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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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深秋,屋里已提前起了炭盆,整個房間都被烘得暖洋洋的,愈發顯得商猗涂在他膝上的藥膏冰涼,仿佛要滲過肌膚刺進骨頭里。喻稚青本就畏寒,此時不自覺地撐著手臂想往后縮,但無力的小腿卻被商猗擒在掌中,退無可退,乃是任人宰割的架勢。 喻稚青最要面子,若是平日,早就鬧將起來,如今卻只是抿緊下唇,不情不愿地任由商猗繼續擠在他腿間上藥。 這是商猗前幾日新尋來的藥膏,說是能消去他腿上的疤痕,已涂過幾回。男人說的確是見好了,可喻稚青低頭研究,沒能瞧出變好的端倪,那陳傷照舊是猙獰地留在腿上。 東宮大火之時,他整個膝蓋骨都被掉落的橫梁砸碎,疼得喻稚青直接昏厥過去,盡管商猗后來抱著他出宮求醫,勉強保住了性命,但終究留下了如蜈蚣盤旋一樣的細長疤痕。 其實同商猗的一身傷痕相比,喻稚青那幾道疤算不得有多丑陋駭人,只是他生得過分雪白,那幾道紅褐傷疤便在腿上顯得格外突兀。 他過去總盼著能早日治好腿疾,擺脫這樣受人牽制的日子,也不必再被商猗抱來抱去,但對腿上的疤卻是持可有可無的態度,他一個男子,縱是有些疤痕也不打緊,更何況那疤留在膝蓋,又不是在臉上手上,只要他沒有隨處脫褲的暴露癖好,旁人根本看不到那處疤痕,實在不值得費心關注。 然而商猗顯然不這樣認為,很仔細地為其膝蓋涂著藥膏,粗糙的指腹揉過蜿蜒傷疤,指尖盡是苦澀的草藥氣味,讓整個膝蓋都覆上一層亮瑩瑩的膏藥。 商猗承認,最初得知喻稚青殘疾時,他有那么一瞬是歡喜的。 他的國亡了,雙親也已去世,生來尊貴的小太子一朝從天上跌落泥沼,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廢人,甚至連自保都無法做到,只要商猗愿意,他完全可以將塵埃里的喻稚青私藏,讓殿下去做籠里的鶯哥,一生都只為自己鳴啼。 不過那晦暗想法在腦海中轉了幾圈,最終還是被商猗按在心底,倒不是源于多正直的理由,只因他貪婪太過,不僅要人,更想要那位殿下的心。 喻稚青不知商猗腦中那些曲折彎繞的心思,只是看見男人忽然對著自己膝蓋走神,感覺很是詭異,又想到商猗這瘋子放著自己一身傷痕都不管,實在沒資格對他腿上的那幾道小疤指手畫腳。 他頗想抱怨幾句,可經過昨夜之事,他很不愿同商猗交談——如今的商猗格外喜歡得寸進尺,經常做些古怪舉動,喻稚青擔心自己同他那么說,商猗又會突然發瘋,前來追問昨晚的那個擁抱。 一想起昨晚那個擁抱,喻稚青自己都是心亂如麻。聽完商猗的過去之后,他實在不知要如何應對,本來想故作惡劣的嘲他活該,可最后卻像逃兵似的用裝睡來回避問題,在商猗抱他入懷時,他甚至忍不住像小時候那樣,試圖用一個擁抱去安慰對方。 商猗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還以為自己手勁過大,把喻稚青按疼了,不由放輕了動作:“還痛?” 喻稚青沒吭聲,只是看著那雙為他涂藥的手掌,比起自己膝蓋的疤痕,他反而覺得男人右手手腕處的紗布更加刺眼。 “這道傷為什么總不好呢?”他蹙著眉頭,下意識到自己將腦中所想直接說了出來。 聽了這話,商猗涂藥的手頓了頓,反問道:“殿下想要它好么?” 喻稚青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把心里話說出,暗自懊惱,不得不別扭回答:“......