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部的上課時間相較于其他學校還是嚴格了不少。

    周牧言是被鬧鐘準時吵醒的，他費力地睜開眼睛，頭痛欲裂。

    他看了一眼時間，翻了個身，隨后十分不情愿地把被子蒙在頭上。

    還沒幾分鐘，門便被敲響了。

    門外周昂的聲音淡淡的，“周牧言？”

    周牧言瞬間睜開了眼睛，應了一聲后坐起來開始麻利地穿衣服。

    以往都是許婷來敲門叫他起床，但因為這兩天他們都不在家，所以今天一大早，許婷便給周昂打電話，拜托他今天叫一下弟弟。

    周昂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準備出門，而湯宜正在外面等他。

    他想了想只能一臉抱歉地給湯宜說明理由讓她先走。

    湯宜笑了笑：“沒事啊，反正時間還早，我等你就行。”

    “好。”

    這兩天可能是這么久周昂和周牧言說話最多的一次。

    看著周牧言出來準備洗漱之后，周昂這才又拿上書準備出門。

    雖說是朋友，但是讓湯宜等太久他也不太好意思。

    周牧言刷著牙，含糊著叫住周昂。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出門。”

    周昂眉眼疏淡，扭頭看了一眼周牧言，沒吭聲。

    完全沒必要一起出門。

    周牧言以為周昂這是默許了自己的話，誰知道下一秒便傳來了一聲關門聲。

    周牧言心里暗罵一聲，飛快的收拾完之后領著單肩包竄出了門。

    他看了一眼電梯，已經快下到了一樓，還好這時旁邊的電梯門開了。

    當他到一樓時，周昂和湯宜已經走了不遠。

    小區里的水泥地上幾乎已經鋪滿了金黃的落葉，還殘留在枝椏上的幾片樹葉，被風輕輕一吹，便緩緩地打了一個旋飄落下來。

    周牧言盯著面前的那兩個人的背影，靜默兩秒忽然笑出聲來。

    “又是湯宜。”

    …

    “行吧。”

    …

    周牧言的語氣有些嘲諷，“一起上學…這感情還真是甜蜜。”

    他沒有繼續跟著周昂，在岔路口時想了想決定換個方向去學校。

    ＊

    路上人還不多，只有零丁幾個神色匆忙的上班族。

    湯宜用力地握緊自己的手，思索了好久才開口，“這周六幫我把陳頌約出來吧。”

    “做什么？”

    “就是…解決一些問題。”

    周昂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湯宜，“陳頌有女朋友了。”

    湯宜一下子就愣了，聲音有些崩潰，“真的？”

    “嗯，那女孩追了他挺久的。”

    湯宜艱難地開口，“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時間不長，一個多月。”周昂說，“你不是沒多喜歡他？”

    他還記得那天湯宜說的話。

    沒那么喜歡。

    湯宜笑的有些無力，“是啊，沒那么喜歡。”

    周昂聳聳肩。

    走到教學樓快要分別的時候，湯宜忽然開口，“這周六你有空嗎？”

    “怎么了。”

    “陪我去看場電影，那部電影我想看好久了。”

    按她的計劃里，原本坐在自己身邊的應該是陳頌。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更何況對方已經有女朋友了，自己也沒有理由再開口了。

    周昂思考了兩秒，“好。”

    湯宜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好兄弟。”

    晚上下自習的時候，周昂剛從廁所出來，便看見了陳頌正斜靠著欄桿等他。

    手里還拿了根點燃的煙。

    陳頌從校服兜里拿出煙盒，“來一根？”

    周昂皺著眉毛搖搖頭。

    他不太喜歡聞煙的味道，更別提抽煙了。

    陳頌把煙盒塞回兜里轉身漫無目的地看向教學樓的下面。

    “我今天早上看見你和她走在一起。”

    周昂點點頭，“順路。”

    他想，其實除此之外，還有個小跟屁蟲在后面。

    陳頌慢慢的吐出一個煙圈，“那她還好嗎。”

    周昂也背靠在欄桿上，“挺好的。”

    “對了，她今天說——”

    “什么？”

    周昂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了，“沒什么。”

    陳頌挑眉，“那也行。”

    對他來說，戒斷某些關系的第一步就是不要更多的打聽對方。

    周昂仰頭看了一眼黑夜中的星星，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樣，“你青春期時的各種沖動是怎么過來的？”

    昨晚在浴室外他不是沒有聽到那些動靜，只不過有些后知后覺而已。

    “什么沖動？”

    “性沖動。”

    陳頌：…

    “當然是靠萬能的右手啊”陳頌看了他一眼，樂了，“怎么？你對誰有沖動了？我怎么記得你就是一個性冷淡呢。”

