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也連忙擦了擦手出去接白海洋了。陳露看著那扇窄門被打開，站在門外的白海陽跨了進來。

    “爸，媽，過節好。”白海陽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

    “哎！”李萍和陳義波都連連答應著，接過白海陽手里拎著的東西。

    白海陽越過陳義波他們朝屋子里看，用眼神找著了陳露，笑著叫他：“哥！”

    據當年醫院的記錄白海陽比陳露晚出生十幾分鐘，所以是他弟弟，陳露是哥哥。

    陳露也沒辦法再不做理睬了，只好起身走過去：“好久不見了，海陽。”

    他打量著白海陽，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子，那張臉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孩子了。糅合了白俊和已故母親的長相，尤其是那雙溫柔的眼和高挺的鼻子，最是像白俊。仿佛看到了年時的他一樣，血緣的關系，果然沒辦法騙人。

    陳露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看著那張面孔，只覺得此刻在這個屋子里的自己是這么的多余。

    對于白俊來說，他不過是個贗品。

    白海陽的性格很開朗，說話也好聽，從進門到現在沒一會把陳義波和李萍哄得都合不上嘴。陳露站在一旁，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別那么僵硬。

    陳義波拍著白海陽的背領著他落了座，李萍和陳義波也圍著他落了座。陳露走過來，只好在李萍身旁坐下。李萍坐了一會，連忙去廚房盛燉好的魚湯，陳義波坐在那朝她喊：“把冰箱里那幾瓶啤酒拿出來，我特意買的，我跟海陽倆喝一個！”

    白海陽點點頭：“好久沒和爸媽一起吃飯了。心里特開心。”

    這話說得很受用，陳義波的神色果然十分熨帖：“哎，你這逢年過節也都記得我們，還動不動給我們帶東西，有你這么個好兒子，我心里也是開心。雖然你這幾年不方便回來，我倆心里也都一直惦記著哪。”

    李萍端魚湯上桌，也接過話：“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你這孩子孝順得很。我們心里也開心。來喝湯。這是啤酒，”遞過去還不忘囑咐陳義波，“你少讓孩子喝點啊。”

    陳義波正悶頭吃菜呢，不耐煩地點點頭，轉手就給白海陽倒了一杯。兩人干了杯，咕咚咕咚轉眼就喝了個干凈。

    白海陽看向陳露，笑著問，“哥，你這幾年都還好嗎？”

    “挺好的。聽說你在S大讀書。”陳露扯扯嘴角，不想讓自己顯得很窘迫，便就提出了個話題來聊。

    “是，我聽說你在D大學芭蕾舞，太厲害了。D大出來的，將來就是舞蹈家了。”

    白俊和你說的嗎？陳露心想著，嘴上只答道：“沒有那么厲害。”

    陳義波聽到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又開始借題發揮：“要我說就是不想好好讀書，你說你一個男的，跳什么芭蕾，娘們兒似的。你就說海陽學這個經濟，我看就挺有用的。老爺們兒就該有老爺們兒的樣子，將來進個公司，做個買賣什么的也體面是不？”

    陳露沒說話，自己低頭夾菜吃。

    白海陽看了一眼陳露的態度，笑著打圓場：“別這么說，爸，現在新時代，各行各業出狀元。我看哥就很適合跳芭蕾。”

    陳義波端起一杯啤酒，看了眼陳露安靜吃菜的樣子：“長得跟個小姑娘一樣，也不知道隨誰。”

    “媽年輕時候也是個大美女。”白海陽笑笑，跟陳義波又干了一杯。

    一頓飯吃得陳義波十分盡興，陳露吃完打算跟李萍收拾一下碗筷，卻被白海陽拉到了客廳在沙發坐下聊天。

    “咱們就上次幾年前見過一面吧。這幾年都沒見過，也是我當弟弟的不對，沒聯系你。”

    “沒事，我沒有在意。”陳露發現自己竟有些不敢直視他那張臉。

    “哥，我跟爸聯系了……”好像怕有歧義，白海陽又連忙補充道，“白俊，白爸爸。”

    陳露聽到這個稱呼禁不住淡淡笑了。

    以為陳露是覺得他多此一舉，白海陽也笑了：“咱們這次正好一起回D市去看看他。他說有事和咱們商量。”

    “嗯。”陳露應著。應該是宣布他們在一起住的事吧？那自己還是不要先說出來比較好。

    陳義波去陽臺抽完煙回來，也在客廳坐下，和白海陽聊起國家大事，國際形勢。陳露對這些不是很有興趣，當然他也不懂，只略感寡淡地坐在一旁，看陳義波侃得唾沫橫飛。那副姿態，忍不住讓他從心里發笑。

    陳義波尚不知他在陳露心中是何種小丑形象，猶未盡興般地，翹著的二郎腿抖個不停：“要我說西方國家就是給臉不要臉，咱們國家形勢這么好，是吧？那航空母艦，還是軍艦，不都能造出來？國家經濟也行，你就說對不對吧海陽？你學這個的，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白海陽笑著點點頭：“爸還是有遠見卓識。”

    聊了一會陳義波被白海陽抬舉得舒舒服服地，拉著白海陽的手，一臉感慨：“海陽啊，從小到大，你跟我倆在這個家里吃了不少的苦。爸后悔啊！當年也是出了事，沒振作起來。現在爸很少喝酒了，都戒了啊！”

    陳露坐在那，微微側過臉看白海洋的表情，只見他臉上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爸，我明白的。”

    “你懂就好啊，海陽，我們從小到大雖然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辛辛苦苦給你養這么大，你也別忘了我們對你的好，爸媽就知足了。不求你有什么回報，就是這輩子不希望有這么大個遺憾。”

    白海陽還是很感慨的樣子，點點頭：“我都明白的，爸，媽，你們不用擔心。”

    陳義波在那擠眉弄眼像是要哭的樣子，陳露看著特別好笑。陳義波臉上在那醞釀感情，這邊白海陽卻站起了身：“我在外面定了個賓館，爸媽，哥，我該回去了。我已經訂好了飯店，明天請你們吃飯。”

    “這孩子多見外啊，”李萍給他又沖了杯巧克力奶，點心也給他續了一些，“你就和小露睡一個屋，你是客人，哪能讓你睡賓館的？”

    白海陽還是拒絕了：“讓哥好好休息吧。”

    陳義波不樂意了：“他個當哥的，讓著你是應該！陳露，你今晚睡沙發吧。”

    陳露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白海陽搖搖頭，轉頭看著陳露說：“那讓哥送我一段吧，我們哥倆聊聊天。”

    陳露抬頭看白海陽，無法從他那張爽朗的笑臉上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