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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親(修正版)09

    29--14

    9

    家里大門緊鎖。我剛要掏鑰匙開門,卻又停了下來。

    陽光猛烈得有點夸張,把影子狠狠地按在鐵門上。我像書中的福爾摩斯一般,

    對那些細微的細節有著天然的直覺。我盯著它怔了半晌,卻再沒勇氣去開那扇門。

    胡同里一片死寂,連只麻雀都沒有。我把耳朵貼到門縫上,同樣一片死寂。

    我從旁邊又翻了進去。

    花盆被碼到了陽臺一角,只剩光禿禿的幾把土。已經不知道偷窺了多少次了,

    但大白天在家里貌似還不曾遇見過。心里這么想著,然而就在下一秒,當瞥見停

    在院子里的綠色嘉陵時,一襲巨大的陰影便迅猛地掠過大腦溝壑。緩緩走下樓梯,

    我腿都在發抖。陽光折在雨搭上,五光十色,炫目得有些過分。這就是一九九八

    年的初秋傍晚,真是不可思議。

    我站在樓梯口,那熟悉的聲音傳來時,我竟又平靜下來。伴著「吱嘎吱嘎」,

    「啪啪」聲清脆而有節奏,女人的呻吟更像是嗚咽,模模糊糊的,時有時無。窗

    簾半拉,只能看見她的一只腳在男人的腰間兀自搖曳。白嫩的腳底板在腳趾的松

    放間不時鋪延開幾道光滑的褶皺,腳心通紅,像一朵委屈的花。節奏越來越快,

    在姨父的喘息中,母親的哼聲越發清晰而急促。我能看到那快速抖動的床單花邊

    兒,像深海中的波濤,又似變幻莫測的水簾。終于,隨著母親一聲顫抖的長吟,

    腳趾緊緊糾結到了一起。

    「給我干嘛?」

    母親的聲音很怪異,顯得有些低沉無力,但不是因為疲憊造成的,更像是某

    種混雜著迷茫的看不見希望的低沉。

    「你的情況我還不知道嗎……靠你那點工資,這一家子怕是不夠。」

    「嘖,你不是說我天天讓你cao,也得cao個兩三年嗎?我錢都沒還清,你還給

    錢我?」

    母親低沉的聲音又帶著悲愴。

    「我樂意給。你要不要?」

    母親沒了音。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玻璃上映著藍天綠瓦,連前院的房子

    都傾斜著趴在上面,像下一秒就要倒掉。我看到四條小腿。母親似乎側臥著,白

    皙光潔的小腿間插入一條黑毛腿,突兀得讓人驚訝。而兩只大腳橫亙在圓潤如玉

    的小腳旁,更是荒唐得離譜。不知是不是錯覺,床好像在輕輕晃動。

    姨父那天和我說過,他控制人的辦法就是讓對方需要「他」。毫無疑問,母

    親需要錢。而姨父也有錢。

    我的手伸向褲兜,兜里有一張老人頭,在那些rou逼里我算得上是有錢人了,

    但這不過是姨父那天在診所里塞給我的營養費中的一張。這時候屋里又傳來「林

    林那身板子,才初三都快抵得上大人咯,他的營養可少不了………」「陸永平你

    到底想說什么。」「嘿,別這么冷淡,我這不是為你好嗎……」姨父笑呵呵的。

    一時沒了聲響。

    我開始有些暈眩起來,明明躲在陰影里,卻像被曬得中暑了。

    「什么條件?」

    母親將某種東西丟到了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

    「我不說你也知道的。」

    母親不說話。突然啪啪兩聲,床「吱嘎」一聲響,傳來一絲「哦」的低吟。

    緊接著又是啪啪啪,母親悶哼連連:「啊哦……神經病啊你。」姨父停下來,笑

    笑:「我妹兒這犟勁兒真是夠勁」。「你那錢的來路……我不想要。」母親聲音

    緊繃繃的。「錢就是錢嘛,就你們搞教育的就是喜歡把事情搞得那么復雜……」

    「你遲到會被逮去坐牢」。「這個你倒放100萬個心。」

    姨父加大馬力,床劇烈地搖動起來。十幾下后,他又停下:「來吧,鳳蘭,

    哥受不了了。」「你又干嘛——」在母親的輕呼中,姨父已經把她扶了起來。我

    能看到他們蜷縮的腿。接著,姨父像個大蛤蟆一樣出現在我的視野中。他在床頭

    跪下,撈住母親雙腿,似有一抹黑色在我眼前一晃——母親重又躺了下去。姨父

    嘖了一聲,愣了好一會兒。然后他拍拍母親的腿,跳下了床,胯下碩大的家伙像

    個鐵錘,在落體運動中連蹦了幾蹦。其時,只要他抬起頭——哪怕再不經意地往

