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這一仗,魔教不過損失了幾個普通弟子,而天水一樓的樓主卻差點折在了荒夢山。 天水一樓不得不立起陣法封鎖全山,暫時斷絕了與外界的往來。 外界傳言半真半假。 陸擎川有妖氣附身支撐,并沒有外界傳言那樣奄奄一息,可他如今已經瘋魔成狂,整天守著他奄奄一息的小鼎爐,像個瘋子一樣不吃不喝,用盡各種手段試圖救活一個死了兩次的人。 洛寒京當年懷上陸擎川的孩子,就因妖魂不穩差點元神崩裂,好不容易修復回來,就再一次碎在了自己手中。 他知道自己為何要做出這樣的舉動,因為那塊木頭太笨了,如果不做出點瘋魔的樣子來,木頭永遠看不到他的心有燙。 不過是元神崩裂而已,他已經崩裂過一次,總會補回來的。他的一魄還在江淮渡手中,曾經是作為威脅他的把柄,如今卻陰差陽錯成了保住他性命的機緣。 這一魄被江淮渡禁錮在煙鳥山中,他剩下的六魂三魄就不會輕易離散,只要一息尚存,就能重新修筑元神。 洛寒京昏昏沉沉地睡著,只等自己魂飛九天上,再見一次仙君。 可他這次睡了好久,好像再也不會醒來。 陸擎川卻已近瘋魔,他甚至用了魔修之法,強行為洛寒京護住元神。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花神又醉了半日,一個人在花神殿中睡得迷迷糊糊,忽有南天門守衛來報,一個叫沈攜的道士從凡間來,說是故友來訪。 花神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懶洋洋地說:“讓他自己進來,本君懶得再跑一趟南天門?!?/br> 沈攜來這花神殿來得勤,倒也不需要誰人指路。 他進殿中看了兩眼,隨口問:“你府中仙童怎么不見了?” 花神拎著酒壺口齒不清地嘟囔:“他前些日子笨手笨腳地打翻了炎天戰神的香爐,我怕他惹上麻煩,趕他下凡歷塵劫去了?!?/br> 沈攜說:“我剛從前殿過來,有一縷仙魂在前殿縈繞久久不去,看著有些眼熟,是不是你那仙童歷劫回來了?!?/br> 花神酒醒了大半。 等等,他不是剛把那作孽的小東西趕回凡間雙修去了嗎? 怎么又死回來了! 花神急忙沖到前殿去,果然看到那縷眼熟的游魂。 嗯,又是元神破裂魂魄不穩。 這小東西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能混的這么慘呢? 花神沉默著和那縷無辜的游魂對視了一會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幽幽道:“沈攜,去凡間幫我辦一件事。” 沈攜說:“去取回你仙童的rou身?他塵劫尚未渡完,此時若回天上,就前功盡棄了?!?/br> 花神幽幽說:“我有什么辦法?渡劫的神仙成千上萬,就沒見過他這么慘的,再不讓他回來,萬一他真的魂飛魄散了怎么辦?這小孩兒怎么那么讓人cao心呢!” 沈攜說:“好,我這就回凡間一趟?!?/br> 天水一樓中,一片孤冷肅殺之景。 這一年來,他們的樓主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塊木頭,不言不語,不笑不悲,只是癡癡地守在他的小鼎爐身邊,就那樣靜靜看著洛寒京蒼白精致的臉,好像這樣也能看一輩子。 那股妖氣盤旋在陸擎川身邊,洛寒京胸口放著一顆魔界的返魂珠,正在一片黑暗中散出幽幽的光,竭力維持著洛寒京rou體不滅,死死抓住最后一線生機。 旁人不知道,其實在無人的時候,陸擎川會對著洛寒京說很多話。 他絮絮叨叨著低喃,從年少時的小事,一直說到天水一樓的詭秘傳承。 后來就開始只說自己,說起那些無情無欲的日月,說起自己對洛寒京的執著。 他說:“洛寒京,我不需要你證明什么。