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行星,機甲賽,黃昏玫瑰
7. 第二天一早諾查丹瑪斯聽見了這一個月來盛皓城第一次說話那么興致昂揚:“諾查丹瑪斯,定位一下我哥的位置!” 諾查丹瑪斯堂堂一個居家高級AI,在盛皓城的嘴里就這么變成了個寶寶智能定位的GPS。好在人工智能向來盡職盡責地恪守主人的指令,諾查丹瑪斯在功能庫搜索了不到一秒,就一板一眼地報告道:“喻先生的定位權限并未開啟。” “溫馨提示,您已經超過最晚出門時間五分鐘,綜合交通情況和出門方式,建議您在十分鐘內啟用……” “給我取消掉你這種廢話提示。”盛皓城感覺眉頭在跳,“給我調一張喻南深的行程表總可以了吧?” 諾查丹瑪斯緩緩道:“…七天內無喻先生行程錄入記錄。” 盛皓城足足沉默了五秒,咬牙切齒:“你還叫什么‘諾查丹瑪斯’,拗口死了,給我改掉,就叫A。” 被盛皓城當成出氣筒的無辜人工智能:“……好的,資料庫命名更改成功。” 與此同時,一顆距離首都星幾萬光年,幾乎偏僻到了星系邊緣的小行星上。 “主王真的很用心呢。”宋瀾踩過一粒小石頭,石頭色澤黯淡,泛著灰粉色,滾到地面上沒有響起絲毫聲音,“這個星球的重力、風速、空氣質量,基本和首都星的比賽場地相符合,很適合你練習。” 喻南深瞥了一眼他和宋瀾開過來的那座輕型機,沒說話。 所謂機甲大賽,全稱是“未來火種”聯盟機甲競賽。 由聯盟官方舉辦,組建大賽專門組委會,宣稱全聯盟管轄星系的二十歲至四十歲的合法公民均可參加,參加的機甲必須得經過自己改造組裝,意在從全星系選拔出最優秀的機甲cao縱者,直接授予太空軍高階軍銜,送入軍隊前線。 聽起來像比著選拔人去送死,但在與蟲族進行了數百年戰斗的歷史中,太空軍像一把利刃,破開了戰爭的陰霾,為人類的希望斬出生的血路和希望前程。 有能力的Alpha的人生歸宿,不是進入那座冰冷的太空要塞,就是入伍陸地軍隊。 而無法征召入軍的Alpha往往是無能的代言詞,他們強悍于Beta和Omega數百倍的精神力讓他們承擔著無可比擬的社會責任,他們是天生的高位者,管理者,戰斗者。 比賽十年一度,參賽者又是千里挑一的Alpha,競爭激烈,優勝劣汰。 宋瀾和喻南深認識那么久,了解他性格,笑了笑:“下次來的時候我給你看看機甲。” 學生會是艾爾學院校級機構,身為底蘊深厚的軍事學院,每年都會輸送大批學子到聯盟軍隊里。其中也實行提前畢業的制度,極為優秀的學生可以不用完成五年制學制就提前榮譽畢業,就職聯盟太空軍。 而提前畢業名額極少,標準奇高,而宋瀾今年便獲得了這提前畢業的名額。 比起成為軍人,其實喻南深覺得宋瀾更合適去做科研。 他就是那種表面溫溫潤潤,和誰都能相處得特別好,但骨子里特別犟的家伙。當年為了一份機甲圖紙的設計,把自己關在實驗室一個星期沒出來過。 后來那份機甲資料被軍委下來學校視查的高層看了,直接拍板讓宋瀾去太空軍研究部報道。 研究部像黑洞,進了后就別想出來。保密協議可以把你整個人從社會里抹消,然后花幾十年上百年的歲月和各類機甲死磕。 宋瀾比喻南深長一個年級,拿到名額后各項審批下來得也快,他基本快要走了。 等喻南深進要塞,最快見到他也得至少一年多以后。 如果能見到的話。 喻南深沉默了片刻:“謝謝。” 宋瀾噗嗤笑出聲:“我又要說那句話了,還謝,客氣死了!” 杳無人跡的星球一派荒涼,但云層極薄,很容易看到天空。由于地理位置和公自轉速度的因素,這顆星球的天空是濃郁的玫瑰色,色調厚重得像潑上去的油畫原料。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會,宋瀾忽然問:“你知道這顆星星叫什么名字嗎?” 喻南深不假思索地回答:“K97-293。” “…沒情趣,以后哪個Omega肯和你一起。”