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第一人稱[短篇集]在線閱讀 - 1、楊聰秦藍(深柜女裝癖受/OE)

1、楊聰秦藍(深柜女裝癖受/OE)

    哥,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后來的羈絆源于那天我聊天中的隨口一問。

    見他久久不回,我發送了一個看起來傻乎乎表情包后便下線了。

    隨后開始著手收拾行李,我向來習慣把問題拖到不能拖了再解決,于是這最后一天注定手忙腳亂。

    而我卻因享受著即將逃離這座小城的難言的欣愉,便連這份慌亂竟也覺得可愛起來。

    01.

    高考結束后我堅決填報了北京的大學,憑著少數民族加分政策好歹是險過了分數線,于是家里的升學宴便熱熱鬧鬧辦了起來。

    就是在這時候,我重逢了那位小時候的鄰家哥哥“洋蔥”。

    他已是一副瀟灑男人模樣,成熟而仍舊痞氣,以至于長輩們又向我介紹他時我竟一時晃了神,只呆呆點頭問好。

    其實,我對誰都只是呆呆點頭問好。

    兀自坐在樓梯口躲避著各種叔叔爺爺們酒氣濃厚的祝賀同教誨時,他來到我身后,我只覺頸后溫熱,微癢綿長,是他在說話:“坐在這干嘛呢,大學生?”

    那一刻,回憶沖出時間的桎梏。

    他已是桀驁不馴的叛逆少年時,我還只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男孩。

    他總是被父母打罵,被關在十幾平米的出租屋里禁足,而我則仍是那個父母寵溺親友疼愛的小寶貝,那扇出租屋的門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偶爾他從門上的窗口出逃時會撞上在院中寫作業的我,他卻對我不合時宜的出現毫不慌張。

    坐在這干嘛呢,傻弟弟?

    他笑著問我。

    可他卻從來不會等我的回答,便徑自揚長而去。

    我常常在關著他的門外駐足,偶爾同他聊兩句有的沒的,他隔著紅漆脫落的老舊木門問我在干嘛,我說,要去鄰居jiejie家玩。

    你是小女孩嘛?他這樣笑話我。

    我便又賭氣地跑回家去。

    有時他逃出家里,去網吧又或是跟街上的小混混們在一起廝混被逮到時,他家大人會關上門,將他狠狠收拾一頓。

    我便站在不遠處或自己家里,聽他的咒罵到哭喊再到哀求,最后,只有悶不吭聲了。

    后來他只沉默著,在家中、在院子里、在屋頂上、在看到我時,都只沉默了。

    我承認,在微暖陽光下那少年恣意的笑容是小小的我的第一份愛慕,不痛不癢,只是微癢溫熱,你不去刻意關注,它就沒有。

    最后一次再同洋蔥哥哥見面,是他離去前的那個鳴著知了的仲夏涼夜。

    夜中的捉迷藏游戲,我同他一起蹲在院子下的長階梯角落,有螢火蟲在我們周身飛舞環繞。

    他用手抓了一只說送給我,我害怕,不敢伸手去接。

    “你還真是個小姑娘啊!”他終于又笑了,雖然是在取笑我。

    我抓過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飛快逃跑。

    那天之后他便從我們的小院里消失了,說是被送回鄉下老家上學,后來偶然間聽到他家大人訴苦,說他仍是不乖,仍是跟著小混混們在胡鬧,又過了幾年他家大人也搬走了。

    此后他于我再不知去向,再未聞消息。

    02.

    坐在這兒干嘛呢,大學生?

    如今的洋蔥哥哥站在我身后,雙手插著褲袋,彎下腰來用曖昧的距離諷刺人外光鮮的我。

    “聽歌?!?/br>
    我回答他時出于禮貌把僅戴著的一只耳機摘了下來,他卻理所當然地將它奪走,我甚至來不及抗議。

    “噢……英文歌?你們大學生就是有格調欸。”

    他自顧自坐在我身旁,把另一只耳機塞到我耳中,我沒告訴他,這只早就壞掉聽不到聲音了。

    看著他閉上眼睛隨音樂搖擺,染成棕色的發絲有節奏地顫動,我好像也能隱約猜出他聽到了哪句歌詞。

    若不是他身上肆意揮發出的酒氣同煙草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我想,我會愿意讓他聽完這首我最近很喜歡的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悄悄關掉手機,然后騙他說手機沒電了便要逃走。

