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愛晚在浴室吹頭發，手機在櫥柜上咿咿呀呀振起來。她別上浴室門裝無視，昏睡的醉鬼反倒被鬧醒了。

    言從安陷在軟床上蹭動，那道催人清醒的低嚎鬼魅一樣纏繞耳邊……

    忍無可忍，言從安撇開羽絨枕，掀翻被子下地。

    空調管控之下，臥室溫度溫暖得剛剛好，赤腳踩在地板上，適度的沁涼熨帖內心的躁動，只是醉鬼眼下狀況不太好——言從安踉蹌兩步，誰也沒扶成手盤上墻……

    冰涼的墻皮招人喜歡，好似夏夜里洗過澡沁過涼的媳婦兒，言從安恨不得四仰八叉扒上去啃兩口……

    只是催命符還在響，嗡嗡攪得人頭疼，言從安本來就醉酒頭痛，這下更疼大發了。

    真忍不了。小言總瞇著醉眼，一手扶墻一手前伸探路，摸到門之后虛浮著腳步嫻熟地拐道彎，直奔吵鬧那處去。

    第一次面對敢挑釁她權威的玩意兒，昔日的言家小霸王如今的小言總萬分不服，居高臨下蔑視了“自鳴得意”中的手機屏，沒在意晃眼的那玩意顯示什么，也沒留意其它細節——諸如，手機或許不是她的，她的那個安安靜靜在旁邊杵著看著熱鬧。

    小言總氣場一開才不管那許多，蔥指輕輕一劃，將不安的躁動蓋滅。

    醉酒的言從安就跟個學齡前的幼稚兒似的，得意洋洋彎動嘴角背著手回返、

    身后鬼魅又睜開眼嚎叫起來……

    “大晚上你丫的有病？！”氣呼呼的小言總將手機接通抓起來，劈頭蓋臉吼對面的人。

    聽到言從安的罵聲，付卓鎮定地切換免提丟手機到書桌邊，凝神歸心屏幕上的行程安排表，雙手紛飛在鍵盤上，對通話那頭的喧雜視若無睹。

    “安安？”林愛晚隔著吹風聒噪隱約聽到有人低語，她關掉吹風追尋聲源，被叉腰叫罵氣勢萬千的自家老婆深深崇拜了一把——尤其是湊近看到亮起的自己手機上與“小卓子”通話ing的畫面。

    “嘿，我說這半天你聽懂沒有？現在是休息時間，你如果再打電話我就告你sao擾！”

    林愛晚不疾不徐抖著發梢，心情愉悅的旁觀了一陣言從安為她出氣、嚴詞“教育”付卓的大場面。

    對面沒有分毫響應，林愛晚隱約能聽到那位工作狂噼里啪啦的打字聲。

    凡事留一面，日后好相見，想起這句老話看熱鬧的林小姐再就笑不出來了……日常被經紀人jiejie“耳提面命、壓榨剝削”的演藝圈新星林愛晚小姐，在親眼目睹媳婦為她出氣、暗呼痛快之后，扶穩了醉鬼并將手機抽回來。

    “卓姐？”

    醉鬼隔著屏幕還在嘟囔，付卓將手機提回耳邊，悠悠道：“大忙人接電話了？”

    “……”聽聽，這位主兒隔著屏幕還能傳遞來清冷的仙氣兒似的，林愛晚抖了抖雞皮疙瘩，往迷糊精懷里倚了倚，放軟聲音賠笑，“別生氣嘛，我就回來休個假。”

    “你休假不提前跟我說，拿我當什么了？”

    林meimei插科打諢張口就來：“當老板。”

    “……”那邊頓了幾秒鐘，“你跟言從安學點好成么？”

    小言總夫人就這話認真想了想，回復道：“成吧，反正她除了對我好就沒有別的好了。”

    “……掛了。”

    “等等卓姐，我還沒跟你說呢，向你請個假。”林愛晚那張嘴突突突似的把想說的道盡。

    “什么假？婚假病假探親假事假，林老師您還有什么假沒休過？”

    付老板換了語氣，在林愛晚看來nongnong的譏諷與嫌棄。

    “……還有產假！我們預備要孩子了！”話已出口，林愛晚扶額嘆息事情發展預料不及，大概真像付卓說的，她被言從安那個潑皮小無賴帶壞了？

    “是嗎？”付卓深吸一口氣，口吻正經起來，“什么時候的事？”

