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枉為人
遲鶴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屋外天光大亮,他剛睜眼便被刺眼的陽光晃得眼前一白,等適應了這些光線,視線里突然鉆進了一個可愛的小白團子。 遲鶴聽微微一愣,小白團子便急不可耐地湊到他面前,吧唧一下親了他一口,這一下親得太快,小孩兒有些不滿意,便又撅起了小嘴。 遲鶴聽倏地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小團子毛茸茸的小腦袋,湊上去輕輕啄了啄他的小嘴,小孩兒瞬間就滿足了,咯吱咯吱笑出了聲,咧出一口小白牙。 “阿遠真乖,讓爹爹親親。” 他邊說邊支著一條胳膊打算起身,猝不及防地蹭到了什么,扭頭就見床邊原來還有一個人。 殷無戾這一夜一直守在遲鶴聽的床前,歸遠這孩子同他不親近,他哄了許久才將這孩子哄睡,等這孩子睡著了,他反而失眠了,現下也不過才睡著沒多久。 遲鶴聽的動作幅度不算大,可殷無戾心里裝著事情,睡得淺,幾乎瞬間就醒了。 待看清眼前人是誰,殷無戾還有些懵懵的,揉了揉眼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鶴聽哥哥。”他連忙起身坐到床上,“你、你醒了,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遲鶴聽微微蹙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殷無戾,半晌過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連忙將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感受到掌心下的弧度,這才疑惑地再度抬頭。 殷無戾自然察覺到了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突然就覺得心頭一窒,啞聲開口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沒做,你別害怕。” 這一句話落下,遲鶴聽愣了,隨后才恍恍惚惚地搖搖頭。 他自然知道阿戾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只是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好像把五年前走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 遲鶴聽扭頭去看遲歸遠,小孩兒正乖乖地吮著手指,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抬起頭朝他眨了眨眼,遲鶴聽緩緩勾了勾唇,忍不住苦笑出聲。 他剛剛究竟在恍惚什么,竟然幻想這五年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場夢——阿戾還沒有離開,他不用入宮,阿遠也還好好待在他的肚子里。 他以為一切都還沒有錯,原來已經錯得離譜了。 眼前好像被水霧朦朧了,遲鶴聽緩緩閉上眼,等再睜眼時便向遲歸遠伸出了手,小孩兒本來吮手指吮得開心,看他朝自己伸手便張嘴將濕漉漉的手指拿了出來,輕輕搭了上去。 “要爹爹抱,阿遠要爹爹抱,爹爹好久沒抱阿遠了。”遲歸遠的小手被緩緩攥緊,遲鶴聽輕輕一拉,便將這個小白團子拉到了自己的懷里。 尋常人家四五歲大點的孩子還是一身的奶香味,可阿遠在他肚子里就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他那時被遲凜控制,終日惶惶郁郁寡歡,生產當日也讓這孩子遭了罪,才害的他先天不足生來體弱多病。 小小年紀,沒過幾天好日子,反而一身的藥苦。 遲鶴聽用下巴尖蹭著小孩兒的發頂,雙手緊緊環在他的腰間,笑著柔聲道:“看,爹爹把阿遠抱住了,唔,一段時間不見,阿遠肚子上的小rourou怎么消失了,rourou消失了,撓起來還癢不癢?” 他一邊問一邊輕輕撓了撓遲歸遠肚子上的癢癢rou,小孩兒怕癢,在他懷里東躲西藏的:“別……癢癢,爹爹別……” 兩人鬧騰起來有說有笑的,殷無戾坐在一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父子嬉戲打鬧,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若是當年什么都沒有發生,現在的這一切是不是早就屬于他了。 