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現在好了,我來找你啦
71. 真正和盛秋接觸后,喻翰丞才發現自己的前十八年好像白過了。 從小就是集萬千寵愛長大的他,又擁有著現今聯盟內數一數二的極高精神力,他一直毫無敗績。而他第一次,遇到了一個和自己實力不相上下的對手。 Alpha天生好勇斗狠,難得有水平相逢的對手,自然是忍不住想一較高下。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停。”盛秋在被喻翰丞纏著去模擬室的第三十五個回合時,終于不堪重負,手掌推著喻翰丞湊近的額頭,“再找我練就是有償了。” 喻翰丞:“好呀好呀,多少錢?” 盛秋無奈,只好埋頭在終端上輸入什么。 一張時間表出現在喻翰丞和盛秋的對話框。 “除去我去圖書館和打工時間,喏,這些時間可以陪你練。”盛秋解釋。 喻翰丞看了看時間表:“你打什么工?” “給一些機甲公司的新品做試用,或者去一些機械廠組裝機甲,哦還有給一些機甲設計大賽布置場地什么的。”盛秋以為喻翰丞也對他那點微薄的外快薪水感興趣,認真地給他講解,“你要來嗎?機械廠比較累,你可以試試新品試用,我幫你問問主管還缺不缺人。” 喻翰丞抓狂,為什么一個機甲天才要去干這些廉價勞動力的活啊?還有,他喻翰丞給人做新品試用?他去給他們公司代言都綽綽有余! 喻翰丞:“他們最高工資給你多少錢一小時?我出十倍。” 盛秋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喻翰丞。 “盛老師,你很缺錢嗎?”喻翰丞一手撐在盛秋的頭側,右半身略略下伏,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將盛秋抵在了墻角,勾起嘴角冷笑道,“你賣身嗎,我買你來陪我練機甲。” 喻翰丞忽然發現,盛秋雖然高是高,但是骨架很小,身體薄得可以被他一把圈住。 縮在喻翰丞身影下的盛秋:“……” 這人沒救了。 盛冬這時害怕極了,哪怕已經來到了首都星近一年,她還是對這里的事物有種本能的顫栗。 她哥哥第一次帶陌生人來他們的家。 還是個首都星出身alpha。 “哇,這是小盛冬嗎?”喻翰丞笑瞇瞇地和坐在桌子上的小女孩打招呼。 因為他很帥,盛冬的害羞一下子轉成了羞澀。 她低下小腦瓜,眼睛盯著鞋尖,聲若蚊吶:“你好……” 別說盛冬,盛秋第一次看喻翰丞穿常服,也覺得很新奇。 喻翰丞看出盛秋的好奇,立馬尾巴翹到了天上似的,給他全方位無死角地展示今天穿著。 內心得意:昨天挑了兩個小時,沒虧。 對于盛秋,他也不知道是一種什么感覺。 他想那個人為他而牽動情緒,想那個人的目光永遠有且僅有獨一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盛秋從矮矮的冰箱里端出做好的焦糖布丁,喻翰丞早已自來熟地坐到了桌子上,好像他已經來過很多遍。 盛秋招呼房間里的盛冬也出來吃。 “雖然房子和吃的都比較簡陋,但是呢,我的全部家庭成員都在這里給你共進下午茶了。“盛秋給喻翰丞遞小勺子。 在宿舍時,喻翰丞聽盛秋說過,他是孤兒,來自偏僻落后的搖光星。 小時候沒什么力氣,干不了重活,只能靠還沒發育完全的精神力去給搖光的地下機甲城做點精神上的苦力。 有天在地下的拳擊場門口發現了一個裝在紙箱里棄嬰,里頭是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姑娘。顯然是哪家養不下去發現也沒什么利用價值后丟出來的,她襁褓里留了個性別鑒定,beta。 自己叫盛秋,既然這個小女孩是自己的meimei,春夏秋冬,不如叫盛冬。 “Beta也挺好,希望她將來不要分化成omega,太辛苦了。”盛秋當時躺在床上,向對面同樣躺在床上的喻翰丞說,“我和她相依為命長大,作為哥哥,也沒什么背景和金錢幫她,至少得讓她可以無憂無慮點。” 