    “……我倆也才剛商量好。”

    “那還沒來得及告訴阿姨們吧？”

    啊……？林愛晚一時怔愣，話音被付卓挑走：“生孩子之前要準備的太多，你倆忙著吧。通知家長這事，jiejie替你們完成。”

    啊？？？“卓姐不用啊……”林愛晚的謝絕被嘟嘟聲無情截斷。

    完了……母后們要知道了……林愛晚手一抖，差點把臂彎里箍著的人丟地上。

    2

    這個夜晚很不安穩，有醉貓窩在身邊昏睡，傻兮兮抱著她胳膊夢囈，織就一片溫馨寧靜，只是林愛晚瞪眼對天花板，心口顫抖著突突跳。

    ——付卓對她們太狠了吧，還三小無猜的發小呢，傻的聽不懂“休產假生子”是她搪塞的理由哦？非要拆穿她……還那么無情無義無理取鬧要告家長！多大了她？林愛晚扳著手指頭默數，好嘛，她們仨共計上百歲的人了！

    老雞賊……林愛晚在心里對付卓狂轟濫炸，轉念一想，就算自己和言從安加起來六十有余將近古稀，“告家長”這檔子事，想想還是心慌。

    小心臟七上八下不著地，林愛晚抖著肩膀往言從安懷里縮，牽她的手環過自己的腰。

    本來不覺得困，只是伏在自己肩頭的人兒睡熟了，無形之中將溫情賦來，林愛晚迷迷糊糊合上眼皮。

    天光放亮，醉意散去，言從安迷蒙之際暢游夢境——她夢見帶曾經的女友現任媳婦回安家的情形。

    “萌萌，你別鬧。”夢境里言從安牽著小女朋友進門就被小繼妹撲個滿懷……她小媽的親閨女董詩萌小姑娘在家里就是個粘人精，可是不巧了，她小女朋友也是這個屬性的，林愛晚小姑娘不僅粘人而且霸道愛吃醋。果不其然，言從安側眸一瞥，瞧小女朋友臉都黑了一層……言從安嚴聲呵斥扒在身上的小繼妹，扯落她的手……

    現實空間也是這樣，小言總迷迷糊糊嘟著嘴，摸到扣在自己背后的手，卸掉那層溫暖的甜蜜束縛，義正言辭將人推拒開。

    與溫暖抽離，林愛晚當即從夢中驚醒。

    “萌萌，乖啊……”

    乖，乖你妹啊乖！林愛晚探手到言從安后腰那，向下對著屁股蛋就是一巴掌。

    不輕不重的悶響。夢里的人聽不到，言從安撓撓屁股解癢，繼續哄她鬧脾氣撒嬌的小meimei。

    然后她親媳婦就在夢里夢外同一時間踢翻醋壇。

    “你就知道你妹！言從安你妹的！”林愛晚屈腿對著言從安可憐的膝蓋就是一腳。

    睡夢中的蝦米在床海之間飄了飄，被風浪沖擊往邊緣地帶去。

    半個月不見，林愛晚推拒好幾個通告，搶了一部在臨市取景的沒啥前景的都市情感類電影。

    嗯，真的是搶，從同公司卓藝旗下的小后輩那里搶來的資源。

    付老板因為這事剛把她劈頭蓋臉罵一頓，極其有主見的執拗派林愛晚出公司大門扭頭就摸回家了……

    她本想給她老婆個驚喜，沒想到是言從安留了驚喜給她——林愛晚回家獨守空房到深夜，臨近零點等回那個酒鬼。

    要不是言從安一口一個含著哭腔的“晚晚”“媳婦兒，我難受……”林愛晚真想就著敞著家門將醉鬼清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林愛晚侍奉老婆喝蜂蜜水洗漱寬衣上床就寢，期待著言從安酒醒之后萬分驚喜的抱住她……沒想到就等來個這……

    一腳不解氣，林愛晚又賞醉酒傻子一記爆栗。

    言從安這才醒了，疼醒的。捂著額頭齜牙咧嘴吸冷氣。她眼還沒睜開，氣沒消的林愛晚蹭地轉過去。

    “唔？”言從安茫然睜開眼，對著半截美背出神。她蹭過去，伸手點在林愛晚肩頭的紅痣上，浪蕩子似的咧開嘴角，挑一縷發繞在指尖，蹭幾下游過去，貼在玉背上不知饜足地蹭弄，“媳婦，媳婦，我夢到你啦！”

