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連下數日，許霖天天都泡在實驗室，無可奈何的齊老板只有呆在地底陪他。

    好不容易雨停，許松一個電話又把人招走了。欲求不滿的齊老板憤憤出城。

    如果說雨后的陽京基地只是萬木生發，那城外就算滄海巨變了。參天巨木肩連肩，稍微深入一點就像夜晚一樣黑，地面灌木和草估計活不了幾天，一點陽光照不進來。沒有巨木的地方各種花樹爭高，離基地東大門不到百米，齊天磊居然就看到一株十幾米高的植物，本來這種沒有主干，枝丫特別多的植物該算灌木，可灌木長十幾米高也不能叫灌木了吧。這株植物還開了一樹的花，花朵倒不大，就繡球花那么大吧，可看花型又像玫瑰，如果末世玫瑰長這樣，以后送花就簡單了，一支一束。

    正盯著這株巨型玫瑰看，云嫂越過他靠近那株植物。齊天磊忙拉住：“別那么近。”

    云嫂本名云黛帆，此時已近6旬，看上去卻像40出頭的女人，漆黑頭發整齊盤在腦后，臉龐光潔，只笑起來眼角幾道紋路。回頭對齊天磊笑笑：“沒事，她叫我過去的。”

    齊天磊還是不讓：“它騙你呢？”

    “不會的。”云嫂搖頭：“她們不會‘騙’。”一指另一邊一株只兩三米高的藍色花樹：“那個也叫我，說它餓了。”

    齊天磊眉頭一皺，看了那花一眼。那株花樹rou眼可見枯萎焦黑。

    云嫂叫了聲哎呦，閉眼捂住耳朵。過一會拿開手：“晶核在右邊最粗的樹干上。”常平走過去一刀劈開枝干，一顆璀璨的藍色晶核掉在地上。小畢樂呵呵接過。

    “我跟你一起過去。”齊天磊堅持，云嫂點點頭。

    兩人走近高大的玫瑰樹，一朵巨大又鮮艷的紅色花朵掉落在她們前方，然后一朵接一朵，在她們前方形成了一道花朵小徑。

    云嫂蹲下撿一朵拿在手里，輕聲說：“謝謝！”沿著小徑走到樹旁，攤開手掌，一滴膠狀物落下，正落在手心。收起樹膠，云嫂手在樹干碰了一下，整顆樹看上去越發抖擻了。

    上車后小畢問：“阿姨，這個是什么？”云嫂雖然干了一輩子保姆，可她是把齊天磊一手帶大的人，同事間也沒幾個敢叫她云嫂，都是叫阿姨，或者云姨。

    云嫂拿著樹膠也在看，聞問笑道：“玫瑰樹膠，我也不知道什么用，說是可以吃。拿回去煮煮看。”邊說收進隨身包里。

    南邊參天大樹，看上去就不安全，今天出門只是探路，肯定不會深入。過了玫瑰樹一車人就保持著能看見城墻的距離一路往北。到處是皸裂拱起，雜草叢生，好在末世改裝車底盤都很高，還有鋼板擋板，除了慢和顛簸，通過性還是可以的。路上還遇到其他車輛出來查探。

    齊天磊有點心不在焉，許霖昨晚住在頑石，今天應該直接回部隊，多半也是要出來的。

    基地北面可能是被轟炸過的緣故，沒什么高大植物。綠草藤蔓野花一片郁蔥蔥草原景象，很多蝴蝶蜜蜂在其間飛舞，走近了發現曾經的小野花現在一朵賽一朵大，大的趕上車輪大，小的也有臉盆大小，蜜蜂鴿子大，蝴蝶也差不多。好像一切都放大了，只人類還維持了原樣，仿佛一夜之間被放進了大人國。

    幾人下車抓了些蜂蝶。昆蟲雖然變大了，但飛行速度還是不快，只小心不要被蜜蜂蟄或者被蝴蝶撲一手粉就好。另一隊人里就有不小心被蟄到手的，整個手臂都腫起來，人也昏迷了。好在小畢救治及時，拔出尾針，消腫，人就清醒了。