所以才要拼命在課表的空余時間里打工賺錢嗎? 盛冬乖乖坐好,盛秋煞有介事地點上香薰,盛冬立馬被過期香薰的“余香”味道連打好幾個噴嚏。 喻翰丞哈哈大笑。 桌底下,喻翰丞的一只腳忽然輕飄飄地踩在盛秋穿著棉襪的腳踝上。 酥麻柔軟的觸感讓盛秋背脊一顫。 “干什么。”盛秋色厲內茬,用口型向喻翰丞警告道。 喻翰丞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結果在看不見的桌布下,腿勾上了盛秋的腳心,明目張膽地“sao擾”起盛秋。 盛秋又癢又怕盛冬發現異狀,瞪了喻翰丞好幾回,結果惹得他變本加厲。最后盛秋只得放棄,就當一只大型金毛犬在自己腿肚子旁打轉好了。 當天晚上,他們跑去了首都星一家知名酒館里看樂隊演出。 恰逢周末,人流如潮,寬闊的酒館內人群摩肩擦踵。 兩人一路上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古龍香水味,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站穩腳跟時,發現彼此挨得極近。 喻翰丞到了中年時,回想起那天的畫面依然覺得鮮活得帶有體味和溫度。 盛秋被周圍的男女擠得只能靠在他手臂上,而正巧這時的他手搭在盛秋的腰。 樂隊的主唱正將一首搖滾曲目喊到高潮部分,聲嘶力竭。暗藍色的光影在燈光黯淡的酒館內漂浮,明明滅滅,讓人恍然若置身海底。 也許是為店內的AO情侶助興,空氣中摻雜了一些燃情的香氣,香氣分子在人海里不斷漂流。 喻翰丞的余光里,都是盛秋的側臉。 盛秋認真地聽著那首他壓根沒聽過的搖滾曲,手垂在身側,喻翰丞的手臂傳來盛秋的體溫。 直到現在,喻翰丞也沒辦法用言語去形容他那一刻的心動。而心跳愈快,愈是像一種沖動。 來自他世代傳承的家族里,那股壓抑了無數代血脈的離經叛道。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奔騰,他聽話長大,如所有人的愿以償,如今心血來潮,出格出得離譜了。 他愛上了和自己同樣是alpha的少年。 沒有理由。也許是千萬個閃過的瞬間一朝堆疊,也可能是無數個循規蹈矩一朝分崩離析,總之,在那一刻,他想親吻身旁的盛秋。 盛秋有點訝然的回頭。 他感受到了喻翰丞的手指正循著自己掌心的紋路,嵌合進他五指中空缺的那部分,并牢牢吸附。 喻翰丞微微張著唇,擦過他的發絲,在他的耳廓上落下guntang的一吻。 這時,酒館的燈光暗影掠過,在喻翰丞深綠色的眼眸里淌過流光溢彩的一瞥。 盛秋順其自然地仰起了頭。 柔軟而溫熱的唇瓣貼合,guntang熾熱的舌尖糾纏,在樂隊吉他手與貝斯手休止符奏響時。 如果喻翰丞的人生只能保留一個時間段的記憶,他想,他的選擇余地有很多。 第一次和盛秋見面,第一次去盛秋家,第一次和盛秋接吻……都可以選。 可他記得最牢的,還是他親手擊落盛秋的機甲的時候,盛秋所在的機甲發出絢爛奪目的白光,如同宇宙里最初的那場大爆炸。 溫暖的鼻息在二人咫尺間的狹小距離變得更加濕熱。 像受到某種指引,喻翰丞的手慢慢地搭在了盛秋的腰上。分明隔著布料,他卻覺得自己已經觸摸到了那人的肌膚,熟悉得仿佛已經經歷過數百次肌膚相親。 “嘀嘀嘀……嘀……嘀嘀嘀……” 他們明明還在舞池中,眼前的光影仍然在蕩漾交錯,喻翰丞卻聽見了冰冷的警告聲。 好像是有誰正躺在重癥搶救室,身旁的機械發出病人瀕死體征的報告。 眼前的盛秋慢慢變得透明,周圍的場景像是被水沖洗得掉色的舊圖畫。 濃烈的色彩一點點褪去,紛雜的人群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剛剛經歷了的幾年校園時光如同一場栩栩如生的幻覺。 周遭,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空白。 