    “留個聯系方式吧?!彼∥?,掌中的繭子摩在我的手腕上,觸感粗糙。

    最后我同他加了社交軟件的好友。

    盡管我提前向他說明:“我不經常聊天的。”,但他還是開始每天給我發消息。

    不外乎早安,午安,晚安,這是在我沒有回復他任何一條消息的前兩天。

    一次吃飯時,父親問起我是誰發來的信息,我回答說是洋蔥哥哥。

    父親原本陰郁不耐的表情變得明媚:“聽說他現在在北京工作,好像是哪個4S店的小經理,你得跟人家處好關系,回頭還得拜托他在北京多多照拂你啊。”

    作為社會主義新青年的我心里很是不屑,但也深知這位中年男人經歷的世事比我多太多,論起圓滑和阿諛,我還是得向他求教,盡管他早就身體力行地教會了我不少。

    于是第二天早上,洋蔥哥哥的早安發來后,我也回了一個安。

    [你終于回我了?]

    [嗯,前幾天在忙,沒看到。]

    我在撒謊,卻心安理得。

    [在忙什么?]

    他也不傻,卻故意追究來捉弄我。

    [沒什么,就是在準備大學入學的事情——對了聽說你現在北京工作?]

    [嗯,等你以后來了北京,我帶你好好玩一玩!]

    [好啊,那就謝謝哥了。]

    幾天下來,我們竟也保持著高密度的聯系。

    他說,他職校畢業后就去了北京謀生,后來認識了幾個朋友才進了現在的4S店工作,雖然辛苦好在報酬還可以。

    我問他是怎么當上的經理。

    他回答說是要對朋友仗義,對顧客誠信,當然還要勤奮耐勞,反正一大堆場面話。

    我并不選擇盡信,就我從嘴碎的親戚同我父親談論的八卦里所聽而推斷,我倒是覺得他那個喪了偶的女老板貌似是跟他有一腿,以權謀私了。

    然而這些我并未說破,畢竟我有求于人。

    03.

    某天一個還算交好的朋友突然聯系我。

    她失戀了,跟談了三年的男朋友和平分手,他們一個想要留在省內,一個卻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陪她在地下通道的樓梯口喝了幾罐啤酒,她平時酒量很好,這天卻早早地開始說醉話。

    “藍藍,你有喜歡的人嗎?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痛苦嗎……”

    我沒有,至少現在沒有,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是很痛苦,但是我覺得她曾經是幸福的,現在變得痛苦了。

    “你咎由自取?!?/br>
    回到家后,我把手機卡給拔了,不想再跟外面接觸,不想再聽別人哭泣,我只想好好荒度這留在小城里的最后幾天。

    這些年來我在這里活得太累了。

    我要對每一個相熟或不熟的人微笑,我要按照每一個“為我好”的人的想法去改變我自己,我要把所有的怨懟和壓抑全留在黑夜的眼淚里。

    我還要看別人哭自己有多慘。

    我當然也覺得自己最慘。

    直到要訂去北京的高鐵票那天,我才重新打開了手機。

    還亮著紅色小標的除了各種公眾號就只有那位朋友和洋蔥哥哥了。

    我給那位朋友回復,屏幕顯示我還不是她的好友,好吧,她把我拉黑了。

    我又點開和洋蔥哥哥的對話框,不抱什么希望地打字:[我明天就到北京了。]

    他大概十分鐘之后回我:[你爸已經跟我說過了,我明天到高鐵站接你們去學校報道。]

    我有些無奈,那個中年男人還真是無孔不入,現在我在別人那邊真的變成一個勢利眼了,而我本人百口莫辯。

    [謝謝你。]

    [不用客氣。]

    客氣起來的人是他,我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疏離,因為他不發表情包了,而前不久我的表情包庫才托他的福大肆拓展了一番。

    我喪氣之下回去看那位失戀的朋友最后發來罵我的話,嗯,一個女孩子沒想到會的臟話還挺多。

    謝謝,有被傷害到。

    想起她之前問我的問題,我給另一個對話框發去消息:[哥,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臨睡前,他給我回了一個害羞的表情包。

    我不明所以:[?]