    回來后表情嚴肅：“手臂里血液流動很慢，如果沒有及時治療送回基地也是要截肢的。毒性很大，還只是蜜蜂而已。”

    齊天磊輕笑，近前幾十只蜂蝶紛紛冒煙掉落：“看來之前只是試煉啊，這會才動真格的。”在小畢肩膀拍拍：“蜜蜂和蝴蝶都消失一年了，這是我們第一次面對末世后的它們。大意，是人之常情，大意之后要做的是更加謹慎。再說，我看那位仁兄，”遙遙對那位被攙扶的仁兄一抱拳：“根本就沒用異能嘛。”

    那位仁兄擺擺手，意思確實大意了，沒用異能，兄弟別提了。

    齊天磊也一擺手，算是招呼過了，蹲下來開始收集晶核。只見他湊近兩指一捏，每次都能捏住一顆晶核，被他捏過的地方會缺一塊。這樣撿真是太有效率了，速度快還不臟手。數量有點多，常平過來幫忙，先是傳統方法，上刀。后來用火燒，把整個蜜蜂燒光，晶核自然就掉落在地。

    近處的人看到，也紛紛開始使用異能，一時蝴蝶翩翩野蜂亂舞。果然一個人沒受傷，反而都得了一堆晶核，一個個都樂呵呵的。

    整個西北部都是這樣的草原，他們直開到巨樹林的另一頭才停下，一路上一個喪尸都沒看到，遇到幾只變異動物。其中兩只兔子，一只土狗那么大，見車不躲，直沖上來，自己撞死在車前擋尖刺上。另一只更大，眼看第一只慘死，拔腿就跑，速度賊快。常平油門踩死，齊天磊火還是只追它屁股后面。眼看就要追丟，那兔子居然連打幾個滾，摔地上拼命踢腿，好像有什么抓住它了。這要是土異能者在就不奇怪，可他們一車4人，哪里來土異能。

    云嫂一指前方兔子：“藤蔓只能絆住一會，它要逃了！喔，還好！”

    說話間齊天磊火龍追上倒地的兔子，火舌舔過眨眼消失，只余下焦黑冒煙的兔頭，整個身子毛都沒少一根。火異能者最難做到控制，燒一棟樓簡單，燒一半留一半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留下的那一半還完好無損，完全看不出煙熏火燎，這估計得不是人才能做到了。

    不過“不是人”同志的行為云嫂很滿意，在常平下車搬獵物的時候說：“這兔子毛油光水滑的，可以做個小背心，冬天穿里面。畢助理要不要？做好了拿給你。”

    “啊！”小畢愣了下：“我嗎？不要不要，我有羽絨的。”

    “也不要啊。”云嫂聲音里nongnong的失望：“小磊不穿毛皮的，許少爺嫌熱也不穿，我這手藝再不練就要荒廢嘍。”

    一時畢南金覺得自己拒絕的有點草率，改口道：“那，我就要好了。”

    “不要勉強，你們年輕人都不喜歡這種厚重的東西。要我說，羽絨原來穿還行，現在掉水里就完蛋了，還是皮毛的好，只要最開始鞣制好，烤烤干了一樣保暖的。城南新開的鞣制工廠，有個神奇配方，鞣制出來的皮水火不侵，冬暖夏涼，說是訂單都到明年開春了。我是知道的晚了，不然也要訂一件的。畢助理要不要？不如我們一起訂吧，再幫小磊和許少爺也訂一件，數量多了我好講價。”這時，常平收好兩只兔子回到車上，拉開車門就聽云嫂熱情問他：“老常，我和畢助理要去新工廠訂皮衣，你要不要？幫你也訂一件吧？”