宋瀾背著手看他,“這顆行星連續十五年在星球景觀排行榜位列前十,除了K9什么什么名字之外,它更被人叫作‘黃昏玫瑰’。” “聽起來像不暢銷的愛情名。” “‘黃昏玫瑰’由于特殊的軌道,一天只有二十分鐘能被日光直射,其余時間都只能靠附近衛星反射的微弱光芒維持低亮度。” “而這二十分鐘,不是白日,不是午后,而是……黃昏。唯一有光的時段卻只有落日,美麗之中卻帶著衰敗色彩,一瞬而逝。恰巧,‘黃昏玫瑰’的天空顏色特殊,有人拍攝過它,像落日余暉中燃燒的玫瑰火焰。很浪漫,對不對?” “這樣的話有點影響機甲實cao的視野。”喻南深面無表情地接話。 宋瀾:“……” 兩人找了個高地研究了一下到時候機甲cao作的線路,宋瀾給喻南深畫著圖,沒聊幾句,他發現喻南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宋瀾笑:“怎么了?” 喻南深輕輕嘆息一聲,朝宋瀾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沒什么。我是在想,如果你當哥哥,一定比我稱職很多。” 喻南深眼睛顏色很淺,周圍環境色飽和度又低,襯得他眸子里頭的綠意更亮了,笑的時候彎起來,猶如揉碎了點點光芒,悉數灑落他的眉眼之中。 他的笑又那么難得。 宋瀾一怔,他往前走了幾步,天空一覽無遺不假,但此刻沒有光,玫瑰色的天空越發灰暗,暗成了荒蕪的敗色。 宋瀾回頭,認認真真地看進喻南深的眼睛:“小喻,有時候我覺得一些事,比起憋在心里,你要試著和他去溝通。” 喻南深衣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垂下眼簾,眼神看不真切,像清晨中被白色云霧縈繞的朦朧森林。 “還有……”宋瀾剎那間他很想摸一摸喻南深的頭,手還未伸出就在口袋里偃旗息鼓了,“ 你那炸藥桶弟弟肯和你好好說話嗎?” 喻南深被“好好說話”這四個字刺了一下。 他莫名想起盛皓城把那瓶信息素強行丟給他的那個晚上,插著兜,若無其事似的,走到電梯口還回頭朝他笑。 又想起另一個晚上,盛皓城也是在那個客廳,也是那個輕狂又張揚的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這輩子不會有機會成為Alpha。 輕風拂過砂礫,卷起一小片玫瑰色的煙霧。 喻南深說:“不肯。” 兩人并肩而立,入目之處荒無人煙。地平線的遠處,閃著耀眼光輝的太陽像隕落般砸在了天地交際,金黃色的光芒如同如注的血液一般流滿了大地。 喻南深的側臉被鍍上厚重的金邊,把臉色也照暖了,夕陽在他的眼睛里緩慢死亡。 “如果拿了第一,你還念第五個學年嗎?”宋瀾忽然問。 喻南深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接,宋瀾沒頭沒腦的隨口一問,卻問住他了。 如果真的拿了第一,他會選擇直接進入太空軍要塞嗎? 喻南深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盛皓城的臉。 他要是進了全封閉式管理的軍隊,那個還在讀二年級的弟弟怎么辦呢, 盛皓城脾氣又臭又任性,來首都星不到三年,腳跟沒站穩,自尊心又強得要命。 他們父親是軍委高層,可一年從太空下來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誰去教他該怎么做?任由他自己撞個頭破血流后再學會人情世故嗎? 可喻南深不舍得。 “再說吧。” 宋瀾點點頭,沒多問,他又道:“這里位置真的很好,距離學院一個廢棄的實戰測試基地很近。聽說最近蟲族又蠢蠢欲動了,學院打算重啟實戰基地,讓低年級也有戰爭的危機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