    “你知道一般問有沒有喜歡的人的下一句都是什么嗎?”他這次直接發了語音過來。

    他的普通話說的不好,混著南方口音和一點點京味兒,怪里怪氣的。

    我也發了語音:“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痛苦嗎?”

    他那邊很快蹦出一個震驚的熊貓。

    [你談戀愛了?]

    [沒有。]

    我想了想又繼續語音:“我朋友失戀了,她告訴我喜歡一個人很痛苦?!?/br>
    “胡說,喜歡一個人明明是很美好的事情?!彼麘撌屈c了支煙,我聽到他那邊打火機清脆的“咔嗒”聲,“小朋友,你們還小,以后就懂了。”

    其實我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美好。

    但是當喜歡被迫成為生活中的墊腳石,就沒有那么快樂了。

    04.

    洋蔥是他的小名。

    小時候父母是不大準我跟他這樣的“壞小孩”一起玩的,所以我一直不清楚他的大名叫什么。

    直到我到了北京后才曉得原來他真的叫“楊聰”。

    到北京那天,父親自坐上了他開來的寶馬車后便喋喋不休地夸贊他,幾乎要把這位小學學歷的農民工所知的全部褒義詞匯都用上了。

    最后他不甚委婉地讓楊聰往后在北京多多照顧我,楊聰滿口答應,因為答應得太過痛快,讓我覺得他只是在敷衍我那位單純的老父親。

    “哥,你一會兒不忙的話,我們請你吃頓飯吧!”我這話倒是真心實意,要不是有他,我還不知道要怎么狼狽地從高鐵站到學校去呢。

    他欣然同意。

    報道時他更是殷勤備至了,來來回回地替我忙活打點,由此父親更是得意了。

    “你看看,還好有你哥!現在長大了又會賺錢又會照顧家里,你多學著點!”

    我心下暗笑:不好意思了,您還就我這么一個不會賺錢還不會照顧家里的臭小子,沒那多出一個孝順兒子來的福分。

    學校外面的飯館里,我舉杯敬楊聰。

    反正都是客套話,隨隨便便說了幾句,喝了一杯以茶代酒就算了事。

    只不過是讓人賺個體面而已,我又少不了一塊rou。

    糊里糊涂的一頓飯就過去了,楊聰開車送我父親回高鐵站,我自己走回學校,半路上迷了路找不到宿舍了,我干脆就隨便找了個涼亭坐著。

    有兩個女孩子以為我是學長,還來找我問路,我苦笑著告訴她們自己也迷路了。

    出于男士的風度,我幫著她們在路邊找了個真正的學長,一個胖胖的眼鏡男,看起來就很靠譜的樣子。

    臨走前她們要我留個聯系方式,我想起來當初楊聰每天都給我發消息的場面還有點怵,于是客氣地拒絕了。

    “秦藍,你哥哥也太好了吧!”

    “你哥明明一手大花臂,看起來有點兇,但是真的好溫柔好疼你啊!”

    我好不容易找回寢室,一進屋就被人夸了個哥哥好,一臉懵逼。

    原來是楊聰訂了外賣來給我們寢室,還給我留了便簽,說我剛剛在飯館沒吃什么東西,讓我現在再吃點兒。

    我讓室友們自便,自己到陽臺去給他打電話。

    “謝謝你,外賣我們收到了,很好吃。”

    我總是在向他道謝,就像我真的欠他很多似的。

    “給你賣點人情而已,以后能在寢室里過得舒服點。”

    他如果真的是我的哥哥或者長輩,他這么做我會覺得很暖心,但是他不是,所以我只有不安和羞愧。

    就像是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恥地消費著他。

    “知道了,謝謝你啊哥?!?/br>
    而我只有謝謝作報酬。

    “秦藍,你哥哥是在北京工作嗎?”我掛斷電話回去后有個室友向我打聽楊聰。

    “嗯,對?!?/br>
    “他不是你親哥哥吧?你們看起來不太像誒?!?/br>
    “嗯,我們小時候兩家是鄰居?!?/br>
    “那他有對象了嗎?”

    “我不清楚,不過應該有女朋友了吧?!?/br>
    那個潛了他的女老板應該算吧。

    “這樣啊,我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

    我放手機的動作一頓,回頭掃了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一眼,我記得他叫杜思河,是成都人。

    而他這話一出,其他兩個室友都看了過來。

    震驚于他的問話,也好奇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杜思河這話是在開玩笑還是別的什么意思,但是從那時候起我就不喜歡他。

    “不是,我不是同性戀?!?/br>
    對,我不是。

    05.