廢話,整日給你這家伙包扎傷口,你不怕痛,我還不嫌累么。”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卻是用一種篤定的語氣嘶啞接道:“那它很快就會好了。” 喻稚青瞪了他一眼,認為商猗是在拿他當小孩子敷衍,傷口又豈是說好就能好的,正要反駁,然而沈秋實卻在此時闖了進來。 幸得商猗耳力過人,趕在沈秋實進門前一瞬快速用被子掩住喻稚青雪白長腿。 “我就知道你們還沒出發!小殿下,你們吃過早飯了沒,沒吃的話我這里還有幾個包子,你們可以看著我吃!”沈秋實大聲嚷嚷著,打破屋里原先有些古怪的氣氛,“喲,你怎么還在床上躺著,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身,小殿下,這個時候草原最懶惰的羊兒都該出來吃草啦。” 這話顯然戳了喻稚青痛處,他不知沈秋實是有心還是無意,明明清楚自己不能同一個傻子計較太多,卻仍舊沉了臉色,不動聲色地將被子又往上拉了一些,完完全全遮住自己的殘腿。 商猗知曉沈秋實說話不經大腦,未免他又說出什么莽撞言論,本想將人攆出,哪知喻稚青倒是先耐住脾氣,主動同沈秋實問起話:“你不與我們一同去塞北?” 商猗微微抬眼,忽然意識到他眼前的少年的確已經長大,亡國之痛令他學會忍耐和周旋。而這樣的被迫成長讓商猗五味雜陳,或許是出于病態的占有欲,又或許只是不忍心讓他面對風雨,男人總希望他的殿下能多依靠他一些。 不過,商猗也在此時發現,喻稚青似乎只在他面前還會展露本性中嬌氣任性的一面。 “不去,我還沒吃夠中原的東西呢。”沈秋實仍舊是被喜潔的喻稚青攆去遠處,不得不繼續大聲嚷話。他總算找到喻稚青,自認為了卻一樁大事,可不得留在中原好好享樂幾日再回去。 沈秋實自兜里摸索一番,掏出一塊玉石打造的令牌繼續說道:“喏,這塊牌子給你。這是歷代......” 他一時半會兒忘了首領一詞該如何表述,又是一番撓頭思索,最終尋了個不倫不類的詞替代:“這是歷代老大才能拿的牌子,哈,我記得那教書先生說過,你們中原管這玩意兒叫信物,對不對?這個就是我們的信物,當時叔叔死了,那些人非要把這個送給我,我說不要,他們硬是追著我給,我跑得快要累死,他們還不講公平,要用馬來追我,可惜呀,我沒能跑過馬兒。” 話音未落,沈秋實明顯比他口中的手下更急不可待,竟是將那意義非凡的玉牌徑直拋向喻稚青,若非商猗擋在喻稚青身前穩穩當當接住,免去床上嬌生慣養的那位被砸出大包的風險。 從男人手中接過玉牌,喻稚青自幼見慣好東西,知曉這是塊上等美玉,但仍存了幾分懷疑:“單憑此物便可使塞北諸部效命?” 沈秋實點點頭:“他們腦子不好,就認這個。過去也是,蒙獗沒當上首領之前,這塊牌子被各族搶來搶去,有一陣子甚至連仗都不打了,大家光是忙著找人去偷這塊牌子。再說了,我也只是多呆幾天,不跟你們一塊兒走罷了,小殿下,你不懂,我們雄獅總是獨行的,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我運氣好,總能找到目的地,到時候塞北誰不聽你的話,我就給他喂羊糞吃!” 喻稚青見沈秋實還好意思嫌別人蠢鈍,又滿以為自己能尋到此處全仰仗著好運,實在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從傻大個那番胡言亂語中明白這玉牌作用大概與他們皇朝的玉璽相似,塞北部落眾多,不時就有爭斗割據,于是便約定將玉牌當作王權的象征,代表了塞北草原的千軍萬馬。 喻稚青一心想借塞北勢力為他復仇,原本還在擔憂蒙獗不肯出兵相助,哪知最擔心的一關竟是如此輕松的迎刃而解。 