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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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灑灑講完這一大通話,商晴口干舌燥,自認(rèn)為她都快趕上沈秋實那般坦誠了,可商猗神情仍是冷峻,眸中藏著審視,銳利得令人膽寒。 “我知你在懷疑什么。”她揚揚下巴,大方承認(rèn)道,“若我只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落魄皇女,自然無法將消息瞞下,又將沈秋實引來你們身邊。實不相瞞,自從大哥哥死后,我的日子又回到舊時那樣,很是不好過。可隨著長大,我長得越來越像母妃——應(yīng)當(dāng)是像吧,雖然我也沒見過她什么模樣,只是聽年長的嬤嬤曾這樣提起過。直到某日我去御花園偷果樹上的金果兒吃,恰碰上和后妃尋歡作樂的父皇,如此生活才好了些,手上也漸漸攥了點兒權(quán)利,得以暗中cao縱。” 說來可笑,她出生十多年,那次還是第一次與自己父皇真正見面,而歧國國君乍然看見自己唯一的女兒餓得爬樹摘果子吃,被勾起的卻不是慈父之心,他荒誕如斯,竟忘記自己還有一女,以為這是剛?cè)雽m的宮女,見她模樣明媚,色心大動,原想納作妃子,幸而身旁太監(jiān)及時提醒國君那是公主殿下。 此事荒唐天下罕有,商晴言至此處,眸光瑩瑩,似乎氤氳了水汽,正是美人泫然欲泣的惹憐模樣。 她自幼是個小癩子頭,本以為日后要永遠(yuǎn)癩子下去,哪知長大后忽如竄了秧似得,猛地就出落成個人的模樣,商晴雖不覺得自己長相有多出眾,但從實踐中察覺大多男人都吃這套,又知曉商猗身世,有意想通過自己過去的苦楚吸引對方共鳴。 可惜裝委屈這招乃是商猗家中那位美人自小玩剩下的,商晴這番浮夸的表演未能令他生出任何同病相憐之情,只是晃神片刻,很隨意地想起自己至今都不知曉父親是何模樣。 當(dāng)真只是很隨意的一想,不悲不喜,仿佛在看旁人的過去——大概除喻稚青之外的世事皆無法引起他的情緒,以至于他對自己的過往都是漠然。 見商猗不吃這套,商晴暗自翻了個白眼,遂斂起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繼續(xù)往下講述。 萬幸國君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對自己親生女兒下手的地步,但是卻對她有了別的心思,有心讓她和親。歧國當(dāng)時國力微小,旁的交換條件都不用,只需他國每年多送些女子過來供他玩樂就好,以美人來換美人,國君認(rèn)為這個交易相當(dāng)劃算。 就在商晴即將被拉去和親之際,商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忽然登上太子之位,把父皇哄得五迷三道,終日不問朝政,將她這個女兒遙遙拋在腦后,后來商狄一舉起兵,他們那昏聵的父皇又稀里糊涂被抬舉成天下之主,身旁佳人無數(shù),倒不至于去賣女買歡了。 “的確,我原本只想隱于其后,借刀殺人,你們能夠成功固然最好;倘若你們失敗,反正牽扯不到我頭上。可你既是察覺出來了,我自然也不必繼續(xù)讓你曲解,省得耽誤正事,故而現(xiàn)身同你道明真相。” “愿不愿意合作,主動權(quán)自是在你。不過話又說回來,三皇弟,就憑你與他的身份,你認(rèn)為世上還有許多路由得你們挑選么?” 商晴語調(diào)慵懶,卻是一針見血。 