    我知道自己跟其他男生不一樣。

    楊聰也知道。

    小時候,我偷偷穿jiejie的裙子被他發現過。

    那天我是哭著求他別把這件事告訴我父母的,也許因為我的眼淚,他最后替我保守了秘密。

    但是每次他叫我“小姑娘”,我都提心吊膽。

    開學之后,楊聰總隔三差五地來學校請我去吃飯。

    杜思河因此更是認定了我和他之間一定有什么,有次我差點和他動了手,室友們好不容易才攔住。

    因為覺得杜思河理虧在先,他們便說了他兩句,自那之后杜思河便不再和我們寢室的人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往來了。

    每次楊聰來寢室樓下找我,杜思河總是恨恨瞪我一眼,然后摔門離開。

    我告訴楊聰叫他以后不要再來寢室找我了,他問我為什么,而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那么忙,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br>
    他放下筷子,就這么直直地盯著我看,將我看得心虛。

    “秦藍,你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

    “不是嗎?”

    至少我覺得是,因為他終究什么都得不到的。

    “沒關系,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他答應了,我松了一口氣,也心里空落落。

    后面的日子,楊聰不再來學校找我了,也沒有再跟我聯系過。

    好似我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我繼續我還算悠閑的大學生活,進了學生會之后,再次遇見了之前迷路的兩個女孩其中之一,于是這次她再來向我提出加好友時我果斷答應了。

    女孩叫付岑岑,上海人,家里是做生意的。

    她的小姐脾氣僅限于總是讓你陪她逛商場然后當她的拎包小弟,至于其它,比如花銷結賬,她總是搶著來。

    我沒想到會在三里屯碰見楊聰。

    我們已經快一個月沒聯系過了,他也許是生我的氣了。

    我假裝沒有認出他來繼續往前走,旁邊的付岑岑卻拉住了我問:“那好像是你哥哥吧?”

    我奇怪她是怎么知道楊聰的,她卻先揮著手沖楊聰那邊喊了一聲。

    楊聰和他身邊的女人向我們這邊看了一眼,走了過來。

    “哥哥,你們也來逛街啊!”

    大部分時候我都很喜歡付岑岑自來熟的性格,但這時候是個例外。

    “女朋友?”楊聰笑著問我。

    我沒有答話,付岑岑笑嘻嘻地說道:“快了!”

    楊聰又介紹他身邊的女人,果然是那位女老板,雖然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但是保養得很好,成熟而有魅力。

    她提出一起吃個飯,我借口說身體不舒服要回學校了,楊聰便說開車先送我們回去。

    付岑岑在車上問他,那個女人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楊聰否認了。

    “她拿我當弟弟,我把她當jiejie,而且她現在可不是單身?!?/br>
    我抓著安全帶的手微微松開,抬眼看向駕駛座上的他,發現他也正在通過后視鏡看著我。

    06.

    跟付岑岑分開后,楊聰送我回寢室。

    他很久沒走這條路了。

    “原來你喜歡那種類型的女孩子啊?!彼χf。

    我不做聲。

    “還是說,你覺得應該和那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對你比較方便?!?/br>
    這話刺痛到我了,我敏感脆弱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哥,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爸媽是怎么離婚的?”

    他沉默。

    “因為沒錢。”

    “因為爭吵。”

    “因為感情被生活消磨成了怨恨。”

    學校放寒假了。

    付岑岑鬧著要跟我回貴州,我不愿意。

    “為什么?。课視缘?,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這不是她給不給我惹不惹麻煩的事情,而是我害怕她會被惹上我家的麻煩。

    “付岑岑,你是女孩子,”我揉了把她的頭發,“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做到這個程度?!?/br>
    回家那天,父親已經做好了飯,聚集了一堆親戚朋友來為我接風洗塵。

    他炫耀著我在北京的生活如何如何的好,其他人又向我介紹他們家的孩子怎樣怎樣,希望我能怎樣怎樣。

    全都是我所厭惡的對話。

    我究竟何時才能逃離這樣的生活,付岑岑究竟是不是我所需要的那根稻草,我都開始迷茫了。

    我好像弄丟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是我的真心,還是我的渴望。

    來到地下通道的出口,我以前曾和朋友在這里喝了一夜的酒。

    “你咎由自取?!?/br>
    我當初是這么跟她說的。

    現在我覺得這句話應該還給我了。

    夜半,楊聰給我打來電話。

    “你在哪?”

