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繞指柔情-恨之入骨
月窗外鳴聲上下,李春庭毫無知覺只是沉沉地睡在了軟塌上,一夜的旖旎暢快給了他許久都未曾有的好眠,這一覺沒有半夜驚醒,也未曾遭受作弄,周身的愜意放松使得李春庭終于能夠舒展心神踏踏實實地睡上一個大覺。 直到窗外的鳥鳴開始嘰喳地過分,李春庭才呢喃著嘆了聲,翻個身又勾上了身旁人,“這些鳥怎就叫個沒完了……” “我去幫你把窗關上?”任語打了個哈欠,一派自然地撫摸著放在他的腰際的大腿,那細膩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師兄你的睡相比小時候還要差……” 李春庭聽到這低沉的男聲,蹭地一下就想要撐起身,奈何那人竟然牢牢地壓著他的大腿不讓動彈,心中大愕又是悔恨,“阿語……是我的錯,我不該……” “別說了!”任語作弄地一手捏住男人的嘴,“師兄沒錯……是任語在趁人之危。”他的手一松開就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那舌尖輕點又帶著纏綿,似乎是要提醒師兄昨晚二人的行徑,“師兄身不由己,可我是清醒的……時間不早,別糾結這些了,一會兒師傅會過來。” “你!”李春庭把反駁之詞給憋了回去,由著任語將他拉起身伺候自己穿衣,“阿語……師父知道我的事?” “師兄在擔心什么?師父知曉你身負重傷,傷了心脈,至于其他……師兄也想告知他老人家?”任語仔細地替李春庭系上繩結,將那領子拉高幾寸,蓋住昨晚留下的印子,“就當做是你我二人的隱秘,好么?” 趙長恩趙盟主會客的鏡明閣里,一銀發青袍的道人和趙長恩同坐主位,他笑意盈盈,有著不同于自身地位的和藹親切,“沈掌門,我之前從靈山尋來的幾味草藥應是能夠對癥令公子的心癥,沈掌門不妨一試。” 青城派的沈長川以掌合拳,感激地快要上前去握住上元真人的手,“多謝真人關照,小兒的心癥實屬頑疾,多虧了真人幾次贈藥才有了好轉。孝和他何德何能,擔得真人如此掛念。” “說的什么話。”上元真人起身示意沈長川無需再言,“令公子天資聰穎,對武學和藥理都甚為精通,若非他是你膝下獨子,我當年定是要收他為徒,此間也是我同孝和這后生的緣分。” “徒兒拜見師父!”清朗的男聲響起,任語同李春庭快步而來,頓兒行禮望向上元真人。 “半個月于未見,竟清瘦了許多,你的眼睛……”上元真人一把拉起李春庭,手指搭在了他的脈搏,即刻神色變得難看,“這是怎么回事?” “真人,可是李少俠傷勢嚴重?”趙長恩不由得擔憂問道,“他的眼睛不妨讓至善藥坊的林坊主來看看?” “不必。”真人嘆了口氣將大徒弟的手放下,看著似是淡然的李春庭,“你必然遭了許多罪。” “真人,李少俠身體應是無礙吧?”沈長川心中疑竇,又不方便直言。 上元真人的面色更加難看,“我與徒兒有些話要說,沈掌門可否行個方便?” 沈長川會意離開,而趙長恩則被上元真人示意留下。 “你這一身內傷來的古怪。”聲音肯定的銀發道人仔細打量著徒弟的神情,“內力虛空竟是不及原來三成,心脈受損似有兩種力道在作祟,你遇到什么事了?” 李春庭灰暗的雙眸此時竟是不爭氣地發酸,他望著師傅李韶問詢打量的神色,自己眼底漸漸浮上了水汽,“徒兒……”說著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語氣里帶著哽咽,“師父……我不甘心!我的內力被韓煜給廢了……他因走火入魔,便用我的內力為他洗髓伐經,還將自身的邪毒渡到了我身上。” “那魔教歹人竟然……”任語聽得錯愕不已,轉而又無比心疼,他原本以為師兄是受了傷被人折磨,可沒想到那人竟然還將李春庭當做傳功驅毒的傀儡,大師兄是把武學功夫看得極重的人,這要比殺了他還難受。 同樣驚愕的還有趙長恩,“李少俠,你是替小兒受苦了……趙某對不住你!”若非李春庭以身犯險,從那百人之圍中救回了自己的小兒子,還欠下了魔教人的血債,今日又何至于此。 “趙盟主,不必感到愧疚……”李春庭沒想到趙長恩會想到那一層,“當初救令公子,并非是因為那許以盟主之位的江湖令。晚輩有也私心,當時江湖人中皆傳我李春庭名不副實,不堪領受那妙靈劍的名號。我心中的有氣,偏要用一身功夫去證明自己,恰逢令公子的消息傳來,我便想用此事正名。” “真人,我趙某人欠你小徒兒太多……”趙長恩將李春庭扶起,“李少俠,你德行配位,擔得上趙某人的托付。” “趙…罷了,道你一聲長恩師弟。”上元真人拍著趙長恩的肩膀,“我大徒弟連上元掌門都不愿意做,又怎會想要擔你的盟主之位。師弟也無需多自責,眼睛可以治,身上有毒可以想法子去解,武功沒了可以再練,我這大徒弟天賦異稟,對武學上的事比你我都在行,相信不出八年定能重掌妙靈劍著名號。” 亭亭畫舸順出河道,徐徐中流下見那兩岸青山移。 “傍晚褪去了煙雨的江上風景也甚好。”任語坐在桌前面上飄上了幾抹微紅,向著對面的俊秀郎君說道,“在下需得多謝趙公子今天款待,師兄你都喝了這么多杯,你也……給些面子?” “我現在看東西都模模糊糊的,別和我說些有的沒的,快些夾菜”李春庭拿起酒杯抿了口,“奇怪……趙公子,你怎么舍得給我這等佳釀品嘗。” 