    窗外掃一眼——就能看見我。可惜沒有。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直接轉身,弓起

    背,再次把母親扶了起來。母親顯得有些生氣:「你屁事兒真多。」

    說不好為什么,當母親整個出現在眼前時我大吃一驚。我腦袋里嗡嗡作響。

    母親長發及腰,烏黑蓬松,一身白rou卻緞子般緊致。半圓形的rufang尚在微微

    顫動,rutou挺立其上,像是嚙齒動物憤怒的招子,但此時上面正夾著兩個晾衣服

    的木夾子,隨著那對招子的顫動而晃動著。她雙臂撐著床,一條大白腿斜搭在黑

    幽幽的毛腿上,比十月的陽光還要耀眼。烏云般的秀發輕垂臉頰,我只能看到母

    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鼻尖。「抱緊嘍。」姨父伸手在胯間擺弄了一下,就托住母

    親柳腰站了起來。伴著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她兩臂前伸,環住了姨父的脖子。

    「快放我下來,你又干啥?!」母親扭動雙腿,欲向下滑,卻被姨父死死箍住。

    他嘿嘿兩聲,抱著她轉了半圈。明晃晃的白云下,母親濃眉緊蹙,朱唇輕啟,嘴

    巴張成一個半圓,似要驚叫出來。一剎那,我以為她看見了我。但母親只是發出

    一聲貓兒似的低吟。她長腿夾著姨父的腰,還真像一只攀在樹上的母貓,連rufang

    都被擠成兩個圓餅。我環顧四周,一片頹唐之色。唯獨太陽還是那樣明亮,令人

    不堪忍受。

    就這一眨眼功夫,兩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隱隱聽到幾聲噼啪脆響,母親急吼

    吼地:「陸永平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疑惑間,他們已經出現在客廳。雖然只是穿過了一道門,但不知為何,我總

    覺得這是老天爺在變一個大魔術。「到底干啥啊你?」母親扭動著身體,俏臉通

    紅,長發濕漉漉的,「快放我下來,聽到沒?!別出去……」

    客廳門關著,但通過狹長的側窗剛好把兩人盡收眼底。姨父啞巴一樣悶聲不

    吭,在客廳中央轉了半圈,才把母親放到了沙發上。

    隔著七八米遠,我也能瞧見他脊梁上一片通紅,而淋漓大汗正潮水般涌過。

    不等母親兩腿放下,姨父就扶著腿彎,把它們掰了起來。然后他壓低身子,順手

    在胯間擼了幾下,便腰部一沉。母親深陷在沙發里,伴著一聲悶哼,兩腿徒勞地

    掙扎著。「快放開我,有病吧你!」

    她聲音脆生生的,衍射出一種草綠色的惱怒。而姨父是只悶聲不響的蛤蟆,

    兩手撐著沙發,毛腿緊繃,開始挺動腰部。一時間,黑瘦的屁股像兩個鐵球,兇

    狠地砸向沙發上的肥白大rou臀。他動作緩慢,卻有條不紊。每伴著啪的一聲巨響,

    肥膩的白rou便波濤滾滾,似有一抹瑩白亮光婆娑著鋪延開來。姨父的喘息幾不可

    聞,母親的嗓間卻溢出一種絕望而驚訝的顫抖聲,像是一股氣流正通過喉嚨被猛

    烈地擠壓出來。除了嗷嗷嗷,她再說不出一句話。猙獰的陽具像個鐵梨,反復耕

    耘著蒼茫雪野上的肥沃黑土。很快,似有泉水泂泂流出,連拍擊聲都染上了濕氣。

    沙發腿蹭在地上,不時吱嚀作響,令人抓狂。

    姨父越搞越順手,他甚至借著沙發的彈性,一頓三顫。母親的聲音變得低沉,

    卻越發抑揚頓挫。突然她死死勾住姨父的脊梁,喉嚨里沒了聲音,只剩下模糊而

    急促的喘息。姨父快速而猛烈地砸了幾下,迅速抽出。他不得不拽住母親的一只

    手。就這一霎那,母親發出一種瘦削而嘶啞的長吟,似有空氣在喉嚨里炸裂,迸

    發出無數細小碎片。與此同時她小腹篩糠般挺了挺,股間似乎噴出一道液體。那

    么遠,在岔開的黑毛腿間一閃就沒了影。我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然而緊接著又

    是一道。過于平直的拋物線,算不上漂亮。再來一道。母親整個人都癱到了沙發

    上,全身閃爍著一層溫潤的水光,像是預先凝結了這個十月傍晚的所有甘露。姨

    父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我發現他屁股上都爬滿了黑毛。半晌,他在沙發上坐下,托住母親耷拉在地