他們會圍一座小院子,然后等黃昏時候太陽下山,就一家人窩在藤架下,阿遠不會像現在這樣,因為缺少他的陪伴而與他生分,也會這樣眨著眼睛要他抱抱。 他呢,他當然更想抱他的鶴聽哥哥,于是便長臂一攬把他的鶴聽哥哥攬進懷里,當著小孩兒的面親一口,看小白團子腮幫子氣得鼓鼓地直跳腳。 殷無戾想的出神,視線微抬卻見遲鶴聽突然看向了他,眸中的情緒翻涌奔騰,藏著nongnong的不舍和心碎。 “爹爹不鬧阿遠了,不鬧了。”遲鶴聽輕輕啟唇,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殷無戾,目光自始至終沒有轉移,手卻慢慢地將遲歸遠推向了他。 “……爹爹幫阿遠找到了父王,以后阿遠就要陪著父王,陪著父王好好吃飯寫字,要乖,要笑,要愛鬧……下次再見爹爹,要讓爹爹看到阿遠肚子上的rourou,阿遠知道了嗎?” 他就這樣直直地盯著殷無戾,雙眼慢慢浮上一層水霧,水霧漫開,在眼尾暈出了一線胭脂紅。 小孩兒被他領著走向殷無戾,卻本能地后退了兩步,反而狠狠地抱住了遲鶴聽的腰肢,直接就開始哇哇哭了起來。 稚子的哭鬧讓遲鶴聽心頭一痛,他深吸一口氣,再張嘴時忍不住垂下眼簾壓抑淚意,聲音有些啞:“太子殿下,不論殿下相不相信,歸遠的確是殿下的骨rou,我當年——” 話音就這樣戛然而止,好像連空氣都凝固了,周遭的一切聲音被隔絕,遲鶴聽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對不起,鶴聽哥哥,當年苦了你。” 殷無戾的懷抱太過溫暖,以至于遲鶴聽完全忘記了該怎么開口,他只想把這一刻無限延長,如果可以,就讓他死在這一瞬間。 “你都...都知道了?” “嗯,我已經問過銜山,知道你當年有難處……”殷無戾的聲音有些悶,他的手臂微微收緊,將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了些,像是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真的抓不住了。 “太子殿...” 遲鶴聽稍微冷靜了些,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殷無戾的手指在他的后背上游走,悄無聲息地緩緩撥開了他背上的烏絲,果不其然在層層的黑發下找到了一縷被妥帖掩藏的白發。 腦海里應時響起了銜山的話—— “小公子剛滿四個月的時候發了場高燒,本是小病,可不知怎的燒了足足一天也不見好,那時公子已經入宮,本家的人便瞞著他,等公子知曉時,小公子已經病得只剩了半條命。” “公子當時借著思念親族的由頭回本家親自照顧小公子,衣不解帶,諸事親力親為,如此熬了整整一夜才將小公子的半條殘命拉回來,卻害老爺在朝中被嘲教子不嚴,此后整整一年沒讓公子再看小公子一眼……殿下可曾見過一夜愁白頭,我卻見過,我第二日進屋便瞧見的是這幅光景。” 思及此,殷無戾看著掌心的這縷白發,兀得紅了眼眶。 “鶴聽哥哥,你叫錯了,我是鶴聽哥哥的阿戾。”殷無戾心痛到無以復加,究竟是要痛到何種地步,才能一夜愁白寸縷青絲。 他的鶴聽哥哥素來心思重,有什么事都喜歡一個人藏在心里默默承擔,他當年只恨鶴聽哥哥背棄于他,卻不想他心里這般苦。 “鶴聽哥哥,叫我阿戾,好不好?”殷無戾的這一句話都是顫的,這樣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樣子讓遲鶴聽的心像是被針扎一樣,泛著密密麻麻的疼。 是他有罪,是他有錯。 是他當年棄殷無戾入宮,也是他當年沒有同殷無戾解釋清楚,是他負了殷無戾的一片癡心,不應該是這樣的。 遲鶴聽的眼角還有淚,卻展顏輕輕喚了一聲:“阿戾。” 懷里的小孩兒見他哭了,連忙用小手幫他擦了擦眼淚,一扭頭就看某個怪叔叔也一臉苦瓜相,也只好挎著個苦瓜臉不情不愿地伸出小手丫扯了扯他的嘴角。 殷無戾被他扯得生疼,可看著小孩這幅模樣,又忍不住笑出了聲,湊上去想被親親這個小臭寶,被小臭寶一巴掌就呼到了一邊去。 …… 晚間的時候等這兩人都睡著了,殷無戾才起身去尋姚檀。 姚檀這幾日忙得很,臨時找他要了銜山打副手,兩人成天鉆在屋子里對著那盒香丸研究鼓搗,等殷無戾進來坐下,姚檀才注意到他。 姚檀繼續專心做著自己手里的活計,連眼皮也不抬,卻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殿下,恕臣多嘴一句,若是殿下覺得自己不忍心,便將這事交由微臣,微臣絕對會處理的很干凈,不會讓遲妃娘娘懷疑他腹中的那個胎鬼是因何沒的。” 