你不明白,無論你到底對我有幾分喜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放你走。” 他沉默了一會兒,沙啞著聲音輕聲說:“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洛寒京,我只想讓你好好活著待在我身邊?!?/br> 又是一日一夜過去,陸擎川仍然定定地坐在洛寒京床邊,沉默著冷著臉,就這樣和洛寒京硬耗,看看是他先死,還是洛寒京先活過來。 這時,一道仙氣飄飄的白影翩然而至,暗嘆一聲,向陸擎川施了個簡單的定身法,就要過去帶走洛寒京的rou身。 可他剛靠近,旁邊坐著的陸擎川就猛地拔刀砍過來,一雙陰戾充血的眼珠絲毫沒有昏睡之意,反而明亮駭人。 沈攜已多年不修善惡道,早已棄了刀劍之法,拂塵輕掠,想要以柔克剛破陸擎川的極猛刀法。 可陸擎川卻絲毫不被他的術法所迷,刀勢越斬越快,聲音冰冷:“你是何人?” 沈攜看得陸擎川背后的妖氣,心中猛然一驚。 如此強大的荒古妖氣,為何竟如此忠心耿耿地附身在一個凡人身上? 陸擎川見沈攜不答,也不再問,招招想要致對方于死地。 沈攜俯身探手,指尖滑過陸擎川腕脈,一股強烈至極的戰氣沖天而起,竟是硬生生把他逼退數丈。 陸擎川揮刀再戰。 沈攜拂塵一揮,便體道氣重影,悄無聲息地融了這劈天一刀。趁陸擎川下一刀未至,沈攜說:“擼樓主,你不想救那花妖的命了嗎?” 陸擎川兇猛刀勢猛地收住,冷冷看著沈攜,眼中有些狂亂的急切:“你有辦法?” 這人來得古怪,舉止更是古怪,說人不人,說仙不仙,悄無聲息地潛入天水一樓中,看上去極不可信。 可陸擎川已經別無選擇。 只要能救洛寒京活過來,他什么都敢試一試。 沈攜有些古怪地看了陸擎川一眼,不確定剛才那電光火石中的一探是否真的準確。但陸擎川體內那股沖天戰氣卻絕非凡人可有的力量,荒古巨妖的妖氣也不可能附身在一個尋常凡人體內。 如今想要把小花妖的rou體帶回天庭已經不太可能,不如就試上一試,說不定能了卻這場塵劫。 沈攜拂塵搭在袖上,說:“陸樓主,妖魂還需妖氣來補?!?/br> 陸擎川微微皺眉,還未聽懂這道士說的話。 可他還沒來得及問,那道士已經化作一縷仙光,消失在了漆黑的暗室中。 陸擎川看著昏睡中的洛寒京,沉默了很久,俯身 扯開洛寒京的衣衫,露出大片瑩白如玉的肌膚。 以氣補魂的法子,他雖沒試過,但想來和以氣補氣應該也差不了太多。 洛寒京是他的鼎爐,兩人氣脈極為相合,應該很合適。 可他身上這股子妖氣…… 陸擎川有些不悅地皺起眉。 那件事,到底是個疙瘩。 可若是不做,洛寒京真的就此死了,他又還能跟誰別扭去? 陸擎川緩緩俯身,裹挾著一身妖氣吻上洛寒京的唇。 這身皮囊是新換的,柔軟的唇齒間那股清甜香美卻一如既往,哪怕只是一動不動地躺著,也能讓陸擎川魂飛天外,飄飄間似魔似仙。 一夜妖氣流轉,陸擎川做了洛寒京的鼎爐。 他越進越深,恨不得把洛寒京七經八脈盡數據為己有。 那些柔軟隱秘的滋味,一絲一毫都是他一人獨享的稀世珍寶,斷不許旁人覬覦半分。 恍惚中,陸擎川好像看到了洛寒京肺腑深處最深的那縷執念。 一步踩空,陸擎川的心魂猛然墜落萬丈天地,重重跌在一片燦若云霞的山谷中。 合歡花活潑的甜香吸入肺腑,總是會讓人生出妄念,念得不可得,妄求不可求。 合歡花柔軟的花簇落了一地,讓人站不穩腳,走不動路,踉踉蹌蹌地在林中穿行,遠處是清冷月色,懷中是馥郁芳香。 陸擎川心中焦躁,邊在林中穿行邊大聲呼喊:“洛寒京!洛寒京!??!” 遠處軟綿綿地想起了一聲答應:“誰呀?” 陸擎川急忙循著聲音跑過去,沖到了最大最粗的那棵合歡樹下。 他抬頭看向枝頭,他的小鼎爐坐在花間枝頭,一襲嬌嫩的粉艷紅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裸著兩條細白的小腿晃來晃去,合歡花悄無聲息地落在美人發間。 陸擎川說:“洛寒京,你怎么在這里?” 