    周昂瞥了他一樣，神情淡漠，“不是我。”

    “那是誰？”

    周昂靜默幾秒，“我只是問問。”

    “行吧。”陳頌按滅了手中的煙頭，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樣，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我和那姑娘分手了。”

    周昂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陳頌看起來還挺輕松的，“心里有人，我總不能耽誤人家姑娘。”

    周昂忽然有些后悔今天早上對湯宜說的那些話了。

    他想了想開口說，“我今天早上告訴湯宜你有女朋友了。”

    “沒事，說了也好。”陳頌看著下面，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后便轉過身來。

    半晌，周昂忽然開口，表情有些捉摸不定，“周六要去看電影嗎？”

    “不去。”陳頌果斷拒絕，“我還要準備下周的競賽，你以為誰的腦子都跟你的一樣啊？”

    “…行吧。”

    ＊

    周牧言實在是被姜鶯念叨煩了才決定答應她這周去商場逛逛。

    他不是沒有和姜鶯提過分手，可在他每次要開口的時候，姜鶯便好像像預知到了什么一樣，笑著不讓他說下去。

    有時候還會紅了眼眶。

    周牧言看著對方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心軟了，每當這時候他更是在想，那天晚上那些自己對周昂的想法，究竟是自己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還是一時被酒精麻痹了大腦。

    酒精會蒙騙人的認知。

    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當時在自己面前的是姜鶯，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

    可一旦見到周昂，他的這些自我暗示都會在一瞬間通通消失不見。

    到底是欲望，還是幻覺，又或者是一場醉后的意外。

    他一時有點搞不清自己。

    周六一大早，周牧言便起床了，這讓許婷倒是有些驚訝。

    要知道在每個周六他可是要妥妥的賴床到中午的。

    周牧言往嘴里塞了一口面包，有些隨意的問許婷，“周昂這周不回來嗎？”

    雖說周昂經常性的不回家自己早就見怪不怪了，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還是有點期待。

    “你哥說下周有競賽，呆在學校里復習不回來了。”

    周牧言點點頭，他對周昂的這個理由還是挺滿意的。

    許婷開口，“你今天起這么早有事嗎？”

    周牧言想了想稍微改了一下措辭，“陪一個朋友出去逛逛。”

    確實是逛逛，只不過是陪著姜鶯。

    “哦”許婷又問，“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男的。”周牧言認真的回答。

    “那行，你去吧。”

    周牧言到萬達門口的時候，姜鶯已經早早地在等著他了。

    今天的姜鶯特地畫了個淡妝，顯得更加漂亮了不少。

    她自然的挽過周牧言的胳膊，言笑晏晏，“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你出來逛街。”

    清新淡雅的香水味一下子就鉆進周牧言的鼻腔里，仿佛自己周圍都被香水味四面八方的裹挾住了。

    周牧言的頭偏了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只能邊打馬虎眼，邊往前走。

    周牧言心不在焉的陪著姜鶯逛了幾間店，這個過程無聊的讓他想坐到旁邊樂高店陪著那些小孩一起拼積木。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隨便找了間火鍋店解決了午飯。

    在他以為今天的逛街就要結束在這里時，姜鶯笑瞇瞇的看著他，一臉期待，“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周牧言擰著眉毛，“…行。”

    他的臉上清晰的寫著兩個字，“不好。”

    他說，“那我去買票？”

    即使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仍然記得，男孩子，需要紳士一些。

    “好。”

    姜鶯跟著他去取了票，在排隊的過程中，他一抬眼便看見了影廳內那個熟悉的身影。

    心情瞬間比剛才還要糟糕。

    姜鶯發現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勁，隨后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周昂那個方向，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周牧言直直的盯著周昂，冷笑一聲，“沒事，就是我哥帶著他女朋友來看電影了。”

    周昂正在陪著湯宜買爆米花，倆人似乎還有說有笑的。

    如果周牧言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看的是同一場電影。

    原來這就是不回家的理由。

    周牧言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競賽？真的有這個東西嗎？

    “這個jiejie看起來和你哥哥好般配。”

    姜鶯想，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別人夸自己的哥哥吧。

    周牧言扭過頭看著姜鶯隨后問，“般配嗎？”

    “嗯，很登對。”

    周牧言沒說話，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認真的看著那兩個的一舉一動。

    他這一時的沉默忽然讓姜鶯覺得有些哪里說不上的怪異。

    “那我們要去和他們打個招呼嗎？”姜鶯有些猶豫。

    周牧言挑眉，笑了笑，“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