殷無戾突然有些恍惚,半晌后才開口問:“你們究竟打算如何?” 姚檀淡聲解釋:“這幾日山上下了雨,石路必然濕滑難行,若是因此摔上一跤想必也正常。微臣已經與銜山將一切打點好,殿下這個時候切記不能心軟。” 殷無戾緩緩閉上眼,最終未發一言,徑直走了出去。 第二日早膳過后殷無戾便早早離開了遲鶴聽的房間,沒想卻還是在院中撞見了。 遲鶴聽和銜山走在一塊,看樣子是要出去一趟,殷無戾忍不住問了一句,就見遲鶴聽回身沖他一笑: “我這些時日總覺得身子困乏沒有精神,姚檀今早幫我看了看,說是讓我膳后去山間林間走走,阿戾,不用擔心,我很快回來。” 殷無戾突然啞口無言,他扭頭看向他身后的銜山,銜山卻別過了腦袋,不敢與他對視。 他呆滯了一瞬,半晌后才扯了扯嘴角,應了聲好。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趟意味著什么,只有鶴聽哥哥不知道,他真的以為只是出去散散心,卻怎么也不會想到究竟會有什么等著他。 殷無戾看著遲鶴聽的背影,突然就覺得心里慌的厲害,他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真的能萬無一失瞞天過海嗎,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嗎? 眼看著遲鶴聽和銜山的背影要消失在門口,殷無戾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們,而后緊走幾步追了上去。 他迎著銜山疑惑的目光,湊上去將遲鶴聽攬在了懷里:“……鶴聽哥哥,山間雨后路滑,我陪你。” 殷無戾到底是沒狠下心,不是他對那個胎鬼生出了惻隱之心,而是此法太傷遲鶴聽的身子,就算快刀斬亂麻,他也不忍心看遲鶴聽得知喪子后又知道他今后終生無子。 姚檀好像預料到這個情況一樣,只淡淡地看了殷無戾一眼,而后就將那盒香丸交給了他。 “微臣就知道殿下不忍心,便也一早做好了萬全之策,這是微臣提純后的香丸,如今只能用這個法了……微臣會盡力幫娘娘吊住精力,只是這個法子變數極大,除了祈求這個胎鬼能夠早日乖乖出來,微臣沒有絲毫別的辦法。” 姚檀料事如神,只是他顯然沒有想到遲鶴聽畢竟在御史臺做過官,對自己身邊的東西極為上心,殷無戾根本沒辦法將這些香丸留在他的房間。 最后只能用這些香丸來為自己熏衣,讓他的身上沾上這些香氣,日日夜夜與遲鶴聽相處,借此來讓他腹中的胎鬼受香味影響而蠢蠢欲動。 殷無戾每日都在注意遲鶴聽的反應,可惜除了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越發瘦削的身材,他的肚子卻沒有一丁半點的反應。 直到這一夜,遲鶴聽剛把遲歸遠哄得睡著,起身想要去尋殷無戾,才走幾步卻覺得肚子一陣墜痛,他孕期被胎鬼吸食精氣,本就氣血不調,這番劇痛下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軟便直直地向前倒去。 遲鶴聽倒地前還緊緊地護著自己的腹部,他咬牙忍疼,攢了許久的力氣才終于憋出說話的勁。 “救……救命,阿戾……阿戾。” 有腳步聲逐漸清晰,遲鶴聽滿頭冷汗,忍痛扭頭去看,果然是殷無戾。 可殷無戾卻并沒有打算去叫人前來,他快步走上去,將遲鶴聽從地上抱了起來,而后將他抱到了另外一個隔間的床上,還拉上了隔簾。 遲鶴聽疼得牙都在打顫,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不清楚,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種痛意味著什么,他顫抖著伸手揪住殷無戾的衣袖,嘴唇慘白:“阿戾,我肚子、肚子好痛,你去叫……” 殷無戾卻像是沒有聽見,他不敢回應,便只好將他的鶴聽哥哥抱在了自己的懷里,將臉埋在他的脖間輕輕地嗅。 “鶴聽哥哥不怕,我幫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會痛了。” 他輕聲開口,明明說出的話無比溫柔,卻讓遲鶴聽瞬間心都寒了。 殷無戾的手輕輕覆上遲鶴聽的小腹,遲鶴聽像是不敢相信,半晌過后才顫聲開口:“……阿戾?” 可惜殷無戾并沒有回應他,他只是低頭輕輕地含住了懷中人蒼白的唇,溫熱的掌心不住地在遲鶴聽的小腹上輕柔地打圈揉捏,好像這樣就能于事無補地緩解遲鶴聽的痛苦。 