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了多少？

    玩家和皇子不約而同地想。

    那精靈好似聽到兩人的心聲，邁著有條不紊的貓步，答：“全聽到了。”

    她已經換上一身短袖夜行袍，布帶纏在妖嬈細腰，被一枚鮮紅腰針飾品緊緊扣起，腳下踏了漆黑長靴，襯得冷白的大腿肌膚在夕陽下格外奪目。

    歪頭對玩家嫣然一笑：“難怪你斷然拒絕我，原來對象就在現場。”

    玩家懶得糾正，挑眉道：“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女精靈揚起下巴，面露肆意笑容：“你被我種上了記號，自己恐怕聞不到，但無論多遠，我都能找到你。”

    原來如此，玫瑰香味是她的標記方式。

    “艾米麗小姐，不，也許這都不是你的真名，我沒得罪過你吧，跟蹤我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的真名。”　精靈左右提了提露指手套，吹了吹修長又鋒利的指甲道：“沒什么，只是我和你要找的碰巧是一個人。碧出顏cao控了我十八年，我理應拿一些報酬，祭奠我逝去的青春，難道不是嗎？”

    碧出顏cao控的……刺客！

    玩家與皇子同時意識到她的身份。

    皇子厲聲脫口而出：“是你——”

    玩家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一時沖動中斷他們的交流，他還想從艾米麗這里獲取更多信息：“你就是那個酒館里的小女孩。”

    艾米麗扯了扯唇角，卻是皮笑rou不笑：“沒錯。”

    “是你刺殺的德門皇后？”

    “德門皇后……天霧國那位人類皇后嗎？好像是吧，在我模糊的印象里。”

    皇子的拳頭因憤怒青筋暴起。

    玩家的手掌持續按在他的胳膊上，以作安撫，口中跟女精靈繼續對話：“模糊？”

    “你要知道，被人牛星cao控的時候，是沒有什么自主意識的。”

    玩家瞇了瞇眼角：“你聽了我們剛才全部對話，也許你只是故意迎合我們的猜測。”

    艾米麗笑嗔一聲，聲音里卻溫度驟降：“我從小就被這個老東西選為他的打手與玩物，相信我，如果我有清醒的意識，一定早早自盡在那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或者直接和他拼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也不必現在出現在這里，找尋他這幅惡心的尸體。”

    洞xue里的空氣寂靜了下來，玩家看去遠處趟著的法師尸首，眼含兇光：“這個惡心的戀童老東西。”

    不敢想像如果斯德芙妮當年落入他的手里可能會遭遇什么。

    “雖然你幫我罵他讓我很是動容，但我還是要從你手上拿走我要的東西。”

    玩家搖頭，用同樣的句式回答：“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很抱歉，東西我不能給你。”

    艾米麗笑說：“我不是在請求。”

    “我也沒在征求你的意見。”　玩家說完也不廢話，扭手甩出匕首。

    精靈漠然看他一眼，繞過肩頭的披肩藍發，從背后肩帶里抽出一把法杖，頂部彎頭鑲了一圈鋒利鋼刃。

    玩家心下警惕，卻不由贊道：“不錯的劍杖。　”

    艾米麗一提唇角，在天空穆然劃出運動軌跡，而軌跡觸碰過的空氣平白閃過綠光。

    玩家有不好的預感。果然，他與那武器根本沒有接觸，自己胸口卻猛然一麻，好似被電擊擊中，手中匕首咣當離手。

    他沒有發現任何魔法的彈道。只有可能是本來就染在衣領的東西起了作用。

    自己被擊中的時候身旁也傳來悶吟，皇子按住自己胸口，顯然同時中招。

    “我說怎么看上去這么眼熟。”　玩家沉聲道：“這是獸人女王的武器，怎么會在你的手上。”

    在真眼國都城城外的戰場后方，他曾經騎在人馬星的馬背上，親眼見識了一回千人魔法。

    被他圍了七天的城門大開，獸人女王帶著三角陣隊殺喊而出，沖散了前方盾兵。三角陣型在場中忽然解體，女王單槍匹馬殺了個三進三出。玩家指揮著騎兵進行包抄，女王駕馬直沖回城。