    “你管我在哪!”

    “你喝酒了?”

    “我就是喝了怎么樣!”

    “……秦藍,付岑岑到你家了。”

    就算付岑岑再怎么喜歡我,她也終究是不會懂得我的。

    “秦藍!”

    她在逼仄宅小的紅磚房中,坐在廉價劣質的沙發上,與她昂貴的一身打扮顯得那么違和。

    她騙了楊聰,說是我讓楊聰送她來我家的。

    “我覺得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在乎要做到什么程度?!?/br>
    “可是我在乎。”

    我慶幸現在是深夜,慶幸還沒有別的人見到她,以至于我們都不必太過尷尬:“付岑岑,你越過了我的界限?!?/br>
    “我們還是繼續做朋友吧?!?/br>
    父親已經打聽到了付岑岑的家世,顯然非常興奮。

    “那姑娘是上海人啊,你們什么時候談的怎么都不跟我講一聲?”

    “我們只是朋友,”我將付岑岑送走后,還要獨自面對父親的追問,“而且我們也高攀不起人家?!?/br>
    “你怎么說話的!你都考上北京的大學了,怎么就配不上人家了!”

    “因為你?!?/br>
    在父親動手之前,我摔門離開。

    楊聰在外面的巷子燈下等我,他向我道歉:“對不起啊,我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br>
    “哥,你不要跟別人一樣。”

    我哀求他:“我不想讓你跟別人一樣?!?/br>
    這是長大以后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07.

    “別人”。

    這個詞在我的劃分領域里,是我所討厭的人。

    是我父親,是付岑岑,是那個失戀的朋友,也是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朋友。

    我在他們面前竭盡所能地優秀,希望能得到這些“別人”的喜愛和關照。

    而在“別人”之外的領域,只有我一個人。

    我只愛我自己。

    年后,楊聰從老家回來,順便接上我一起回北京。

    “你還好吧?”他在車上問我。

    我感冒了,有些呼吸不暢,搖搖頭:“沒事?!?/br>
    “不要逞強?!?/br>
    “小感冒,過幾天就好了。”

    他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后將車停在了路邊。

    “秦藍,你知道在你升學宴那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時想的是什么嗎?”

    我看向他,不明所以。

    “那個小姑娘長大了啊,越來越漂亮了?!?/br>
    他伸手扳過我的臉。

    “秦藍,你現在還會偷偷穿裙子嗎?”

    他問這句話時,比我還像個變態。

    “所以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逞強,我不是別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想要什么?!?/br>
    楊聰再一次出現在我的宿舍樓下,拿著一大束精致昂貴的玫瑰。

    這時候大部分同學還沒有返校,寥寥幾個人在看著我們的熱鬧。

    我談不上多喜歡玫瑰花,但是如果我是一個女生,我想我一定是不能拒絕這樣被人艷羨著的浪漫的,可是這時的我只覺得難堪和慌亂。

    我問他,你究竟要干嘛?

    “你比我聰明,我昨天的話你肯定明白了?!?/br>
    他天生的痞笑臉,把話說得輕輕松松,仿佛是在開一個簡單的小玩笑。

    可是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不喜歡他這樣輕浮的痞笑,不喜歡他隨隨便便的告白,不喜歡他普通到只會送玫瑰花。

    “我現在還不打算談戀愛?!?/br>
    我在搪塞他。

    “秦藍,我不是有耐心的人。”

    “我也不會說我愿意一直等你那種話。”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覺得更加慌張。

    而他表情變得認真,臉上的痞笑變成了眉眼的溫柔:“不過我還是要說,你信我,我會對你好的。”

    “我會把你當成我最重要的寶貝?!?/br>
    一直玩世不恭的人突然深情起來,就像是會蠱惑人心的酒心巧克力。

    我只有在小時候吃過一回那種糖,在我父母離婚那天,民政局的阿姨給我的,雖然我永遠都不想再回憶起那一天,以及離異后父親總是遷怒于我的生活,但是那種又苦又甜,還混著酒味的東西讓我一直忘不掉,它那天也算讓小小的我“借酒消愁”了一下下。