遲鶴聽避過頭,卻一次又一次被殷無戾逮著嘴唇吻了上去,他呼吸逐漸不穩,只能趁著兩人唇舌分離時才軟著聲音求殷無戾。 “阿戾?” “……阿戾。” 好像有一股暖流緩緩從體內流出,遲鶴聽甚至可以感受到溫熱的血夜順著大腿內側緩緩地卻不容置疑地在往外滲。 他隱隱約約聽到有嬰兒的哭聲,那么凄慘,那么哀怨。 這個孩子在責怪他為什么要放棄自己,為什么他總是讓自己的孩子受苦受罪,遲歸遠被他害的先天不足,現在這個孩子也沒保住。 遲鶴聽縮在殷無戾的懷抱里,緊緊揪著他胸前的衣領,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繃得有些發白。 他的耳邊全是嬰兒幽怨的哭聲,鋪天蓋地一般要將他吞滅,張牙舞爪地朝他哭訴為什么不要自己。 遲鶴聽覺得心口疼,下身的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他恍恍惚惚睜眼,殷無戾此刻正閉著眼,眉間有一道很深的褶皺,卻還是極盡溫柔地在安撫親吻他。 可遲鶴聽覺得沒用,他好疼…… 遲鶴聽盯著殷無戾的眉宇間看了又看,可他的兩眼沒有焦點,只有一片迷茫。 他好像看到了遲凜那張猙獰的面容,就出現在他的眼前:“逆子,你個不知羞恥的逆子!這個孽障你休想生下來,我遲家不認,我遲凜不認!” “鶴聽,你一向聽話,收拾收拾,入宮吧。” “自然是保大人,那個孽子容他活到現在已經是開恩了,看來是天不容他。” 遲鶴聽的手繃得更緊,他死死攥著殷無戾的衣領,呼吸都有些不由自主的粗重。 殷無戾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連忙起身,卻見遲鶴聽只盯著頭頂上的床幔看,眼底是一片無底的空洞。 殷無戾突然慌了:“鶴聽哥哥,鶴聽哥哥你別嚇我,你怎么了,鶴聽,鶴聽!” 遲鶴聽充耳不聞,根本就感知不到殷無戾的一舉一動,他這二十幾年活的如同一個笑話,原來,他真的誰都保不住。 他永遠也逃不出遲凜的手掌心,永遠也逃不出遲家的牢籠……他為什么會這么失敗。 阿戾,你告訴我,我為什么會連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了? 你知不知道,是我害阿遠小小年紀就受了這么多苦,我保護不了他,他差點死了……差點死了! 殷無戾不知道遲鶴聽這是怎么了,他一邊讓人去喊姚檀,一邊將人緊緊抱在懷里,心有余悸地吻他汗濕的額頭:“沒事的,我叫姚檀過來,孩子會保住的,鶴聽哥哥的孩子一定會保住的。” 遲鶴聽的目光落在了殷無戾的下巴處,恍恍惚惚間覺得分外眼熟。 就像在乾坤殿的那一夜,他被啟邕強行捆到床上,眼睜睜看著啟邕一件一件地撕光他的衣服,慢條斯理地享受折辱他的過程。 他被迫張嘴含著天子的龍根,被頂得口腔發麻渾身惡心,被迫大張著腿,比坊間最yin蕩的窯姐還要不知羞恥地露出雙腿間那個最令人作嘔的部位,只能無助地等著啟邕興致上來了再享用。 啟邕就那樣揪著他的頭發將他按在床上:“你給孤滾回來,既然進了孤的皇宮,你連人帶心都是孤的,還敢跑,孤今天非給你點苦頭嘗嘗。” “入宮前的房事嬤嬤死絕了?旁的人見到孤都恨不得貼上來,你倒好,倒盡孤的胃口,你還當你是御史臺的督察御史?遲妃,你怕是忘了,你現在只需要好好伺候孤。” “孤以前覺得你剛直不阿怪得趣的,今夜來看,的確有趣,不出水,想同孤耗著?既然出不來水,孤便這么用你,你且看看你的血幾時夠孤進去。” 遲鶴聽覺得頭痛欲裂,那一夜的所有細節就像是烙在腦海里,就算他已經拼盡全力去忘記,可這一刻,這些畫面全都在腦子里分外清晰。 遲鶴聽神色恍惚地松開了手,指尖顫抖地緩緩撫上了自己胸前的乳首,隔著一層衣物也能感受到那個小圓環撐起的褶皺。 遲鶴聽腦子里的弦突然錚的一聲就斷了。 “孤賞你的寶貝不妨現在便替你帶上,這一對翡翠玉環就鎖在rutou上,至于剩下的這枚紅寶石銀環便用在下面,孤覺得遲妃這一口xiaoxue有失調教,遲司徒不會教子,孤不介意替他代勞。” 是真的。 都是真的。 …… 遲鶴聽的臉色越來越白,目光卻依舊呆滯,沒有一丁半點的光彩,殷無戾從來沒有見過遲鶴聽這副模樣。 他扣緊遲鶴聽的手,固執地與他十指相牽,沒想到懷里的人突然動了一下,殷無戾瞬間大喜過望,剛起身就見遲鶴聽身子一歪,“哇”地一口吐了血。 血絲順著唇角緩緩流到下巴處,在他病態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詭異,更顯得他病體支離行將就木,一張臉比死人還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