商猗知曉商晴的言下之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且不論喻稚青本人是否有報仇意愿,只要歧國當(dāng)政一日,喻稚青便注定得不到安寧,只有復(fù)仇或者逃亡兩條道路可走,縱然逃到天涯海角,也需時時擔(dān)驚受怕,憂慮何時被商狄發(fā)現(xiàn)行蹤。 而商猗又怎么舍得讓喻稚青過一輩子那樣的生活。 她等了一會兒,見商猗久不吭聲,只當(dāng)對方仍在猶豫,咬了咬下唇,還欲再勸,道明其中利害關(guān)系,然而商猗卻在此時開了口。 “我們有合作過么?” 視線越過商晴淡雅的綠裙,男人望著眼前茂密葳蕤的叢林淡淡發(fā)問,聲音低低啞啞,雖比不得幼時驚艷眾人的清越嗓音,但是卻予人一種穩(wěn)重安心之感。 聞言,商晴愣了一瞬,旋即反應(yīng)過來。她生來眉眼妖冶,仿佛時時刻刻要來禍害人間,可此時眸中卻顯露出幾分感激和真誠,揚了揚唇,倒是她先輕聲道了句多謝。 商猗并非善談之人,而商晴對這位三皇弟也是興趣有限,如今事已辦完,她離宮太久,擔(dān)心商狄起疑,遂不再多留,又如林中女鬼一般融進(jìn)綠森之中,浮著那張嫵媚白臉飄然離去。 秋風(fēng)蕭瑟,商猗仿佛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于風(fēng)中站立良久,直至傍晚才轉(zhuǎn)身回屋,為還在補(bǔ)覺的喻稚青預(yù)備晚膳。 喻稚青幾乎睡了一整個白日,用過晚膳,夜里依舊精神不錯,正于榻上小口喝著商猗喂給他的湯藥。 他已從商猗口中聽聞商晴之事,也得知沈秋實昨晚叫嚷的禮物究竟為何——自然,男人始終沒將死者是楊明晏一事說出,只道沈秋實殺了一個圖謀不軌之徒,省去許多血腥情節(jié)。 喻稚青起初聽到這些時十分震驚,原來在他睡夢之時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尤其是聽到幕后之人竟是商猗的jiejie后,這樣手足相殘的皇族秘聞對一直家庭和睦的他來說乃是相當(dāng)具有沖擊性,喻稚青難以理解,甚至開始疑心商猗他們那一大家子是否都有什么一脈相承的瘋病。 然而驚訝之后,隨之而來卻是不解。 喻稚青始終不懂商猗為何能做到如此坦誠,男人并非沈秋實那樣的愚笨之輩,但是竟然愿意將商晴和那些家族秘辛悉數(shù)告知,就如那日他用匕首抵上商猗胸口,但男人并沒有閃開那樣,獠牙尖銳的野獸偏偏向他坦露自己的肚皮,這樣全心全意的信賴和奉送,反倒將喻稚青弄得不知所措。 他二人分明是仇敵關(guān)系,結(jié)果不但沒有劍拔弩張,反而兩人如今卻是夜夜擠在一個被窩里睡覺,連那種羞人的事都做過兩回,喻稚青直覺這樣不對,暗暗嗔怪自己意志不堅,又無端鬧起情緒,背倚床欄,佯裝出認(rèn)真的神情,恨不得把臉埋進(jìn)書中,是如何都不肯再理會對方了。 喻稚青心情不好,鬧脾氣也是孩子氣式的,翻書時故意把紙張翻得啪啦作響,心想商猗還不如像個仇人那樣把他痛打一頓,再或者如舅舅那般將他出賣給商狄,做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也好叫他能繼續(xù)恨得堅定,總不該如現(xiàn)在這樣,一直對他體貼,拼上性命也要保護(hù)自己。 想著想著,他那思緒一時被自己繞了進(jìn)去,喻稚青竟當(dāng)真想象起商猗將他綁回的場景。 真要說起來,商猗本就是歧國皇子,若當(dāng)真將他獻(xiàn)給歧國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喻稚青嘴上說希望商猗出賣自己,但他腦海中光是設(shè)想出這種可能,便心口堵得厲害,想象引出的刺痛竟是快要勝過當(dāng)初從蒼擎口中得知背叛真相的痛苦。 小殿下越想越氣,只差沒將那一本書給翻爛,自是沒有等到商猗的毆打或是出賣,反而肩頭一暖——商猗怕他著涼,解了自己外衫披在喻稚青身上。 