    本來心里有七八分的怒意，因為她這一鬧分毫不剩散掉了，林愛晚吐了悶氣反手捏她的臉，“誰是你媳婦兒？”

    “你呀～”傻兮兮的言從安似醒非醒的犯迷糊，習慣性的在愛人跟前軟聲軟氣撒嬌。

    “我是誰，看清楚了？”林愛晚斜個眼神回頭，旁人勿近范的抿緊唇線。

    “媳婦～”

    林愛晚恨鐵不成鋼，又給她屁股來一下，“叫我名字！”

    “唔……？”言從安瞪大杏仁眼，勾她的手又給自己一巴掌……唔，疼，是真的！媳婦回來了！“晚晚！我好想你！”言從安輕車熟路撲進她懷里，還裝可憐“嗚嗚嗚”假哭了幾嗓子。

    好傻呀……毫無演技的表演。林愛晚撇著嘴回抱她滿心吐槽，不過還好。她就喜歡這樣的言從安，對她從來澄澈如水的言從安。

    傻子醒來的表現她還算滿意，林愛晚翹起唇角，偏頭親了親她耳廓。

    “言小安，你就是個小傻子。”她們相處從來都是這樣，心里話想第一時間分享給彼此知道。

    言從安緊緊抱著她，意猶未盡呼吸她發絲間的清香，幾分孩子氣又幾分霸道的口吻回她：“那也是林家的小傻子，是你的！”

    “成交！”

    又得了吻，言從安開心如得到寶貝零食的孩子。

    3

    “娘娘們，小的們回來啦！”小兩口甜蜜蜜回娘家，言從安扒著門框往里瞧。

    “安安～！親愛的你快出來，看看誰回來了！”林愛晚的母親們歡歡喜喜來迎接言從安，接過她手中的東西親親切切的問候寒暄……

    真·親如一家，林愛晚雙臂環胸依著壁柜淡然圍觀。

    “喲！這不是林大影后么？！您舍得移駕光臨寒舍了？”瞧見親閨女回來，二位太后反倒沒什么熱情表露，盡管是眼含著關切心疼仔仔細細端詳了女兒好一陣子，還是免不了出口諷刺親閨女……

    誰教她們那白瞎閨女非要混什么圈子找個“不務正業”的工作呢！她倆當初可是沒少反對，那丫頭不知怎地非倔，學表演出道混圈子，整日不著家在外頭沒日沒夜的……她倆個可是仔細了解的，那行業水深著呢，那些小演員，被呼來喝去當丫鬟都是常見的，網上還爆料什么喝大酒被揩油……

    林家兩位母親越想越心酸越心疼，就算是付家的閨女開了什么影視公司照顧幫襯了自家女兒不少，但是林愛晚一年到頭不著家，結婚更是如此，她倆每見著閨女都要心疼好一陣兒——瞧瞧小囡囡，臉頰沒rou了，眼下更深了。

    “您二位又嫌棄我，再這樣我不回來給您二位找不痛快了。”林愛晚在母親面前撒嬌，轉了身要走。

    不等太后們反應呢，貼心的小安子先將小公主哄回來，一手挽著她，一手挽起母親，“娘娘們別動氣，您二位瞧瞧，這是晚晚從三亞帶回來的，野生的海產品，給您二位補身子。”

    “這么遠背這個干嗎，超市都有得賣！”林mama口頭嫌棄著，當寶貝似的收起來。

    “我給您放冰箱去！”小言總在岳母大人跟前無比勤快。

    “你給你岳母帶什么了？”剛好言從安走開了下，倆mama拉著女兒一左一右不放心地問，母姓全顯出來，你一言我一語道：“晚晚，成了家，可不能有偏有向，跟mama們沒什么，可不能教你岳母覺得你心里沒她們……尤其是萌萌的mama，你可要多上上心！”

    萌萌的媽也就是言從安的小后媽，瞧瞧這兩位太后心cao的……林愛晚一手牽一位，勸她們寬心：“媽，媽，您二位別愁了，女兒知道。”她向廚房瞥一眼，壓低音道：“她二位禮物給您二位一樣的，除此之外，我還給董詩萌的mama備了條珍珠項鏈。”