盛秋身上的色彩也黯淡了,只剩下一個人形的輪廓。 “盛秋!”喻翰丞叫了一聲。 “我在啊。” 聲音從喻翰丞身后傳來。 喻翰丞驀地回頭,發現盛秋正站在不遠處。 他的五官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剛剛的少年盛秋要年長幾分。 一身白衣和柔軟發絲被微風吹拂而起,臉上笑意不減。 “好久不見啦。”盛秋說。 喻翰丞望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向盛秋跑去。 “好久不見啦。” 喻翰丞在盛秋跟前站定,輕聲回道。 盛秋微微笑著,伸手替他整理好凌亂的發絲:“你過得還好嗎?” “沒有你在,我好和不好又有什么意義。”喻翰丞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里多了幾分賭氣,好像他又回到了十八歲,正在發著小孩子脾氣。反正盛秋總會包容他。 盛秋替他拍去肩膀勛章的灰塵,又替他重新打上領帶:“我們不是拍了很多照片么?這些照片替我陪著你呀。” “……你走之后,他們把所有和你有關的影像和圖片都銷毀了,什么東西都沒留給我們紀念。我想你只能靠腦海里的那一點點回憶。”喻翰丞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出征的軍裝,“還只能偷偷的想,用盡一切心思藏著掖著,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還愛你。” “我也還在愛你。”盛秋替喻翰丞揩去眼淚,“小冬呢,她還好嗎?” “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小冬。”喻翰丞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盛秋抬手抱住了喻翰丞,在他后背上輕輕拍著。 “這些年,辛苦你了。”盛秋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 喻翰丞垂下眼,回抱了盛秋。 “你走之后,我走了歧路,做了很多錯事。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是一種煎熬,但我這條命被報復心續著,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憎,一個人居然要靠仇恨才能活下去。”喻翰丞輕輕說,“不過現在好了,我來找你啦。” 時隔四十年,他們在一片蒼茫的空白里再次相擁。 “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盛秋依然在笑,聲音柔和,“但不是現在。” 喻翰丞倏然抬頭。 懷里的盛秋一點一點變輕。 他的輪廓漸漸模糊,化作一粒粒光點消逝在空氣里。 “盛秋!你——你別走——” 喻翰丞著急的想去抓眼前的人,卻穿透了變得透明的盛秋,抓了一把空。 “回去吧,喻翰丞。我會等你的,但別太著急來,你還有一些做錯的事要彌補他們呢。” 盛秋微笑著說。 * ——段睿看完視頻,雙手交疊在唇前,沉思著什么。 已經過完百歲生日的段睿隔著桌子望眼前這個在兩百歲的生命尺度里只走完了十分之一路程的小青年。 盛皓城的半張臉隱在黑暗中,似笑非笑。 “那么你呢?”段睿聽見自己的聲音里帶上了警戒,“為什么舊人類會給你這段視頻?你用什么來和他們交易?” “不需要交易,因為我身上就流著舊人類的血。如果我沒有自毀腺體,我現在的精神力應該遠在喻南深之上——因為我是舊人類和聯盟最高精神力的人的后代。”盛皓城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