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責任
前一章的彩蛋里有正文的一部分,會影響劇情,忘記看了的可以回去看 為了防止盜文,同樣,還是會把正文的一部分放進本章的彩蛋里 對了,關于文中的選舉制度,部分參考西方國家典型的選舉制度之一,如果有不太理解的同學可以去翻翻歷史書,去了解一下選舉人制度下普選票和選舉人票的關系,以及這種制度與簡單多數選舉制度的不同和利弊 夏棉的雙手終于覆在了眼眸之上,水漬將指縫不斷濡濕,他的肩膀輕輕顫抖起來,將那兩道屬于他自己的目光遠遠地甩開,直到再也看不見。 …… 到達蕓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將近十一點了,明明離開這里也不是太久,上次來的時候卻已經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 或許是離開這里之后的每一天都充滿了讓人覺得漫長得似乎永無盡頭的痛苦。 夏棉的心跳隨著越來越近的距離跳得越來越快,他的手無意識地反復擺弄著那只手機,思緒紊亂,不安又緊張。 一路上打了太多電話,一通也沒接通過,雖說有談云燁的照看,但擔心是忍不住的。 他沒亂翻俞驍的手機,只是每次解鎖的時候,漫天的推送消息會爭先恐后地一擁而上,難免看到輿論的風向。 已經陸陸續續看到一些澄清的通稿了,但下面的評論區簡直慘不忍睹,而且熱度很快就會被新一波的博主大V的帖子視頻轟炸下去。到現在,甚至已經有人爆出了涉嫌吸毒的“猛料”,內容言之鑿鑿,極具煽動和迷惑性,將這場由食品中毒引發的輿論風暴又推向了更不可饒恕的新的高潮。 這些面目千篇一律的人,不管真相與事實,或是自以為掌握了真理與證據,無不義憤填膺地扛著正義的大旗慷慨陳詞,將生活中的不如意轉化為毫無理由的惡意和戾氣,一股腦地宣泄,不辨是非的人無腦地跟隨在這群人后被人當槍使。 別人的精神與生活會遭遇怎樣的重創、人生會因此變得如何悲慘不幸,與他們無關,那只是他們蹭熱點蹭流量翻身一炮而紅的一點談資和工具,只要能將戰火從飯圈一路漫無邊際地爆炸式點燃,他們背過身就滿心歡喜。 看著看著,這些人千篇一律的嘴臉忽然變得極其諷刺,他們都是同一個人,一個虛偽、自私、卑劣、下賤、唯利是圖、躲在不敢實名的面具之后的懦弱小丑。 “夏先生,現在去警局也是見不到人的,不如先送您回家?”律師和他說,“您想和江先生說什么可以告訴我,我替您轉達。” “……”昏黃的路燈一盞一盞滑過,夏棉靜靜看著車窗外,眼眸沉沉陰郁。“請問您可以告訴我法律會怎么判處一個強jian犯么?” “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jian他人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情節特別惡劣,例如涉及到jianyin不滿十四周歲的幼童、輪jian、致使重傷甚至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造謠、傳謠?” “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那如果被人設計陷害呢?” “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十年以下。 可是別人的一輩子都被毀了啊。 一百年都無法彌補挽救的已造成的傷害,區區十年,就像一個諷刺無比的笑話。 “一起去吧,見不到也沒關系。”過了好一會兒,夏棉靜靜地這么說。 本該是整個城區最清凈之地的警局門口圍著成群的人,雖然沒有高聲呼喊,但拉著許許多多的橫幅,要求嚴厲懲治江雪墨,還他們的偶像一個公平。 夏棉沒多看一眼,車子緩緩在車位上停下,“幫我問問他身體是不是還不舒服,告訴他我就在警局外邊,麻煩您了。”他平靜地向律師微微點頭致意。 從星城開了一整天到蕓城,車上的人不約而同地下來透氣。 夏棉也下了車,跟人借了半包煙,一個人靠在離門口不遠的一棵大榕樹上,靜靜地吞吐。 天不好,星星極少,夏棉一手插兜,微微仰著下頜,呼吸時遇到冰冷的空氣凝結成白氣,摻在煙霧中,黁黁散逸。 