他本該為此興奮,卻來不及有多感慨,只是極嫌棄地將玉牌又塞回商猗手上——喻稚青一想起世上曾有那么多人摸過這牌子,尤其是聽沈秋實為凸顯此物珍貴,表示過去有個首領極其珍視玉牌,寶貝到日日與同他的另一寶貝共同存放褲襠之后便相當厭惡此物,仿佛多拿一刻自己就會面臨rou體和靈魂的雙重臟污。 而商猗自是看出喻稚青心中所想,不必他開口,主動備好清水供他清洗。 沈秋實見他二人相處默契,本想驚嘆幾句,卻忽然想起什么,猛拍腦門:“對了!差點忘記最要緊的事!” “小殿下,這老大之位可不能白白給你。”沈秋實急急說道,“我可是有代價的!” 喻稚青猜沈秋實大概是想說的是條件,暗自嘆氣,倒沒因沈秋實的臨時變卦生氣,反倒安心不少,歸根結底,利益交換總比那種不想被罵的玩笑理由可靠許多。 “你想要什么?” “第一,回到蒙獗后,你得給我飯吃,不能餓著我!當然啦,要是那些壞家伙還敢罵我,你也要幫我罵回去;至于第二個嘛......” 沈秋實抓了抓自己那一頭卷曲短發,認真說道:“你成了首領之后,應當是要讓蒙獗幫你打回中原吧?若你真的打進帝京皇宮,那你需要把商狄交給我。” 他本就是五官深邃的異族模樣,平日大大咧咧,偶爾露出正經神色便會顯得格外嚴肅,僅從外表看來,仿佛是個詭計多端的陰謀家。 這兩個條件倒是都中規中矩,第一條正襯他的傻氣,第二條也符合他與商狄有仇的說法,喻稚青雖不知沈秋實殺害楊明晏的詳細情狀,但商猗說有人曾被其殘殺,無冤無仇都能下此狠手,那想必商狄落入沈秋實手中,也定然是一個凄慘的下場。 他的確要為雙親報仇,但并不嗜血,血債血償是一回事,但究竟如何“血償”,喻稚青倒沒有太多想法,只要他們抵命就行。 就在喻稚青打算點頭答應之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商猗先開了口:“答應可以,但是你需說出你與商狄的恩怨。” 聞言,喻稚青略略皺起眉頭,仿佛在嗔怪商猗的多言。 這其實是很沒道理的,他們并沒有與沈秋實談判的本錢,喻稚青沒有塞北的幫助,復仇之路便會被拉長許多,但沈秋實若是肯找旁人替他做首領,只消去街上大喊一聲,大概有無數好漢愿意代勞。 然而喻稚青到底高估了沈秋實的智力,就如順利便獲得塞北幫助一般,異族男子成功被商猗那句話給繞了進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此事中的主導地位,急得抓耳撓腮,忙道:“我說、我說就是了,可是我說了之后,你們不許告訴旁人!” 他這般神神秘秘的態度,弄得房里兩人也跟著鄭重起來,認真等待他長篇大論地說出真相。哪知素來最坦白從寬的沈秋實卻鬧起害羞,紅著張臉,簡直比大姑娘還要忸怩,五大三粗地絞緊手指頭,低聲嘟囔了一句。 因喻稚青嫌沈秋實太臟,總將人攆到門邊站著,平日交談全靠沈秋實咆哮,此時哪聽得清對方的輕言細語,追問道:“你說什么?” 商猗倒是聽清了沈秋實的呢喃,只是那話太過驚奇,令見慣風浪的他一時也沒了反應。 沈秋實沒想到自己鼓足勇氣道出了真相,結果沒能換來安慰,反而是這樣令人泄氣的反饋,提著聲音又說了一次。 “商狄...商狄,把我僭越了。” 他耷拉著腦袋,這個詞是他從教書先生那兒聽來的,其實自己也不大懂是什么意思,但那是沈秋實所能想到的最含蓄的說法。 “僭越?”喻稚青更加不解,還以為沈秋實又用錯了詞。 沈秋實被再三打斷,乃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時竭得連面子都不想要了,索性破罐破摔地叫嚷出來。 “我是說——”沈秋實每個字都吼得聲嘶力竭,“那家伙把我給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