    林愛晚孩子氣地在下巴處以右手架起了八字型比勝利V，耍帥沒一秒被親媽拍落了手。

    “你這丫頭啊！你媽我倆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叫萌萌的大名，人家是安安的meimei……”

    “她還是我情敵呢，天天纏著言從安！”林愛晚不屑一顧，在母親面前盡顯孩子氣。

    林mama眼瞧著被點名的曹cao從廚房里閃出來，在女兒手背上輕輕捏了一下，瞪眼要她住口。

    “以后不許這樣了！”另一位皇太后喻箏配合著，嗔怪女兒道。

    “你又做什么惹mama們生氣了？”言從安那只賊手從沙發背后探過來捏她的臉。

    “討厭啊你！”經母親提醒記起了言家的那只小燈泡，林愛晚氣鼓鼓的，沒好氣拍掉那只手。

    林mama眼睜睜看著那只小白手被拍紅了，自己心疼夠嗆，言從安也不惱，繞過來坐一邊笑嘻嘻剝橙子。

    “疼不疼？”

    “沒事，媽。我倆鬧著玩呢！”

    “你這孩子！”林燦回頭在林愛晚腿上拍一下，“你擱在古時候，妥妥的恃寵生嬌！”

    “現在也是，”喻箏戳女兒額頭，扭頭對言從安道，“都被安安寵壞了。”

    “這丫頭是原來被咱們寵壞的吧。”林燦繞過林愛晚和妻子慢條斯理耳語。

    “孩子在呢！”喻箏的指尖相繼戳在母女倆額上。

    林愛晚向言從安挑眉，兩個相視一笑，嗅到很甜很甜的味道。

    ……

    “晚晚，”吃完飯在廚房洗涮時林燦推走了言從安，而喻箏將自己閨女堵在廚房。

    “怎么了，媽？”好長時間不下廚勞動的林愛晚被親媽的探究眼神盯得發毛。

    “聽說你們準備要孩子了？”喻箏湊近女兒，洗涮的動作一頓，眉眼里蘊滿欣慰的笑意。

    “……”不用問，這馬蜂窩一定是付卓那個大嘴巴捅出來的！林愛晚咬唇在心里問候付卓，做著痛快的白日夢驟然被母親喚醒：“晚晚？晚安？想什么呢不說話？不許搪塞我啊！我和你媽都等著！”

    這話題再聊下去就是“你倆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出頭該要個孩子了，隔壁的你魯阿姨家的小meimei馬上臨盆了，人家比你小兩歲多呢！樓上你徐奶奶家的孫女二胎都兩歲了！你要你媽我倆情何以堪？！你mama做夢都念叨著給你倆帶孩子，你能不能讓你媽我倆稱心一回……？”

    這一車轱轆話實在太過于家常，林愛晚完全可以背下來。她摘了手套逃跑，結果很不湊巧，沖出廚房的時候耳道收入了只言片語，是言從安那個軟骨頭的唯唯諾諾溜須拍馬——

    “是，是，媽您說得對，我們倆這幾年也玩得差不多了，現在長大了，尤其是晚晚，認識到家庭完整的重要性，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要孩子，我一定好好配合，您二位就放心吧，明年春節指定抱上外孫啦！”

    “言從安！”炸毛似的林愛晚抽一支飯廳餐桌上的百合沖向言從安。

    林燦稍一不留神，沒拉住那倆丫頭倒在沙發上糾纏不清……她在原地僵了僵，越瞧越覺得是小兩口打情罵俏，紅著臉去廚房打下手。

    4

    林愛晚的倔是從喻箏林燦那疊加遺傳的結果。沒人能勸得動不知悔改的那種程度。

    到了到了，要孩子這事不了了之。

    兩位母親或多或少掩蓋不住空歡喜的失落，言從安將岳母們的心思記在心里，只是在林家她也不好說什么做什么，這事只能下去她兩個面對面商量。

    其實言從安本身也是少許低落的，林愛晚如此抗拒孩子，教她不可避免的自我懷疑起來……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沒給林愛晚幸福感安全感呢？其實林愛晚出道當演員的規劃，言從安早些年也是沒想到的，畢竟她們是一起學的金融啊……雖說同學們畢業也是百花齊放，她家林老師是選項最偏門的那個……