有人買了簡餐過來,夏棉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點燃了又一根煙,他神色平靜無波,仿佛腹腔內火燒般的痙攣與他無關。 等到這半包煙已經完全干癟下去,律師才從里邊出來,“江先生看上去沒什么大礙,聽說您來了之后情緒比較激動,關于食品安全和吸毒方面的指控我已經和他詳細聊過,其實這兩個案子取證都不是很難,但是多起事件集中爆發,有涉及到公眾人物,所以引起的社會輿論比較大”,他偏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守在那里的人群,“要在事件熱度降溫之前盡快解決,及時維護江先生和談先生的名譽權,盡量降低負面影響,是當務之急。” 夏棉靜靜聽了一會兒,拒絕了去談家暫住的提議,回到了東方郡都那邊的小區。 已是子時,大學城這邊吵鬧的地方也已經休息了,書咖上“棉棉”的彩燈熄滅了,卷閘門緊緊閉著,上邊貼著封條,還被人惡意潑了紅油漆,“去死”兩個陰毒的大字,猩紅而刺目。 律師多看了夏棉一眼,他看上去很平靜,沒有半點憤慨或是激動的情緒,冷靜得甚至有些異常。 律師帶著從警察那拿到了暫時被扣押的鑰匙,陪著夏棉一同上了樓。 鑰匙剛插進鎖眼,身后鄰居的房門忽然開了,“你們是誰?”粗喇喇的聲音陡然在背后響起,一個長相很兇的人在門后陰沉沉地盯著他們。 夏棉轉過身,那人看見他之后明顯地詫異了,“夏先生?” 夏棉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樓道的光線很暗,他想不起什么時候見過這個人,“你認識我?” “……就是這樣了,我們兩個退役之后就被首長安排在這保護江先生,只不過自從首長在塞國出事之后,我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聯系不上了……崇山現在去調查了,這些天來這sao擾的人太多,我暫時留在這守著。”他選擇性地說出了一部分實情。 夏棉在這個居住過不算太久的地方慢慢轉了一圈,他離開時那天忘記穿的鞋還擺在門口的鞋架上,與江雪墨的擠在一起,清洗得很干凈。 不知為什么,在這個不算大的空間,夏棉聞不到那股淡而雅致的依蘭香氣了,他能聞到的,只有自己身上像是散不干凈的煙味,頹靡而腐朽。 “借我包煙,你去休息吧。” 這里沒有煙灰缸,夏棉撿了個玻璃杯,將臥室書桌前的窗推開了,他趴在窗臺前,冷風融著夜色,由濃漸淡,手中的玻璃杯漸漸攢滿了煙頭。 他很疼,生理意義上的真實的痛。 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次眨眼都會疼。 從胃里鉆進骨頭縫,敲擊著顱骨和腦髓,密密麻麻的疼,疼到無法入睡,更無法思考,疼到讓他感到無比的厭倦。 轉移注意力用的尼古丁漸漸從當初的一根,到現在的一包,越來越無濟于事。 扔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到了沒?”,一條短信,沒有署名,只有三個字和一個標點符號,夏棉瞥了一眼,淡淡收回了視線。 過了一會兒,熄滅的屏幕又亮了起來,“少吸一點。” 夏棉狠狠吸了一口,用力過猛,甚至嗆得重重地咳起來,他微仰著下頜,淡淡地看著被高樓剪碎的夜空,眼眶被嗆紅了,一層薄薄的水膜在眸間流轉,眸色卻很暗沉。 這根很快燃到盡頭,他若無其事地點燃了又一根。 “稍微休息一會兒。”屏幕最后一次亮起。 夏棉在窗口站到了又一個天明。 這天的天氣很陰沉,呼呼刮著潮冷的風,滿天灰色的烏云,不見太陽。 夏棉上午買了桶油漆,在季舒和幾個人的陪同下,獨自將卷閘門刷得干干凈凈。 等他忙完,一回頭,店門口的停車位前停了輛白色保時捷,身材窈窕的女人靠在車邊,盯著他看了已不知多久了。 她穿了件素色的旗袍,黑色的羊絨大衣敞著,長長的發盤起來插了一只烏木簪,保養得宜的臉看上去總像是噙著淡淡的淺笑,那種大方優雅的獨一份氣質,讓她簡直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真正端莊溫柔的大家閨秀。夏棉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很不禮貌地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