商猗昨晚被沈秋實鬧了一宿,今日又被商晴耽擱了整天,自是有許多事情要做,見殿下又在生氣,雖然有幾分不解,但喻稚青性子敏感,總有無數(shù)事能引他憤怒,商猗習(xí)慣成自然,見喻稚青正全心全意地同書過不去,遂忙自己手頭之事去了。 待全部忙完,竟是又至午夜,他進(jìn)屋時見喻稚青已然躺下,背對著外面,那本飽受摧殘的書冊也被他放在一旁,男人只當(dāng)?shù)钕乱讶凰旆泡p了動作。 他剛洗完衣物,手涼得厲害,喻稚青昨天晚上為他包扎的紗布也沾濕了一截,他雖眷著喻稚青的親近,甚至不惜自殘身體來換喻稚青多為他包扎的機(jī)會,卻不忍將人叫醒,洗漱一番,亦打算入睡。 男人順勢吹滅案頭燭火,屋里頓時陷入黑暗之中,本該睡著的喻稚青卻在此時忽然問道:“傷口不必管了么?活該你傷好得慢。” 商猗愣在原處,在黑暗中微微笑了一瞬,沒有開口,只是重新點燃燭火,取了紗布和藥瓶,乖乖坐到喻稚青身邊。 “笨死了。” 喻稚青罵道,一邊包扎,一邊責(zé)怪商猗自己不注意傷勢,這蠢貨洗衣裳把自己手凍得通紅,紗布濕了也不管不顧。 這幅畫面頗為奇特,長相貌美的青年惡聲惡氣嫌棄著男人,而在外人眼中一直冷傲兇悍的男子則老老實實地坐在床邊聽訓(xùn),輕聲道著歉,不時將喻稚青身上披著的衣衫往上扯扯,生怕對方受涼。 喻稚青將不珍重身體的商猗教育了一通,心里先前堆積的憤懣總算得以發(fā)泄,忽而想起商晴之事,此時故作無意地開了口:“......你在歧國宮中,過得很不好么?” 喻稚青過去只知男人在故國并不受寵,否則也不至于被送來當(dāng)別國質(zhì)子。宮里上下又將他護(hù)得厲害,雖然質(zhì)子們私下都在笑話商猗的身世,但其母妃之事自是不可能傳進(jìn)喻稚青耳中,喻稚青幼時曾問過商猗可曾思念母親,要不要他去求父皇允商猗回歧國看看,商猗那時也只是簡略回答自己母親已然病故。 直到商猗今日將商晴之事告知,喻稚青這才得以窺見歧國皇室昏暴的一隅,既然歧國唯一的公主生活都如此艱難,那舊時被當(dāng)作棄子送來當(dāng)人質(zhì)的商猗定然只會比她過得更差。 男人沒想到喻稚青會突然問起這個,他抬頭想要看清對方神情,但喻稚青始終低著腦袋,忙著為商猗系繃帶,纖長的睫毛如同蝶翼,灑下一片扇形的陰影,仿佛當(dāng)真只是隨口問起,但他手上系出的繩結(jié)卻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難看。 商猗沉默良久,他從不對喻稚青撒謊,此時便想將話題糊弄過去,倒不是怕喻稚青因此笑話自己,只是同滿宮上下一樣不愿他知曉那些腌臜,可看向自己手上那笨拙的繩結(jié)之時,他嘴唇微動,那句沒事卻是始終說不出口了。 最終,商猗深吸一口氣,慢慢將所有過去都吐露。 過去的商猗總以為自己的那段歲月足夠漫長,可真正向喻稚青說起時才知曉原來那么短暫,三言兩語就可以講完。母親受辱之事被商猗一語帶過,而冷宮里周而復(fù)始的童年同樣枯燥得不必多談,結(jié)果到了最后,商猗講述最多的竟是母親墳前每年生出的嫩綠青草,他每年拔去,每年生長。 稚青,他初聽這個名字時,想起的從來不是久旱逢甘霖后萬物生機(jī)的繁茂,而是那一縷縷被他捏在掌心的細(xì)瘦草芽。 被大火灼傷過的嗓音聽起來那樣低啞,喻稚青安靜聽完商猗的講述,默默垂下眼簾,突然道一句困了,自己躺回床上,仿佛不以為然,又仿佛無措得近乎狼狽。 商猗替他掖好被子,跟著一同躺好,習(xí)慣性地抱著喻稚青入睡,過去喻稚青總要因此掙扎片刻,叫嚷著讓商猗將他放開,今日卻只裝作睡熟,任由男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攬進(jìn)懷中。 他主動抱了抱商猗,雖然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