    畢南金：我要訂衣服嗎？我怎么不知道。

    齊天磊：“已經訂了，每人都有。他們家皮是不錯，水異能者給調的配方，但還不至于冬暖夏涼。那個兔子皮你自己做個護腰吧，讓廚房剝的時候小心點，剝完拿給崔恒。”崔恒也是助理，因為異能廢，現在主要負責一些雜事。拿給崔恒就是讓他幫忙送工廠鞣制的意思了。

    云嫂一聽樂開懷：“每個人都有啊，那太好了。”轉臉沖小畢：“你看看，跟對人了吧。這么好的老板哪里找啊。”

    小畢猛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常平也樂呵呵的。

    齊天磊笑笑搖頭，這么赤裸的馬屁，真是不多見。

    許霖今天就沒齊老板那么悠閑。

    一師的任務區域在基地南面，出了南門整個師都傻眼了。這種林子就是傳說中的黑森林啊，蹦個魔王出來都不能算意外，原本的分兵計劃立刻拋之腦后，幾個營長參謀一合計，梯隊挺進。

    坦克連丟幾個穿甲炮，一陣土石橫飛。硝煙散去沒啥變化。一營兩個連散兵隊形進入，20米就開了頭燈，太黑了。又走一段，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燈光一照，一群紅黑紅黑像蛇的東西扭動著涌過來，粗的趕上人大腿，細的也跟手腕差不多，互相糾纏裹夾推推嚷嚷而來。

    一個士兵叫道：“地龍，媽的！”隨手一個手雷，跟著兩手一推，火光直撲那堆東西而去，瞬間刀光火影地陷轟鳴。

    軍隊這邊也開始地陷，一輛坦克前部高高翹起，尾部地坑還在不斷擴大，里面的士兵看實在沒法開出來，只好開了艙門飛快跳下逃生。另一輛因為地坑在一側，另一側履帶還能著力，坦克手想帶坦克一起逃離地坑，卻總差一點。等實在沒辦法想逃的時候坦克已經整體傾斜了，艙門都打不開，連人帶坦克埋進地坑。

    許霖的連隊作為第二梯隊很快加入戰場。

    高川虎大口一張狂風飛卷，小一些的蚯蚓直接就被切了片，大點的身上也是刀口遍布。前方騰起大片火焰，高連長想都沒想風勢就刮了過去。風和火的配合經過一年的打磨，基本上都已經印在風異能者本能里了。

    土異能者發現這些蚯蚓根本不怕土石壓，壓不死不說，有些沒有立刻燒死的蚯蚓，還會鉆土里自保。有幾個土異能者就攜手石化地面，讓蚯蚓沒法輕易逃走，其余就用土刺扎。

    此時許霖的槍聲就顯得特別孤獨。周圍的樹都高大，最矮的枝丫都在幾十米高處，實在找不到高位，只好爬上一輛傾斜的坦克。子彈往蚯蚓隊列最后傾瀉，多少算輸出。平時水刀還能制造點傷害，像現在火異能大顯神威的時候，水異能是絕對不能出手的，傷敵系數1，自損系數100。

    第三梯隊的士兵從側面包圍過來，兩面夾擊，迅速殲滅了所有紅蚯蚓。

    后勤部門開著照明車也趕到：醫療兵戰場救治的傷員重傷被運走，輕傷包扎一下就好。水異能滅火，還有些人負責收集晶核。這批蚯蚓的晶核和暴雨前的變異獸晶核差別很大。之前變異獸的晶核比較像是帶顏色的石頭，眼前的晶核單顆不顯，捧一捧在手，燈光一照更像寶石，閃耀著黃光。暴雨前的變異動物很少成群出現，也沒人留心過是不是同一種動物只有一種異能。這次的蚯蚓卻很明顯表現出全部都是土異能。

    這個巨樹森林本身也很奇怪，遮天蔽日的密林，樹與樹的間距卻很大，前方路面也很平整，有些地方還能看見水泥路。機械裝甲來去自如。

    許霖正仰頭看大樹，戰友一拍他肩：“走了。”

    沖那人一笑點頭，跟上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