    這天北京下了一天的小雪,地上白茫茫一片,天上也白茫茫的,只有那束烈焰般的玫瑰在燒著。

    那個小時候,我日夜期盼著他能被放出家門,能遠遠見上一面的洋蔥哥哥,就站在我面前,告訴我,他會對我好,我會是他最重要的寶貝。

    這句空口無憑的話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動著孤單的我。

    字字入心。

    “你要是騙我,我死也不會放過你?!?/br>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說了這么煞風景的一句話。

    但是他笑得很開心,抱著我說,不會騙我。

    這一天,我和我人生中產生過愛慕情感的第一個男孩相戀了。

    在一起之后,我總是去聰的店里找他。

    在4S店里的員工和與聰相熟的顧客都以為我是他的弟弟,聰和我都沒有去解釋,也沒有想過要去解釋。

    因為沒有必要,也害怕麻煩。

    我們終究是異類群體,但是我們活在普遍的世界里,要遵循普遍的規則。

    不過和聰的戀愛,偶爾還是能像其他普通情侶一樣的,吃吃飯,看看電影,在漆黑的觀影廳里緊緊牽住的兩只手,因為難得不用顧忌別人的目光所以總是舍不得松開。

    他送我回學校的時候已是深夜,四下無人,在路燈的光明中,他在我唇邊落下一吻。

    “寶貝,晚安。”

    “哥,晚安。”

    他有時候會突然準備一些給我的小驚喜和小浪漫。

    后備箱的氣球和鮮花。

    親手準備的燭光晚餐。

    讓我去幫忙領快遞,結果是送我的禮物,一條我看中了很久的裙子。

    ……

    太多太多。

    親昵又甜蜜,我甚至開始覺得戀愛原本就應該是這樣平平淡淡的,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刻骨銘心,也沒有撕心裂肺。

    而當室友開始因愛情不順,同女朋友爭吵賭氣時,我才驚覺戀愛后我同聰還不曾吵過架。

    “你想跟我吵架?”聰笑著問我。

    我愣了愣,微笑搖頭。

    何必吵架呢?

    我同聰,一個深藏了太多心事,一個經歷了太多世事,也許都同樣害怕著爭吵帶來的不可挽回的結果。

    08.

    大一結束的暑假,我跟父親說在北京找了一份兼職不回家了,他同意了。

    當然,我說了會將工資拿去交學費,讓他不用給我打錢了。

    那是學姐介紹的工作,平面模特。

    我對母親已經沒有什么感覺了,她是在我初中的時候離開的,我只記得她很漂亮,身邊的很多人也都告訴我,我跟母親長得很像。

    所以每當我因為一張還不錯的臉而獲益時,我會格外感謝那位女士的慷慨。

    聰開車送我去攝影棚時顯得不太高興。

    “你怎么了嘛?我又不是去賣身?!?/br>
    “……你記著,那種很暴露的衣服一定不能穿。”

    他有他堅持的占有欲。

    但是同樣尊重我做的每一個決定。

    “哥。”

    “嗯?”

    “你真好。”

    他笑:“少來這套!”

    因為是熟人介紹,我的工作還算順利,只是偶爾要去拍外景時要每隔一小時給聰打一通電話。

    學姐在一旁笑我:“你這哥哥管你還挺嚴!”

    我無奈:“他對這行有點偏見。”

    “行了吧,戀愛中的小情侶都這樣!”

    我睜大了眼睛看向她。

    “是你太明顯了,”她伸了個懶腰,“我什么沒見過,挺正常的。”

    她一句挺正常的在我心里勝過許多。

    工期結束后,她問我以后還要不要繼續做了。

    我表示感謝,但還是拒絕了。

    “我男朋友不喜歡,我還是不做了。”

    聰聽我說了之后,輕輕捏我的臉:“還挺懂事?!?/br>
    我咯咯地笑。

    這是我第一次對“懂事”這個詞不再抱有恨意。

    學習和戀愛并沒有成為我生活中的沖突。

    我依然拿獎學金,也依然被聰所愛著。

    幸福的時光總是快如流水,不知不覺間又到我要回家過年的時候,聰執意為我訂了回家的飛機票。

    他開車送我去機場時,嘴里哼著那首當初的。

    我偏過頭去問他,什么時候學會唱的?