洛寒京歪頭看著他:“你是誰呀,怎么知道我叫這個名字?” 元神破碎會讓記憶變得模糊和混亂,可總是如此,無論元神碎到何種地步,他卻總是記得自己叫洛寒京。 這個名字帶著無盡的歡喜和溫暖,是有人懷揣著尚不自知的熾熱愛戀,一字一句地教會了他這個名字。 元神不穩的洛寒京看上去軟綿綿奶唧唧的,像是枝頭新生的青澀枝芽,小心翼翼地窺探著人世,卻不敢探頭出來。 陸擎川那顆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心也不由得跟著溫柔起來,他用此生從未有過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溫柔語氣說:“下來,會摔著?!?/br> 洛寒京警惕地噘著嘴:“不要,你是壞人?!?/br> 陸擎川努力讓自己冰冷的臉不那么嚇人,低聲說:“我有事找你?!?/br> 洛寒京坐在樹枝上晃著小腿:“你說呀?!?/br> 陸擎川深吸一口氣,經歷過上一次,他對妖物元神碎裂之后會失憶的癥狀已經接受得十分順暢。 急不得,急不得。 現在是在洛寒京的元神心海中,哪怕他想用些什么粗暴的手段也被只會被趕出去,完全不會有任何作用。 陸擎川剛剛收回七情六欲時還殘留著太多二十多年來習慣性的蠻橫脾氣,可隨著情根與三魂七魄漸漸相融,他終于學會了像個人一樣思考和做事情。 他沒有再逼問,沒有再蠻橫地命令洛寒京跟他回去。 只要想起洛寒京當初為了回到他懷中自爆元神的舉動,他就有無盡的耐心去忍受和包容這小妖精無法無天的脾氣。 陸擎川仰頭看著樹上的洛寒京,平靜地問:“你想吃魚嗎?” 洛寒京愣了一下,在樹上捂著嘴咯咯笑起來。 陸擎川說:“我看到那邊有片湖,想給你抓幾條魚烤來吃?!?/br> 洛寒京咯咯笑著:“那你去呀?!?/br> 陸擎川撿了地上的枯枝,把草葉揉成細繩,取下自己的發飾捏成魚鉤,坐在湖邊開始認真地釣魚。 他本就天性寡淡無趣,在洛寒京的心海中又不會覺得疲憊饑餓,于是往那兒一坐,就差點把自己坐成了一塊望夫石。 陸擎川默默釣魚,洛寒京就坐在樹上看。 心海之中并無日月輪回,天邊永遠掛著一輪皎皎白壁,沉靜若水,映著枝頭清艷嬌憨的畫中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陸擎川還在釣魚。 洛寒京看著無聊了,折下一塊小樹枝扔到陸擎川背上:“喂?!?/br> 陸擎川回頭,平靜地看著洛寒京:“嗯?” 洛寒京眨巴著眼睛,說:“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呀?” 陸擎川說:“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洛寒京咯咯笑著說:“我叫洛寒京呀,你呢?” 他仍然只記得這個名字,像個活潑可愛的小傻子一樣在樹枝上歪著頭甜笑。 陸擎川說:“我叫陸擎川?!?/br> 洛寒京說:“然后呢?” 陸擎川仰頭看著洛寒京,目光像把鋒利的刀子,又像一只癡戀的手,緩緩撫過洛寒京的臉,他平靜地說:“我喜歡你?!?/br> 洛寒京呆住了,半天之后紅著臉又扔了一根樹枝過去,小聲嘟囔:“不要臉?!?/br> 陸擎川接住那根樹枝,依舊平靜地仰頭看著洛寒京。 洛寒京紅著臉趴在樹枝上,悶聲悶氣地說:“你看我干嘛?我好看嗎?” 陸擎川誠實地說:“好看,天上凡間生生世世,再也不會有比你更好看的人。” 洛寒京用細白的手指隔空指著陸擎川的腦門:“膚淺,一張臉就讓你喊喜歡,要是我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br> 陸擎川說:“不會,哪怕你變成一頭豬,我也喜歡?!?/br> 洛寒京一陣惡寒,驚恐地瞪著這個兇巴巴的男人,無法抑制地開始想象自己變成一頭豬之后窩在這男人懷里睡覺的模樣。 