    上的腿,放到了自己身上。

    「咋樣?爽不爽?」姨父來回摩挲著母親的小腿。回答他的只有輕喘。他又

    叫了幾聲「鳳蘭」。母親雙目緊閉,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只有身體尚在微微起伏。

    那簇簇濕發纏繞著臉頰、脖頸、鎖骨乃至rufang,也緊緊纏住了我。姨父也不說話,

    起身去抱母親,一陣噼啪響后又坐回沙發上。母親兩腿岔開,騎在黑毛腿上,細

    腰被姨父死死箍住。她無言地掙扎了幾下,就撐住沙發不再動。一道瘦長的陽光

    傾瀉而下,直至點亮屋角的水族箱。里面紅通通的,像是盛了一缸發酵的尿。我

    說不好那里還有沒有活魚。只記得那會兒母親頭發真長啊,也不分叉,如一襲黑

    亮的瀑布奔騰而下,在髖骨上激起一湍心形的尾巴。

    瀑布下的胴體瑩白健美,像猛然暴露在天光下的水生生物。兩年后當我聽到

    許巍的時,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彼時的母親。發怔間傳來「啵啵」兩聲,

    有點滑稽,這種聲音應且僅應出現在動畫片中。母親不滿地嘖了一聲,姨父卻呵

    呵笑:「鳳蘭,你奶子真好。」然后他長呼一口氣:「再來?」

    屋里兩人大汗淋漓。如果他們愿意,就能透過窗戶欣賞到同樣大汗淋漓的我。

    姨父騰出一只手,托住沉甸甸的大白屁股,用力顛動起來。母親「啊」的一

    聲嬌吟,接著悶哼連連,再接著就只剩嗚嗚嗚了。長發亂舞之際,只聽「啪」的

    一聲脆響,連沙發墊的悉索聲都消失不見。這時座鐘響了,一連敲了五下。緩慢,

    低沉,悠長。兩人雕塑般一動不動。

    待余音消散,母親說:「再這樣滾蛋。」屋里靜得可怕,仿佛有一枚枚鐵釘

    從她口中射出,在凝固的空氣中穿梭而過。我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喝水的。許久,

    姨父說:「好好好。」他聲音硬邦邦的,像腰間別了根棍子。很快,他又動了起

    來。只有「嘰咕嘰咕」聲,異常刺耳,讓人恍若行走在干涸的河床上。姨父高高

    支起,再輕輕放下。嘰咕嘰咕也越發響亮。

    我不由想起淤泥中的泥鰍。猝不及防,母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生生憋住,

    但馬上——像是冰川下的小河,笑聲再次流淌而出,輕快而綿長。她笑了好一會

    兒,連腰都直不起來,整個上半身都隔著姨父伏在了沙發背上。我能看到她晃蕩

    中的閃亮黑發,腰間綻開的皮膚皺褶如一朵汗水澆灌的蘭花。姨父不得不停下來。

    他的半張臉都籠罩在飛瀑下,露出的一只小眼正越過母親肩膀直愣愣地盯著

    空氣中的某一點。突然,他說:「你個sao貨讓你笑。」像是鑼镲在敲擊,他聲音

    都火星點點。不等我反應過來,屋里已啪啪大作。母親猛然揚起頭,死死攥住了

    姨父肩膀:「啊……說……誰呢……你。」姨父索性捧住兩個屁股蛋,開始大力

    抽插。直到母親猛拍肩膀,他才停了下來。

    一陣喘息過后,母親說:「盡說些糟踐人的話。」姨父只是笑笑,仰頭把自

    己陷在沙發中。兀地,他說:「喬禿頭沒再cao蛋吧。」母親的聲音細碎清脆:

    「有的事兒不用你管,你動靜鬧那么大,讓我在學校咋辦?」姨父撇撇嘴:「堵

    了他家幾次門,都讓這孫子給溜了。哥跑到學校也是沒法子嘛。」母親沒接茬,

    半晌才說:「把人揍成那樣,你胳膊倒好得挺快。」「誰說好了,還疼著呢,」

    姨父抬抬左臂,呵呵笑著,「也怪哥流年不利,搞個喬禿頭都能把胳膊折了。」

    「你下面不是一堆打手嗎?」「這事兒得自己上才有意思。」「瞎逞強。」

    母親不再說話。姨父又挺動起來。他撩起長發,輕撫著母親的脊背,下身的

    動作逐漸加快。母親左手搭在姨父肩頭,右手撐著沙發背,俏臉輕揚,溢出絲絲

    呻吟。她豐滿的大白腿蜷縮著,兩個肥碩的屁股蛋像注水的氣球,在啪啪聲中一

    顛三晃,波瀾重重。也不知過了多久,姨父猛地停了下來。興許是慣性,母親又

    兀自輕晃了好幾下。

    然后她挺直脊梁,大腿都繃了起來。姨父拍拍肥臀,笑著說:「繼續啊。」

    母親呸了一聲,臉撇過一邊。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來,她輕晃著腦袋:「你在這

    兒,沙發墊都得洗。」

    姨父沒說話,而是一把抱緊母親,整張臉幾乎都埋在豐乳間,嘴里發出一種

    莫名其妙的呢喃。像是和尚念經,又像是嬰兒撒嬌。

    母親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接連拍了他好幾下:「剛忘說了,前陣子林林去養

    豬場了。」

    姨父這才抬起頭:「咋了?」

    母親沒吭聲。

    姨父揉著大rou臀,說:「去了就去了,那里又沒啥見不得人的。」

    「你……我怕他看出什么來。」「都上著鎖呢。哎!我說你就是多心。」

    「他遲早會發現的。」

    母親突然嘆了口氣,然后那飽滿的臀丘就挨了姨父一巴掌,「啪——!」的

    一聲后,母親抬高了屁股。「你就是喜歡在這個時候說掃興的話。」姨父一把掰

    開大屁股,開始快速聳動。我隱隱能看到茂盛的毛發和殷紅的rou,卻又那么模糊,

    像是頭腦中的幻覺。母親「嗷」地一聲驚呼,又壓低聲音,輕輕吟叫起來。長發

    飛舞間,她露出一道誘人的脊溝,塌陷著的柳腰像一彎精弓,使得肥臀格外突出,

    飽滿得令人發指。

    太陽浸出一絲血紅時,母親又一次顫抖著趴在姨父身上。我感到渾身黏糊糊

    的,像是被澆上了一層瀝青。不遠街口就有個鹵rou作坊,幼年時我老愛看人給豬

    拔毛。伴著皮開rou綻的爽快,豬的靈魂像是得到了一次洗禮。我卻被釘在院子里,

    連呼吸都那么困難。后來姨父把母親抱起,重又走向臥室。在門口,他把母親抵

    在掛歷上,猛干了好一陣。母親像只樹懶,把姨父緊緊抱住,擱在肩頭的俏臉紅

    霞飛舞。

    至今我記得夕陽下她的那副表情,像是涵蓋了人類所有的喜怒哀樂,那么近,

    又那么遙遠。還有那幅舊掛歷,上面立著三個解放軍戰士,最左邊的陸軍頗有幾

    分地包天嫌疑。母親經常開玩笑說:「看見了吧,地包天也能當模特!」可我分

    明又記得,他們不是抵著掛歷,而是抵在側窗上。米色窗簾掀起半拉,我只能看

    到母親光滑的脊背和肥白的rou臀。圓潤的臀rou在玻璃上被一次次地壓扁,氤氳間

    留下一個模糊而雪白的印跡。一剎那,我以為冬天到了。

    當臥室的呻吟越發高亢之際,我感覺到口干舌燥,我從來沒有這么口渴過,

    以致于我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拿起茶壺的水就往嘴里倒,水柱搖擺著的,

    一部分落入喉中,一部分撞擊再下巴或腮幫,讓我感覺自己像武俠片中的江湖豪

    客在喝酒。

    脫掉濕了一大片的衣服,我光著身子坐于床上,望著窗外玫瑰色的天空,感

    覺自己融入了夕陽中。

    那是個永生難忘的傍晚,夕陽燃燒,云霞似血。在電影里,這樣的景色一般

