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假懷孕
此時此刻,蒹葭殿內正齊齊跪了一排的奴仆。 覃姑站在他們面前滿臉的怒容,她雖然一頭的銀絲,但是面容卻還是二八年華的閨中姑娘模樣,端叫人看著就覺得詭異至極。 “我讓你們好生看著公子,現下你們竟然告訴我把人看丟了?!”覃姑冷笑一聲,“公子如今身子特殊,若是出個三長兩短,你們也都統統給我進藥爐里安生待著吧!” 眾人一聽藥爐這兩個字,無不嚇得一哆嗦。 覃姑懶得再搭理她們,呵斥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把公子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們也不用活了!” 眼看著這些人烏泱泱地散了出去,整個大殿愈發的安靜。覃姑緊蹙雙眉,再也忍不住地露出幾分陰狠的神色,“嘭”地一聲掃掉了桌上的茶盞,眉眼之間是不加掩飾的不耐煩。 這個遲鶴聽真不是個聽話的主,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知道遲司徒發什么瘋了,把希望寄托在他這個沒用的東西身上。 自從遲鶴聽入宮,硬是被西江月那個小賤蹄子壓了整整五年,她早就料到若有朝一日殷無戾還有命從九嶷山回來,西江月一定會耐不住對當時參與殷后命案的關隴門閥動手,這才想盡一切辦法讓遲鶴聽承寵,爭取懷個龍裔好讓遲司徒順理成章舉薦他做繼后,這樣一來遲家也算是半個皇親國戚,根基基本穩住一半。 她好說歹說,這人一點反應也沒有,要不是她早有準備,三個月前的那一晚設計騙遲鶴聽去乾坤殿,又趁機將他熏衣的香料換成了催情的攝魂香,又怎么能誘得陛下同他圓房,。 光看他這幅神色懨懨的模樣就倒胃口,誰會愿意碰他。 那么珍貴的攝魂香,提煉多么不易,上百只魅鮫才可提煉出一錢,可是心疼了她好一段時間。 管他遲鶴聽的肚子爭不爭氣,她也從來沒指望過遲鶴聽能真的因為一次承寵就懷上龍胎,能懷上最好,懷不上……她也有辦法讓所有人都以為遲鶴聽有孕在身,連他本人也深信不疑。 覃姑心安理得地坐回座椅上,勾手籠來一縷舒顏香,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越發迫不及待地想快點到遲鶴聽生產那天。 如今有了那天乾坤殿的魚水之歡,就不用擔心日子和敬事房的侍寢記錄對不上,這下只要等到遲鶴聽生產那天偷梁換柱成功,再聯絡朝中的大臣里應外合對陛下施加壓力,誰還敢動身為兩朝元老、當今皇子親祖父的遲司徒? 至于遲鶴聽是死是活,同她有關系嗎? 他活著也總歸不得寵愛,無法為遲家掙得半點榮譽,倒不如用他的肚子為遲家成全一個皇子,也算是他最后的價值。 這邊覃姑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那邊的角落卻也不安生。 “……假孕?”西江月乍然聽到這個詞,不禁疑惑地驚呼出聲,話還沒說完就被姚檀捂住了嘴。 姚檀一臉菜色,連忙拿開了手:“娘娘您小聲一些,方才遲妃情況危急,微臣把脈難免會有所疏漏,但并未完全確定,說不定是微臣探錯了脈象,若要確診還要容微臣再仔細為遲妃診一次脈。” 他話說得謙虛謹慎,可其實兩人都心里明白,姚檀的醫術絕對不會出錯,他覺得有問題,那遲鶴聽肚子里一定有古怪。 西江月面色不虞,低聲問道:“他若是沒有懷孕,如何瞞得過宮里的太醫?” 這話一問,姚檀索性直直地盯著他看了半天,半晌后又默默低下了頭。 明明典例就在眼前,但是耐不住他慫得徹頭徹尾。 西江月當時沒有身孕卻能夠瞞得過所有人,一方面是有姚檀在身邊為他調養身體兼里外合作,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的脾性的確不好,在宮里是出了名的蠻不講理囂張跋扈,是個人湊近他身邊三米距離都覺得心里犯怵。 西江月既然開口說自己有孕了,哪個太醫敢認認真真把脈,診脈自然也是敷衍了事,隨意點了個頭就將這個好消息報告給了宸帝。 西江月開口:“可本宮看遲鶴聽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他怎么會沒有身孕?” 姚檀:“遲妃是兔族,族中假孕時有發生,并非什么驚世駭俗的事,微臣剛剛切脈時確實覺得他的脈象不像是尋常人有孕的喜脈。” 姚檀仔細回想遲鶴聽的脈象,總覺得有哪個地方漏了一環,這一環至關重要,可姚檀愣是想不起來哪個地方不對勁。 他只好壓下心頭的疑惑,決心等回去后再仔細翻翻醫書。 “假孕對母體傷害極大,腹中無子卻狀若有子,雖然沒有胎兒,肚子卻還是會像正常孕者一樣慢慢變大。可惜等生產當日產不出孩子,宮縮劇痛便不會停歇,到那時進退兩難,由此難產而活生生疼死絕非危言聳聽。好在因為這個癥狀的脈象特殊,若是家中有兔族人,就連尋常人家也會多加注意,孕初察覺便會尋大夫做掉,遲妃已經有兩個月卻不見人察覺出,顯然是有人故意隱瞞他假孕的事實。” “況且他的脈相雖然平穩卻極度虛浮,微臣斗膽猜測他應當曾經流過產,最近又一直誤服用固胎的藥來欲蓋彌彰,這才導致他面上精神不錯,實際上已經被腹中的空胎和藥物掏空了精氣。” 姚檀心里記著那個銜山口中的什么什么蘑菇還是香菇,既然她是遲司徒送進宮專門照料遲鶴聽的,那么她必然知道遲鶴聽這一胎有古怪,明明知道這會要了遲鶴聽的命卻還在拼命隱瞞…… 姚檀的心底突然產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遲家和遲凜怕是瘋了。 遲鶴聽如果是真的懷了孩子,那么未嘗不可父子平安,可偏偏不湊巧,遲鶴聽是假孕,所以他們只好隱瞞這個事實,退而求其次,只要遲鶴聽肚子里的那個“皇子”。 ——就算遲鶴聽肚子里根本生不出孩子來,等他生產當天,從蒹葭殿抱出來的十成十會是一個小皇子,而遲鶴聽……決計活不下來。 姚檀能想到這一點,西江月自然也能想到。 西江月顯然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遲鶴聽究竟在遲家人眼里算什么東西,只是一個盛放龍子的容器? 西江月不禁覺得一陣惡寒。 姚檀看他面色不好,斟酌了片刻才試探道:“娘娘……此事看來勢必不能隱瞞太子殿下,否則若是屬下猜的都不錯,遲妃生產當時,便是,便是他殞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