    在眾人以為獸人女王都落荒而逃，已經沒了戰力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她站去了城門之上，掏出一把形狀奇怪的法杖。

    她高聲吟唱著揮舞作法，忽然天邊雷聲震耳，上千名人類戰士頃刻間軟倒在地，成了任人魚rou的rou制石頭。

    艾米麗微微詫異：“主人的武器很少在人前拿出，你竟認得出來。”

    “這不算什么。倒是，艾米麗小姐作為一名精靈，在碧出顏死后明明恢復了自由身，卻不回恩跡森林，選擇成為獸人的手下，我很好奇你經歷了什么。”

    玩家暗自施展黑暗魔法，不動聲色地在自己身上從頭到腳運行一周，嘴上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她勾唇一笑，似是想起什么不錯的回憶，但她天生警覺，此時選擇不答復玩家的話：“閑聊到此為止。相信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處境，現在把東西交出來。”

    她不緊不慢地走近，玩家捂著胸口一動不動，緊緊凝住她的動作。待精靈抬手伸去他的口袋，他猛然奇襲，朝手腕直抓而去，艾米麗沒想到玩家竟有力氣反抗，立刻縮手。她的反應也堪稱迅速，在玩家摸上她的手腕的同時上下打圈繞出攻勢。

    玩家一擊未成，放棄地上的匕首，翻手又抽出一柄短劍，女精靈眼眸一縮，滑步轉圈閃躲而開，玩家的穿刺便落了空。

    她在閃避時也不閑著，打圈的同時揮臂橫掃。

    寒光入懷，玩家跳開一步。

    如此短短幾瞬，兩個精靈已經交手數個回合，拉開了距離，同時躬身做備戰姿態。

    緩緩邁步，兩個精靈中軸對稱畫了一個圓心。

    忽然玩家意識到什么，而對方顯然也馬上意識到了。

    艾米麗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身伸爪，扣住離她僅一步之遙的皇子，玩家甚至都來不及出聲提醒。

    修長銳利的指尖威脅在了皇子頸間，她同時對想要援救的玩家大喝：“站住。”

    玩家將將剎住步伐。

    女精靈的指甲壓在動脈熱源，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鮮血順著指甲滑入皇子的胸口，滴在襯衫白襟。皇子因疼痛皺眉咬牙，但身體依然因為那不知名的法術麻痹著，鎖喉的轄制也逼得他一動也不能動。

    玩家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拿來。”　艾米麗抬手。

    玩家認命地把紫金葫蘆取出。

    皇子被甲尖壓迫得頭顱高高仰起。他垂視著玩家，目光復雜。

    “還有另一樣。”

    玩家自知逃不掉，再掏口袋，打開掌心，六角吊墜靜靜地躺在手掌中心。

    “扔去那邊。”　女精靈朝旁邊示意道。

    玩家慢慢蹲下，毫不留戀地把兩樣剛得到的物品丟去一邊。

    “把手伸出來，走過來一點，慢慢的。”　女精靈說。

    玩家一點點挪步過去，艾米麗一手用力扣著皇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握起杖劍，朝玩家胸口一點。

    他再次聞到了撲面而來的玫瑰艷香。

    杖劍揮舞，玩家悶哼一聲，雙臂垂下兩邊，酸麻感致使手指不由自主地抽搐。

    皇子被猛地推入懷中，玩家微微抬手，以臂接住。

    得逞的艾米麗拾起一旁對方被迫放棄的葫蘆與項鏈，片刻不停留便要離開洞xue。

    玩家扶皇子站穩，朝她的方向道：“請教你一件事。”

    女精靈頓下腳步，半側過臉：“說。”

    “你還記得矮人鐵匠，悠拉圖嗎？”

    “記得。那個碧出顏拿出爵位之章予以交換、得到了他傳家寶的倒霉蛋。”

    “他怎么樣了？”

    “當晚就被我殺了。”　女精靈的聲音平淡而陰涼：“那是我執行的第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