洛寒京被自己嚇壞了,氣鼓鼓地喊:“你是豬!你才是豬!” 他隨手施了個妖法,頓時把英俊冷漠的兇男人變成了一頭白白胖胖的大肥豬。 大肥豬依舊一身玄衣,小眼睛里是從容不迫的平靜溫柔。 洛寒京轉過身去故意不理他。 大肥豬沉默了一會兒,耷拉著耳朵回到湖邊,繼續給小花妖釣魚去了。 洛寒京知道這里是自己的心海,這是他靈魂深處最安逸,最美好,最快樂的那些時光。 可是這么美的一片合歡花林,卻多了一只穿著玄色長衣的大肥豬。 大肥豬站在湖邊,叼著魚竿沉默著釣魚,一天一天地也不嫌煩,只要洛寒京不理他,他就能一直在這里站下去。 洛寒京自己慢慢覺得無聊透了。 安靜的樹林無聊透了,頭頂的月亮無聊透了,永遠一片碧藍的湖水也無聊透了。 還有那個被他變成大肥豬的男人,不生氣也不難受,仍然默默在湖邊釣著永遠都不可能釣上來的那條魚。 洛寒京趴在樹枝上,長長的衣擺垂到了大肥豬的耳朵上,洛寒京認輸地主動開口:“你不生氣呀?” 大肥豬悶聲悶氣地啰啰了兩聲,繼續釣魚。 洛寒京說:“你別釣魚了,這片湖是我的心海,里面沒有魚?!?/br> 大肥豬繼續平靜地啰啰了兩聲,沒有要放棄的打算。 洛寒京和豬聊不來天,只好抬手解開妖術,讓陸擎川恢復了原狀。 陸擎川繼續釣魚。 洛寒京生氣了:“我都說了里面沒有魚!” 陸擎川問:“那有什么?” 洛寒京掰著指頭數:“有快樂,悲傷,憤怒,懷念……” 他每說一個詞,湖面就會卷起浪花,那些或喜或悲的情緒撲面而來,陸擎川手中魚竿被撞得搖搖晃晃。 可陸擎川卻仍然像塊石頭那樣站在湖邊,低聲問:“洛寒京,你的心海中,有陸擎川嗎?” 湖面的浪花靜下去,波光粼粼的淺淺漣漪中,是陸擎川留在洛寒京記憶中所有的樣子。 洛寒京低頭看著湖面,一股劇烈的震顫猛地攥住胸口,那些在破碎元神難以拼湊的記憶,亂七八糟地涌上來。 他帶著一點哽咽,長長的衣擺拂過陸擎川的肩頭,有點委屈的柔軟聲音慢慢彌散在夜空中:“我的心海里,怎么全是你啊……” 陸擎川平靜地問:“不應該嗎?” 洛寒京不記得陸擎川是誰了 心海中的歲月是靜止的,會永遠停留在他靈識初現的那一天,所有過去都埋藏在了波瀾之下,偶爾浮現出一些碎片,可他沒想到這些碎片都是陸擎川。 洛寒京傻傻地趴在樹枝上,像只焉頭耷腦的小貓咪一樣,不知所措地戳著樹皮,小聲說:“不應該都是你……你這么無聊的一個人,我才不會喜歡呢。” 陸擎川說:“你喜歡我,你自己說過?!?/br> 洛寒京紅著臉抱住腦袋嚷嚷:“我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陸擎川說:“我會等你慢慢想起來,洛寒京,你這輩子注定是我的,失憶了也別想跑?!?/br> 洛寒京看著陸擎川冰冷英俊的臉,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他小聲嘟囔著:“可你也太無趣了,我喜歡你什么呀?看你釣魚嗎?” 陸擎川平靜地說:“你想看什么?讓我給你唱歌小曲?” 洛寒京眼睛亮了,咯咯笑著說:“那你唱吧,唱個?!?/br> 陸擎川沉思了一會兒,說:“沒聽過?!?/br> 洛寒京托著下巴嚷嚷:“那你會唱什么呀?” 陸擎川從小無情無愛,更不會去什么風花雪月的地方聽人彈琴唱曲,想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會唱什么歌。 洛寒京打了個哈欠:“你真無趣?!?/br> 陸擎川沉默了一會兒,輕咳一聲清清嗓子,面無表情地哼唱起一首遙遠的曲子:“囡囡好,娘親好,花團被兒好睡覺。囡囡睡在被兒里,娘親下廚搟面條。天黑了,黑狗咬,爹爹田里回來了……” 陸擎川就記住這幾句,唱完之后就冷著臉僵立在樹下,仰頭看著洛寒京,面無表情地說:“唱完了?!?