趙子昂嘴角扯起,笑得勉強,“家門不幸,父母皆道生子當如李妙靈……我這被嫌棄的小兒子又怎能苛待李大俠呢?” “好濃的酸味……”李春庭坐正身子,接過任語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我倒是不曾想到,救人會救出一個冤家。” “殺人如麻,視旁人無物……子昂真是佩服李大俠超然的心性,明明犯下罪孽卻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趙子昂盯著李春庭那愜意自得的模樣,恨不得能即刻捅上幾刀。 “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雖有殺戮問心無愧。”李春庭支著酒杯等著任語倒酒,“令尊下了江湖令,李某人只是接令行事。” “師兄,我覺著這酒太烈了,你還是少喝些吧。”任語感覺自己有些暈乎乎,他聽著李春庭的話語又帶上了火藥味,一把拿過了酒壺,“師兄多吃菜少說話,這酒我幫你喝了。” “這才幾時,你喝那么多做什么。”李春庭將一肚子氣憋了回去,專心吃著碗里的桂花雞。 約摸著碗里還剩下三塊rou的時候,就聽到‘噗通’一聲。 “任少俠還是先回房歇息吧,我這曲東酒是曲陽山莊二十年的陳釀,正常人喝了半壺就得昏睡。”趙子昂拍拍任語泛紅的面龐,招呼著下人將任語抬回了房間。 李春庭聽聞,手中瓷杯一滯,“師弟回去休息了?那我也走了……”要站起身離開,卻是被趙子昂一把拉住。 “你殺了那么多人都問心無愧么?”趙子昂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李春庭,“幾百條的人命,你當真是嗜血修羅的心性……” “正邪有別。”李春庭一把甩開手,慢悠悠地走進艙房,“我遵盟主令行事,即便對火云教人有所愧疚,現在經過韓煜他們那一遭……也算是還了大半” “韓煜?”趙子昂起身爭辯,追著男人離去的身影,“你說清楚,不是靈月使綁得你么?韓煜念著上元真人數年前的恩情,都未曾找你償命追究,又怎會平白為難你?” “不想同你講這些……”李春庭一手扶著,磨蹭著走到房自己門,“任語回自己屋了?” “別扯旁的,給我說清楚!”趙子昂把想要轉身離開的人拉進屋子,橫手把門一關,“說清楚再去找你那師弟……” 李春庭只感覺胸口涌上了一股子氣,“你腦子里裝的是都是什么東西!”他試圖推開擋路的家伙,可那人卻是紋絲不動,“你這癡傻的,我要是功力如初,直接一掌拍死你!你真以為韓煜是什么好東西?” “韓煜雖是魔教的比之你的德行,可要好上數倍不止……”趙子昂一把推開那滿嘴胡言的男人,“你沽名釣譽見色忘義,搶了云霄閣閣主的未婚妻,又壞了青城派的婚事,要不是上元真人護著你,你這穢亂武林的yin魔登徒子早就被武林中的俊杰們剁成rou塊了……” “yin魔登徒?”李春庭冷著臉嗤笑了聲,“你情我愿的男女之情,我不曾強迫任何人,也不曾害過誰……你到底氣憤個什么勁?”他踱步著回到床榻旁,聲音冷冷的,“是了,在下想起,趙公子氣的是,李春庭這棒打鴛鴦將你從火云教情郎身邊帶走的惡徒,竟然性命無虞地從火云總壇回來,還樂呵呵地站在你面前,在下說的對么?” “啪——”的一聲響亮巴掌,立時讓李春庭面頰火辣。 可他也不準備停下嘴上的刀子,“可嘆,你再恨也無濟于事,你回不了火云教,韓煜也不會再來找你……” 趙子昂一把捏住了李春庭的衣領,“看你的倒霉模樣,也不過是韓煜的手下敗將,還要在我面前詆毀他?” “趙子昂,那人在你眼里真就是個正人君子謙謙如玉么?”李春庭抬起頭,下巴微抬,“你倆感情甚篤一直書信互通,可這半月來他難道不曾告知關于我的事?那韓煜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逼我就范,讓我為他傳功渡毒。” 聽得一陣詭異的沉默,李春庭笑出了聲,他的聲音里有幾分癡幾分恨還有幾分不甘,“可惜我當時雙目不得見,住在其中,卻是未曾賞過韓教主專為男寵而建的南秋別院,聽得侍女說,那花謝樓臺清荷淺池水中臺閣比之皇家庭院也毫不遜色……” “南秋不是給男寵住的。”趙子昂感覺心口微窒,悻然地松開了手,那昔日的畫面就席卷著他的腦海,說話的聲音里帶著微顫,“那足有三層多高的樓臺叫做邀月樓,留著溫熱水流的淺池叫印荷池,水邊觀景可嗅荷芳的是暗香閣,池子里有十多種荷蓮各色各香,他為此尋了一年才種下去……” “竟然是真的?”李春庭一時笑得癡然,聲音幽幽說著,“在歡好時,韓煜曾獻寶似的同我講過,我還當他誆人呢……” “你和他……”趙子昂用著不敢置信的眼神打量著男人。 李春庭不語,他站起身向前,拉住趙子昂的衣服把男人帶向了自己。 趙子昂打量著這個比自己還要稍高幾分的男人,“你到底是哪里好了?他怎么會看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