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出租車司機把我放在一個大別墅前面。

    大別墅真的很大，是一個建筑群，倚著山勢而建，雖然漂亮但是顯得又空又大，里面只有幾個打理花園的傭人，除此之外，沒有見到任何人。

    我知道我這次又撲空了。

    我重新坐進出租車里讓司機把車開到下一個地點。

    這回我總算見到了不少的人，隔著欄桿就能聽到里面發出的人聲。

    我讓司機停在一個很角落的地方，自己順著角落的墻壁攀爬了上去。

    我在行動之前做足了功課，知道哪里是視野盲區，之前做過的攀巖練習也得到驗收。我順利地翻過了墻，通過一系列的貼著墻壁貓著腰的動作，我摸進了屋子。

    起先我是想要找地下室跟閣樓，但是我聽到了女傭們的交談聲。

    “今天要給住在房間里的那位送飯嗎？”

    “不用，老爺說過了，他要親自下廚親自送過去。還有...”年長一些的女傭警告另一名女傭，“你才來這里不久，不知道這里的規矩。里面那位的事不能隨隨便便就在外面說，今天幸好是被我聽到了，如果是別人，你就慘了。”

    “記著，別亂說話。”

    年輕女傭訥訥地點頭，跟年長女傭一起出去了。

    原來杜叔叔是住在房間里的，不知道是哪一間，我一間間地摸過去，在最里面看到了人。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杜叔叔。

    杜叔叔背對著我坐在椅子上，他用他一貫的習慣，看向窗外。他的頭發長長了，發尾掃著深色的脖子，身上也不再是那件不像樣的袍子，而是正正經經地穿著衣服褲子。他沒有穿襪子，腳踝上有一個皮質的鐐銬，鐐銬上的鏈條一直延伸到墻上，鏈條上的鎖扣扣在了釘在墻上面的鐵環上。

    這是一條限制了杜叔叔活動范圍的鎖鏈，坐實了爸爸囚禁杜叔叔的事實，我要救杜叔叔。

    我走進去，腳步聲驚動了杜叔叔，他都沒有回頭就說：“蘭舍？”

    蘭舍是我爸爸的名字，杜叔叔是把當成了...爸爸。

    我不能讓他誤會，趕緊開口叫他，“杜叔叔...”

    杜叔叔整個身子震了一下，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聲音里半是驚喜半是驚訝，“半夏，怎么是你？”

    “我來救杜叔叔。”

    我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杜叔叔臉上那種喜憂參半的神情轉變成為一種...驚恐，這種驚恐神色隨著我的靠近在慢慢加深。

    看來杜叔叔很是抗拒于我的接近，這讓我很不能理解，我并沒有對他做什么。

    “杜叔叔...”

    我想跟杜叔叔解釋我不會對他做什么，房間的門被輕輕叩響，傳來了爸爸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一點都不像我印象里那個冷戾乖張的爸爸。

    他說；“mama，我煮了你最喜歡吃的香茅雞和魚湯，我端進來給你嘗嘗。”

    門把轉動，我來不及多想，鉆進了床的下面，透過床下面的縫隙觀察外面的兩個人。

    爸爸走了進來，先把菜放下，然后湊在杜叔叔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mama，你的臉色比前幾天看上去好多了，來，我喂你吃東西。”

    爸爸在喂杜叔叔吃飯，動作小心，臉上的表情既繾綣又多情。

    看上去爸爸是真的很喜歡杜叔叔，既然喜歡為什么要囚禁杜叔叔，難道給杜叔叔自由，讓他快樂，不好嗎？

    我在這樣的瞎想著，外面的兩個人說出一段令我感到奇怪的話。

    爸爸跪坐在杜叔叔面前，將頭輕輕抵在杜叔叔的膝蓋上，“mama，我有點害怕，害怕那個時候的到來，因為它離我越來越近了。”

    杜叔叔的表情也透著股古怪勁，他說：“我們不能抵抗命運，命運在推著我們走。”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么快就放開你。”爸爸將頭埋在杜叔叔的腹下，雙手緊緊摟著杜叔叔的腰。他摟的很緊，緊到我都能看到他手臂上崩起的青筋，“我失去你不是因為我能力不足，只是時間到了。”

    “mama，我想一直擁有你，一輩子地擁有你。”

    杜叔叔沒說話，只是一遍遍地摸著爸爸的頭。

    我覺得眼前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不像平輩之間的，像是長輩對晚輩時的那種憐愛。這種憐愛我切身體會過，所以我感到怪異。我突然想到了爸爸對杜叔叔的稱謂，爸爸好像在叫杜叔叔媽...媽？

    是我想的那個詞語嗎？

    有一個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到爸爸接起了電話，臉上rou眼可見地顯出了煩躁的神情，他沉默地聽著電話里的講話，最后黑著臉地掛斷了電話。

    跟杜叔叔說話的時候，他臉上恢復了淺笑，“mama，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帶你出去走走。”

    爸爸走了，我也從床底下出來，出來我就奔著杜叔叔的腳銬去了。

    杜叔叔沒有反抗，他很沉默地看著我用一根細鋼絲攪動著鎖孔，咔的一聲，鎖開了。

    我牽起杜叔叔的手想要牽他出去，一抬頭就看到了在門口等候多時的爸爸。

    他對我微笑，用一種已經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的口吻對我說：“半夏，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