能自已地說:“......我愛您,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