/br> 洛寒京呆滯地坐在樹枝上,驚恐地看著陸擎川冰冷的臉,耳邊縈繞著方才可怖的魔音:“你……你……你……” 陸擎川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就會唱這一首,我娘從前唱給我聽的。” 洛寒京呆了呆,小聲問:“原來你有娘親啊……” 陸擎川愣了一下,說:“以前……有過,你呢?” 洛寒京說:“我是花妖呀,因天地之靈而生,哪來的爹娘,你這么無聊,看著就像塊木頭成精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娘?!?/br> 陸擎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句刁鉆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娘還給我唱過小老鼠莫怕貓?!?/br> 洛寒京急忙阻止:“停!停!你不要再唱了,我這兒的花都快被你唱xiele?!?/br> 陸擎川說:“我唱得不好嗎?” 洛寒京痛苦地掏耳朵:“我不信你娘也是這么唱歌的,她要是這么唱歌,鬼才睡得著?!?/br> 陸擎川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記得了,天水一樓中有規矩,生下孩子的鼎爐就沒用處了,每年都會定期清理,把沒用的鼎爐處理掉?!?/br> 洛寒京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同情和悲傷,有點不好意思繼續為難陸擎川了。 他趴在樹枝上,看著站在樹下沉默不語的陸擎川,別扭了一小會兒,嘟嘟囔囔地小聲說:“你上來吧,這里很香?!?/br> 陸擎川眉頭一挑,二十年來沒用過的心眼兒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這小東西,心軟。 于是陸擎川利落地爬上樹,沉默著坐在和洛寒京相鄰的那根樹枝上,不說話。 洛寒京托著下巴嘟嘟囔囔:“那你是怎么長大的呀?” 陸擎川很少說謊,對他來說,話只有不說和說真的兩個選擇。 但是他看著洛寒京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第一次猶豫了。 是趁勝追擊繼續賣慘求安撫,還是實話實說然后被這小妖精一腳踹下樹? 洛寒京等著陸擎川回答,托著腮足足等了一刻鐘,陸擎川還在沉思。 洛寒京打了個哈欠,不高興地撇嘴:“你怎么又變成大木頭了,你這樣,讓別人怎么安慰你嘛?!?/br> 陸擎川問:“你要安慰我?” 洛寒京沒好氣地翻白眼:“不安慰你,我叫你上來干嘛?看風景嗎?” 陸擎川想說,兩個人一起這樣看風景也挺好的。 花很香,風很淡,月光清冽溫柔,一切都是幻想中最好的模樣。 但他不能錯失這個機會。 以前的陸擎川只知道掠奪和控制,他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就能擁有一切。可現在他卻找到了一條新的道路,那就是—— 裝可憐。 陸擎川沉默了一會兒,第一次別別扭扭地開始賣慘:“前任樓主是個瘋子,他養著幾百個鼎爐,每天隨便抓人雙修,用壞了就扔掉。我娘不是個很好用的鼎爐,用了一次就被他扔進鼎爐院,再也沒有出來過。我出生的時候,我娘瞞住了,直到我兩歲,前任樓主還是知道了我的存在。他對我沒意見,只是懶得養一個沒用的鼎爐。于是我兩歲的時候,一群人把我娘帶走了,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但是鼎爐院里的人對我說,我娘再也回不來了?!?/br> 洛寒京氣得錘樹:“一日夫妻百日恩?。∵@糟老頭子壞得很!” 陸擎川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應該恨他,可我卻發現,我沒那么恨?!?