    言從安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么林愛晚堅持從影，只是她不后悔甚至沒有遲疑過支持愛人的選擇——即便是全世界反對她都要站在她的一邊支持她鼓勵她。

    小言總覺得這是愛人起碼該做的。

    但是孩子這件事，言從安不自禁地心里犯嘀咕。

    林愛晚所謂的產假理由告吹，假期當然也破滅了。付卓授意自己的秘書以及林愛晚的助理對那位正主的電話輪番轟.炸，逼得她耐心告罄先投降。

    林愛晚在最后無時無刻不遭受工作電話sao.擾的前提下，并沒留意到身邊人揣著心事。

    離別不期而至。

    又是付卓鬧的……

    接下來被臨時授命的首要工作是參與某部環保紀錄片的錄制……沒想到這么高大上的工作老付都能弄得到，林愛晚暗自感慨：老付可真是為了她這個鄰家meimei費盡了心。

    林愛晚接到的指示就只是負責追隨攝影師的腳步，然后提供嗓子做畫外音介紹實況就可以了……聽起來就好比公出徒步游看世界一樣，還比較值得期待吧。只是要離開家，林愛晚深深舍不得。

    林愛晚又賴家磨蹭幾日，拖到出發開拍的頭天一家。

    離別前的晚上，預料中的激情四射互訴衷情并沒有上演。

    言從安很早洗漱好睡了。

    林愛晚吹干頭發出來，在她身邊躺下，無聲嘆息——身邊人的呼吸聲有些短促，與往日里熟睡的情形差很多。

    不會演戲的言從安在裝睡。

    裝睡逃避什么？逃避“分手炮”嗎？林愛晚蹂躪著被角，獨角戲跌宕起伏地在心里上演。

    跌著宕著她自己泛起迷糊，滿心想的質問言從安內情或者對她示弱撒嬌要么直接哭訴的戲份都還沒上演呢，她撐不住先睡了。

    林愛晚知道言從安之前是裝睡逃避最后的獨處，就好比反言之，言從安知道林愛晚什么時候睡著的。

    她輕輕湊過來抱她，為她掖被角，在心里默念：又是最后一晚上了……如此想著，眼眶發燙。

    說是第二天早上走，林愛晚天黑時就走了，言從安不知道那時候凌晨幾點，只是她習慣的在林愛晚脫離她懷抱的時候驚醒——大概是人本身的孤獨致使的脆弱作用吧。

    言從安閉目裝睡，林愛晚輕手輕腳脫離她悄悄離開臥室。

    幾乎沒有腳步聲，言從安聽到的全身自己混亂的呼吸聲。

    她以為林愛晚就這樣走掉了，負心漢一樣。

    側耳仔細聽著，約莫半小時之后，林愛晚摸回來，趴在床邊傾身吻了她額頭，“傻老婆，我走了。”

    言從安想哭，她真的哭了，閉著眼睛被濡濕的眼睫出賣。

    “你好好照顧自己哦，有空多回家看看mama們。”林愛晚幫言從安那只小呆豬順了幾下炸起的頭發，輕輕地退出去，上完妝挎包離開家門。

    言從安從床上彈起來，床邊林愛晚淡淡的香水味逸散在空氣里，她真的走了。

    負心鬼。

    言從安從床上爬起來，赤腳下去扒上窗戶，看稀疏光亮下的款款而行的女人。

    壞女人。

    “壞女人”低頭做了什么，再一瞬，床頭柜上的手機亮起。

    一則短信息跳出來

    ——是不是在偷看我？這么快就想我了？

    ——你想得美！

    不服氣的小言總懟回去，發送了才發現自己不打自招……

    ——傻瓜，等我下次回來休長假陪你。快睡，還早。

    “你哪兒還有假啊？就唬我！”小言總撇嘴不服氣，丟下手機貓回被窩。

    挪到林愛晚那半邊，閉上眼感受愛人在側的歲月靜好。

    如果我每天醒來都還能抱到你，就好了。言從安在心里許愿，第二天記在自己手機備忘錄里，那里面收錄幾百條她想對愛人說的話。

    有點rou麻的那種。小言總要面子，沒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