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信息
連白依舊沒敢回頭看,即便呼吸聲已經不在。可如果那些東西壓根就沒有消失呢? 或許,它們只是往后方屏住呼吸,垂涎期待著誤入者放松警惕后一個好奇回頭。他不想在這關頭功虧一簣。 他現在站在村口的一片空地上,前方,離他最近的是一個在左邊,斜斜的橫在路口的一間瓦房。瓦房側后方還有一間大小差不多的瓦房,離得很近,應該是同一戶人家。門口掛著一個紅燈籠,一條小道路過門口,可以通向他腳下的空地,小道對面應該是個菜園。 “吱呀。” 陳舊的木門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這聲音在寂靜的黑夜格外響亮。 連白警惕的的盯著那道突然開啟的木門,門后走出一個人,身影有些佝僂。那人扭頭把門關上后,就徑直去往房尾的一間沒頂的小屋子,過了沒兩分鐘就出來了,走路速度比進去時要慢。 那人去時是半背對著連白,回來時則剛好能側對著連白。 只見那人走到一半就站住不動了,像是扭頭觀察他。 “哎,誰啊?” 是個男人,聲音洪亮,應該在四十五歲上下。 天這么黑,男人卻還是注意到了他。視力很好,還很警覺。 男人見黑影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回應,便朝前繼續走,直到站在燈籠下才停下,借著昏暗的月光探頭瞇眼觀察黑影。 紅慘慘的光打在男人身上,在腳邊留下一塊兒黑乎乎的影子。探頭往前瞅的動作讓男人的臉暴露在暗淡光線下,陰郁的紅色與陰影交錯,有些嚇人,卻也因為這一連串動作讓他顯有人氣,像個活人。 連白慢慢走向了男人,兩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留意著四周的聲響。等到離男人還有兩米距離時,停下了腳步,他也看清了男的樣貌。 四五十的年紀,臉上滿是歲月的溝壑,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背有些駝,身高一六五左右,黑褲,白褂,腳上拖著一雙布鞋。 他也看清門的周圍,雙開木門,非常陳舊,即便現在已經合上,但門四周仍有很大的縫隙,上面貼著邊角破損的門神畫,像是手繪。已經褪色再加上光線的昏暗,所以看不清晰畫中人的模樣,但連白覺得,這不像是國人常貼的文、武門神。 房子不高,因此門也很低,高度可能超過一七五,墻也是斑駁掉渣的土墻。頭頂的紅燈籠與這棟房屋對比起來就顯的精致獨特,仿佛是被主人小心翼翼的呵護對待,生怕磕到碰到。 男人看連白的臉后,就放松下來了,開口問道。 “奧,軍子啊,咋這天了還在外頭?我說你家咋還亮著燈呢。” 說著還扭頭往后看了一眼。 這時,連白腦中突然多出了一些信息。 村口王二,四十歲,為人精明,跟村長關系很好,在村里有些話語權,對待其他人都和和氣氣的,同輩人叫他老二,小輩叫他二叔或者二爺。 信息十分有限,但好過沒有。 王二的語氣熱絡,說明熟悉自己。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村里人,具體哪家,等下可以觀察誰家亮燈。現在他的神情明顯的在等自己的回答,所以自己的性格大概率不是什么孤僻、沉默,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悶葫蘆。 難道自己和他口中的軍子就連身高體型都一個樣?既然剛才的夜路都挺過來了,如果這是個游戲,應該不會在他腦中沒有絲毫“軍子”本人信息的情況下,給他設置死局。只能按大眾反應來了。 “是我。二叔,咋也沒睡?” 連白避開了王二的問話,學著王二的口音,用問題回答問題。 就連聲音都是自己本來的。他的心里有些緊張,雖然面上笑著,但已經做好撤開距離,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了。 “晚上湯喝多了,上茅房。那你趕緊回去吧,明個還要干活。” 王二也沒多問,就順著連白的話往下說。 “嗯。” 連白答完,就直接順著小路向前走,只不過速度較慢。多說多錯,先走再說。 王二一雙精亮的眼睛在背后一直看著連白,直到他快走上岔路才扭頭回屋。 感受到背后視線消失,連白才極輕的喘了口氣。剛才王二說到他家亮燈時習慣性的扭頭往后看,說明他家離王二家不算遠。但他沒有看到亮燈,要么是被其他屋子擋住了,要么是已經關燈了,他不希望是后者。 好在走過兩棟屋子后,向右的岔路上有間院子還透出點白光。 連白走上岔路,向那個院子走去。走進了,能聽到院子里傳出的“沙沙”聲。 連白突然意識到,目前,他路過的這些屋子都有院墻和院門,除了,王二家。 這不應該,就算是很窮的村子,也會在屋外花功夫修上院墻,這能夠保護個人隱私,也會讓主人有安全感。尤其王二家還坐落在村子外圍,他家為什么會違背這一習俗? 把疑惑先放一邊,連白已經走到了這家院門口,能聞到院外淡淡的臭味,院門是開著的,一眼就能看到一個男人面朝著燈光,在院里篩簸箕,旁邊有個女人拿著兩把扇子,在對著大簸箕扇風。 “哎,軍子,咋回來了?” 女人此時面對著門,一抬頭就注意到了門口的連白,一臉震驚,拿著蒲扇的手攥的很緊。顛簸箕的男人聽到聲音也停下動作,扭頭怔怔的望向門口,簸箕里的東西一時沒收住,嘩啦啦的撒出一些,落到了鋪在地上的化肥袋上。 正屋門口掛著的燈泡不算暗,能照清小半院子,光線撒在兩人身上,連白能看到男的手在微微發抖,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其他。 女人大約一米五,穿的灰白長褲,洗的發白的老式鵝黃色襯衫,頭發挽在腦后,因為剛才的活動,現在松松散散的蓋在臉側,臉上有不少皺紋,不算漂亮,但給人樸實素靜的感覺。 男人比女人高出一個頭,臉上的皺紋不比女人少,光著膀子,身體是長期體力勞動的那種健壯,穿的黑色長褲,大小并不合碼,褲腰勒了兩根布條。 屋門口有個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踩在木凳上,手里拿著一根掃帚,像是在撲燈泡邊的蛾子。看到連白的出現明顯很高興,但或許的感受到了院子里不尋常的氛圍,只怯怯的倚著墻沒有吭聲。 隨著女人的驚呼,陌生的信息涌上心頭。 女人叫李荷花,是本村人,今年三十五了,是他現在身份的媽。男人四十歲,是他爸,也姓李,叫李壯。是城里來的,沾了點洋墨水,但不知道為什么就留在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偏僻村子。小女孩叫李安樂,是他meimei,但今年已經十歲了。 而他現在的身份時李有軍,十八歲,算是剩男了,會被村里人嚼舌根的那種。但奇怪的是,李有軍的爸媽雖然尷尬,也張羅著找姑娘,但李有軍有時會覺得,他們只是在做樣子,并不想讓他在村子里成家。 李有軍很小就被送離了村子,住在他爸拜托的人家里,讓他在外讀書。但李有軍明顯不是這塊兒料,今天偷鉛筆,明天揪女生小辮兒。 就算這樣,他家人也沒讓他回村種地,像是在刻意把李有軍與這個村子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