/br> 洛寒京驚恐地瞪大眼睛:“你親娘啊!你不恨!你是變態嗎?。。 ?/br> 于是陸擎川順理成章地引出了下一個慘點:“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一股無主妖氣附體。嬰兒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妖氣寄宿,為了保住性命,只能強行把妖氣驅逐出身體??烧l都沒有想到,”他閉上眼睛停頓了一會兒,說,“驅逐出妖氣的時候,也帶走了我的情根。從此我成了一個無情無欲的怪物,我不知道恨,也不明白愛,每天除了練功,什么都毫無興趣。我明白自己不正常,和我……沒辦法……” 洛寒京美艷的大眼睛里溢滿淚花,他用細白的手指輕輕戳著陸擎川的身子,小聲說:“你怎么這么可憐啊……沒有娘,爹是變態,自己也不小心成了變態……” 陸擎川享受著心上人的憐愛,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示弱真的比強勢管用的多。 洛寒京問:“那你現在還變態嗎?你知道什么是愛了嗎?” 陸擎川平靜地說:“知道了。” 洛寒京破涕為笑:“那你說,愛是什么呀?” 陸擎川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深深地看著洛寒京的臉,不說話,不動彈,就是這樣看著,深深地看著,用那雙總是有些冰冷的眼睛,肆意傾訴著貪戀和愛意。 直到把洛寒京盯得紅了臉,一腳把他從樹上踹了下去。 陸擎川有點憂愁。 他還沒有完全學會七情六欲究竟是何物,也不知道洛寒京為何生氣,又為何忽然開始不理他。 滿腹疑惑的陸擎川站在樹下站了很久也沒想明白,洛寒京連樹枝都不呆了,整個人藏進了花里,再也沒出來過。 陸擎川默默地站著,等著,想著,一二三四五六數著數。 當他數八十六萬四千七百九十五的時候,他終于想明白了洛寒京當時踹他下來的原因。 那個小妖精,害羞了。 陸擎川忍不住偷著樂了那么一小會兒,然后默默繼續站在樹下等,邊等邊樂,滿腹都是合歡花美妙的甜香味。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那個害羞的小妖精終于從花里探出頭來了,小妖精眨巴著眼睛,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什么。 陸擎川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 洛寒京撓著頭小聲說:“你到底是來干嘛的?。俊?/br> 陸擎川也快忘了。 在心海之中的時間感覺不到流逝,而且這里溫暖又美好,讓他十分享受。 直到被洛寒京提醒,他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他說:“有個道士說,讓我來幫你修補妖魂?!?/br> 洛寒京的小腦袋又縮了回去。 陸擎川茫然皺眉。 洛寒京過了一會兒才探出頭來,嘟嘟囔囔地說:“怎……怎么補啊……” 陸擎川平靜地說:“翻云覆雨?!?/br> 洛寒京小臉爆紅,整個人都縮進了滿樹紅花里,只留給陸擎川一聲氣哼哼的:“變態!” 陸擎川不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什么不妥,他說:“你不想修補妖魂了?” 洛寒京悶悶地說:“當然想。” 陸擎川耿直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你喜不喜歡我?” 洛寒京窩在花里嘟嘟囔囔了好一會兒,慢慢從枝頭垂下一條長綢,小聲說:“上來?!?