    他咧嘴笑著,說還沒學會,就會哼,英語不好學。

    我不再說話。

    我以前從來不曾想過,我后來的戀人會是一個連簡單的英文歌都唱不出的小混混,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吧,清高如我,竟落得如此務實。

    可是,現在他卻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在我眼里連他這蹩腳的英文都那么可愛。

    他還在哼著歌。

    而我縮在他脫下來給我蓋著的大衣里,安心地漸漸睡去了。

    再醒來時,正好剛剛到達機場。

    想到要好長時間不能見面,我離開去檢票之前突然不顧公共場合地親了他一口,然后飛快逃跑。

    臉都紅成了煮熟的大蝦。

    到晚上我下了飛機之后才發現他給我發的信息。

    [寶貝,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電視劇里的渣男經常會用這種臺詞,以前我覺得女主腦殘才會被騙,而現在我知道這句話真的很有殺傷力,因為我也開始想他了。

    家里沒有什么人了,jiejie早就嫁了人自然是要在夫家的,于是整個年里就只有我和父親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相顧兩無言,原本我平時在北京除了跟他要生活費之外也不會給他打電話,現在就更加不會跟他廢話了。

    不記得是除夕過去之后幾天的大年初幾了,那天我又是懶床的一天,而叫醒我的不再是父親的罵罵咧咧,卻是一個散發著絲絲寒氣的擁抱。

    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冷,可是沒有暖氣的室內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惱怒地瞪過去,發現是聰。

    “你怎么來了?”

    “沒辦法,寶貝,我實在太想你了,再不見你我感覺自己就要死了?!?/br>
    又是渣男語錄,可是我依然感動不已。

    父親對于聰的到訪顯得比我還興奮,一直纏著他嘮話,讓我連跟他稍微獨處的時間都沒有了。

    “對了,洋蔥,聽說你今年回家你媽給你安排了幾個相親的姑娘,怎么樣,有沒有看對眼的?”

    父親是上了年紀之后八卦欲也上升了好幾個檔次,全然不知道這話對于我的打擊有多大。

    我卻不動聲色:“是么,那聰哥,有你看得上的嗎?”

    聰明顯也慌了,礙于還有我家這位長輩在場,只能盡量解釋道:“沒有那回事,都是我媽自作主張,我什么都不知道的?!?/br>
    “什么自作主張!你也到該結婚的年齡了,你瞧瞧你爸媽多大年紀了,小時候你那么皮可沒少給他們闖禍,現在要好好孝順他們了!百善孝為先,知道了不?別在外面賺了兩個破錢了就學會瞧不起家里爹媽了!”

    這位總是這樣喜歡蹬鼻子上臉,給他兩分面就真當自己是開面館的了,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被他冷嘲熱諷隨意打罵著長大的,但是楊聰又不是他可以隨意說教的阿貓阿狗,他憑什么這樣說他?

    “人家結不結婚是人家的事,難道要隨隨便便找一個,再像您一樣落得個離婚的下場?”我好像是真的動怒了,又好像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沒有給老頭子抄起掃把打我的機會,我拽著聰就往外跑:“我今晚不回家了!您明天消氣了我再回來!”

    和男朋友在外夜不歸宿,當然只能開房了。

    這還是我和聰之間第一次有了這方面的邁步,之前也許是考慮到我的年紀還太小了,他對我最多只會停留在親吻,但是這一次算是水到渠成,他再忍就說不過去了。

    “你要我嗎?”我紅著臉問他。

    然后他用他的實際行動向我回答了,他要,而且要得很兇。

    雖然之前就知道他一定是經驗豐富,畢竟比我大了好幾歲的年紀擺在那,但是我依然對他那些嫻熟的技術和安撫的招數感到不舒服,好像我也不過是和他上床的人里的其中之一。

    在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被他摟在懷里,脊背由于他黏黏糊糊的親吻而紅了一片,我背對著他,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哥,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我只問你一次,你好好回答我,不許騙我?!?/br>
    “寶貝你問。”他嘬了口我的耳垂。

    “……你以后會找一個女人結婚嗎?”