/br> 陸擎川拽著那條長綢輕輕一躍,整個人撲進了滿樹合歡花里。 花中景象與外面還要不同。 那花又軟又密,兩人像是被包裹在了一團又粉又香的棉花里。 花中的小花妖紅著臉,衣擺下探出兩條細白的小腿。 陸擎川鼻子一熱,又不敢貿然行動,生怕再被踹下去。 洛寒京仰頭看著陸擎川,這男人長得如此高大,胯下那物必然也是十分壯碩。 修……修補妖魂什么的,不會妖魂尚未修補好,先被日的原身都爛了吧? 陸擎川靜靜地等洛寒京自己猶豫。 洛寒京的臉越來越紅,他小聲說:“你……你先從哪里修補?” 陸擎川有些茫然。 還能從哪里修補?這小東西人傻了,難道連雙修怎么修也都一并忘了? 洛寒京緩緩張開腿,粉艷的紅衣下不止裸著兩條長腿,而是真真的不著寸縷。 修長的小腿到白嫩的大腿,一寸不落地展露在陸擎川銳利的視線中。腿心的密處,粉嫩嫩的rou柱半硬著,除了陸擎川常常光顧無比熟悉的菊xue之外,rou柱和菊xue之間還多了一道小小的rou縫。 兩片奶白的嫩rou并攏著,中間那道細縫露出一點幽深的嫩粉,神秘地微微開合著。 陸擎川鼻腔一熱,不知所措地看著,腦子里一片亂七八糟的嗡嗡聲:“你……你怎么會有女子……女子的器物……” 洛寒京又羞又氣:“我們妖精本就天生如此,你不喜歡,我……我……” 洛寒京抬腿就要把陸擎川踹出去,卻被男人粗糙大手猛地拽住腳踝,柔嫩下體隔著布料狠狠按在了guntang粗硬的碩大陽物上。 陸擎川氣息不穩,咬著洛寒京的耳垂舔弄,含糊不清地說:“從前……從前我要了你不知多少次,怎么從未見你有如此奇特的身子……洛寒京……你從來沒告訴我……” 洛寒京很想解釋一下,可他都被陸擎川玩迷糊了,兩條白皙如玉的長腿掛在陸擎川身上打顫,妖物天生的rou縫被男人手指擠進去,狠狠揉弄著里面敏感的rou粒和rou唇。 粘稠的yin水糊了陸擎川滿手,兩個嫩紅的xue眼都在羞怯又期待地收縮著,洛寒京還沒開始雙修,就已經只剩下哼哼的力氣了。 陸擎川掏出胯下巨物,狠狠地把洛寒京按在地上,蠻橫的撕爛那一身紅衣,嘬著一顆甜軟的小奶子,guntang的roubang在洛寒京腿間來回磨,一會兒戳戳菊xue,一會兒戳戳花唇,玩得不亦樂乎。 洛寒京羞得不敢睜眼。 陸擎川含糊不清地嘬著奶子說:“人都說合歡主yin……” 洛寒京恨恨地說:“難道……嗯……你還……還怪我不夠sao……” 陸擎川在洛寒京臀間腿心摸出一手yin水,低聲說:“夠,我很喜歡?!?/br> 粗糙大手在兩個xue口輪流反復揉捏,那些嫩rou驚恐地收縮著,像是抗拒,又像是要把他的手指吞進去。 陸擎川調整體內真氣準備好棒洛寒京修復元神,用盡最后一絲自制力問了一句:“洛寒京,先修哪個洞?” 洛寒京怎么答得出來,他現在只想一腳把這個混賬男人踹出去。 可他還沒來得及抬腿,那個不講理的男人已經狠狠箍住他的細腰,把那根粗大可怕的陽物重重插進了他窄小柔嫩的花xue里。 洛寒京委屈地哭唧唧:“你讓我自己選的……你不講……嗯……嗚嗚……不講理……” 陸擎川狠狠地一查道題,七寸長的巨物深的可怕,粗大的柱身快要把窄小的xue口撐裂了。 洛寒京兩條腿張著動都不敢動,又哭又叫地一邊用手錘陸擎川的頭,一遍忍不住用柔嫩的花xue使勁兒嘬著陸擎川的巨物。 陸擎川被嘬得享受至極,不等洛寒京反應過來,就開始瘋狂聳動腰身,一身劇烈的妖氣和戰氣同時涌入洛寒京的身體,游遍洛寒京全身,一點一點地修補著洛寒京破碎的元神。 元神被修復的感覺讓洛寒京有種說不出的安穩和舒服,下身又充斥著快要被cao爛的恐懼。 他一邊哭著抗拒一遍浪叫著享受。 新婚之海中不分日夜,也不覺時光流逝。 洛寒京被日傻了,哭得天崩地裂,完全忘了提醒陸擎川換姿勢。 于是他就躺在地上張著腿,讓陸擎川把他前后兩個yinxue都日得紅腫不堪,濕漉漉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