    這種事情在我初明性向的時候就了解到了,有的男同志只是形婚,有的卻是真的回歸普通生活了,而過了這個晚上,我知道我已經回不去了,被男人上過的我,要怎么再去和女人zuoai呢?

    所以我只是在逼自己走上絕路,就算楊聰以后要去跟別人結婚了,我去找別的男人甚至是一輩子依靠工具解決問題,也絕不要走上他的老路,不要那樣自欺欺人。

    “傻瓜,”聰把我轉回向他,真摯而鄭重地親了親我的鼻尖,“我會結婚,但我只會跟你結婚?!?/br>
    不知真假,但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了。

    我要的真的不多,一個家而已,沒有女主人,但是有一個疼我愛我的伴侶。

    09.

    回學校后,我申請了外宿。

    聰在離我們學校不遠的地段租了一間房,我們兩個人同居了,一起起床,一起吃飯,他送我到學校后再去店里,晚上飯后我們下樓散步,一起睡覺……

    我不再去計較未來那些不確定的事情,我只想和聰一起過好當下。

    大三時,學校突然間給我安排了一個外派留學生的名額,說回來就可以直接畢業了。

    我告訴了聰這件事,他說他尊重我的意見,但是卻像是逃避答案一樣地去四川出差了,他想要給我們換一套更大的房子,于是打算和朋友一起做點生意,最近總是去外地考察。

    說實話面對這樣的機會我是心動的,很難有人會對此無動于衷吧,比如杜思河,我沒想到他會去動我的電腦,然后發現我跟聰的照片和視頻,最終把我和聰的關系通過一種骯臟的方式在學校網絡里散布開來,甚至傳播范圍不止于學校。

    我父親來學校那天,我們在校長室吵得不可開交。

    他說他真是看錯楊聰了,又罵我是個變態,我原本可以像以前一樣忍氣吞聲,但是我可能真的是這幾年被我的聰寵壞了吧,竟然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非要和他頂嘴,最后被他用校長桌上的硯臺在腦袋上砸了個坑。

    我的留學生名額泡湯了,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向聰說,我是真的很心動,但是我更舍不得你。

    在醫院醒來后,父親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我要么和聰分手去求得付岑岑的原諒,要么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我沒有猶豫。

    我不可以沒有聰,他是我的家。

    發生了所有這些,我都依然保持著穩定的情緒,我要等聰回來,讓他好好安慰我,因為我是他的寶貝,最重要的寶貝。

    但是我沒有等到他,地震發生在我被硯臺砸傷那天。

    過去一周了,我沒有聰的一點消息。

    我一邊對自己說,不要放棄希望,一邊其實每天都在夜里落淚,把眼睛哭到紅腫。

    我每天每天看新聞,看到傷亡人數越來越多,也看到有幸存者不斷被救出,可是就是沒有聰,我想,我可能以后都要沒有他了……

    我之前覺得,愛情就是平平淡淡,沒有刻骨銘心,沒有撕心裂肺。

    后來我發現我錯了,真正的愛情它就是錐心刻骨的,我遇見那個人的所有時間,讓我原本冷冰冰的生活變得溫暖熱和,像是北方冬天的地暖,和南方冬日的暖陽。

    他是個不完美的男人,有很多缺點,甚至是個惡劣的人,但因為我也不那么完美,所以我們剛好很般配,我的虛榮和小氣他都知道,他的世故和狠厲我也都曉得,可是我們還是那么愛對方,因為我們好像只有對方了。

    我們是十四億分之一對上十四億分之一,這樣的愛情已經足夠幸運了。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消毒水難聞的味道已經被我免疫,窗外是蒼白的天空。

    昨天下了雨,前天好像也是雨。

    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再下雨。

    “寶貝?!?/br>
    看來今天還是要下雨,因為我又幻聽了。

    “寶貝,我回來了?!?/br>
    我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聰。

    胡子拉碴,風塵仆仆。

    一眨眼,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是他的寶貝,所以他不會騙我,他會對我好,不會讓我重新變回一個人的。

    醫院里的小護士們總是看我的笑話。

    一個同性戀被打入院。

    現在我男朋友回來了,我不怕了。

    我可以笑著跟她們說,你看我男朋友多帥啊,對我還特別好。

    此生,他牽住我的手,給了我無限勇氣。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