    意味著要有大事發生。

    回想起來,發現人總以為自己是清醒的,實際上人是很容易被cao縱的。一閃

    而過的念頭,不經意的回眸,輕微的觸碰,甚至那明媚的陽光或者低沉的烏云。

    無數的細微不可察覺的東西交織在一起,讓你自以為是地做出了某些決定。

    我背靠著門站了許久。起初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后來屋里就暗淡下來。我

    側耳傾聽,一片死寂,連街上的喧囂都沒能如約而至。躺到床上,我閉上眼,頓

    覺天旋地轉。有那幺一會兒我感到自己懸浮在空氣中,似乎撲棱幾下胳膊就會沖

    破屋頂,升入夜空。再后來,空氣變得粘稠,周遭忽明忽暗。我發現自己在鄉道

    上狂奔。瘦長的樹影宛若跳躍著的藤條,不斷抽在身上。

    我跑過橋頭,在大街小巷里七彎八繞后,總算到了家門口。氣喘吁吁地,我

    走進院子。母親從廚房出來,問我吃飯沒。我說沒。她說那快來。灶上煮鱉一樣,

    也不知燉著什幺。飄香陣陣中,我垂涎三尺。母親卻突然悶哼一聲。我這才發現

    她撅著雪白大屁股,坐在一個男人胯上。背景一片模糊,只有耀眼的白臀無聲地

    抖動著。那波波rou浪像是拍在我的臉上。我叫了聲媽,她扭過臉來,張張嘴,卻

    是兩聲顫抖的嬌吟。接著啪啪脆響,男人笑出聲來,像是火車隆隆駛過。那條狹

    長的疤又在蠢蠢欲動。我放眼廚房,空無一物,連灶臺都消失不見。心急火燎地

    沖向臥室,一陣翻箱倒柜,我終于在床鋪下摸到那把彈簧刀。它竟裹在一條內褲

    里。

    我小心取出,湊到鼻尖嗅了嗅。冰冷依舊,卻揮發出一股濃烈的sao味。這無

    疑令人尷尬而惱火,但我還是別無選擇地彈出了刀刃。鏘的一聲,屋里一片亮堂。

    那瞬間射出的白光如一道暴戾的閃電,又似一縷清爽的晚風。喘息著睜開眼,我

    早已大汗淋漓。月光清涼如水,在地上澆出半扇紗窗。我感到褲襠濕漉漉的,就

    伸手摸了摸。之后,肚子就叫了起來。喉嚨里是一片灼熱,連頭上的傷口都在隱

    隱跳動。我從床上坐起。除了梧桐偶爾的沙沙低語,院子里沒有任何響動。

    然而,剛開門我就看到了姨父。

    他赤身裸體地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望著月亮。那毛茸茸的肚子像個發光的

    葫蘆,反射著一種隱秘的叢林力量。其時他兩臂下垂,上身前傾,脖子梗得老長,

    宛若一只撲了銀粉的猩猩。我眼皮一下就跳了起來。就這一霎那,他轉過頭來。

    至今我記得那張臉如同被月亮傾倒了一層火山灰,朦朧中只有一雙小眼兀自閃爍

    著。唯一有自主意識的大概就是嘴里的煙,瞬間就短去了一大截。

    我似乎聽見天空響起了一聲悶雷,昂或是我內心擂起的戰鼓,掌心一陣麻癢,

    腳步卻沒有任何停頓。從他身邊經過時,我感覺姨父是尊雕塑。所有房間都黑燈

    瞎火,院子里銀白一片,像老天爺摁下的一張白板。沒有母親的動靜。我徑直進

    了廚房。

    開了燈我便對著水管猛灌一通。櫥柜里放著了多久。只記得在我狼吞虎咽時,

    右側墻上老有個巨大黑影在輕輕搖曳。他或許連屁都沒放一個,又或許發出過幾

    個擬聲詞,再不就絮叨了些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而我,只是埋頭苦干。我太餓

    了。大汗涔涔中,褐色糖漿順嘴而下,甚至淌到手上,再滴落缸里。我把手指都

    吮得干干凈凈。

    等我吐著舌頭從搪瓷缸上抬起頭,姨父又進來了。這次他套了件白襯衣,沒

    系扣子。說不好為什幺,當這個大肚皮再次暴露在燈光下時,我多少有些驚訝。

    我老覺得屋里有兩個姨父,以至于不得不扭頭確認了一番。這次他走到我身

    邊才停下來,單手撐墻,擺出一副西部牛仔的姿勢。我發現他穿著父親的涼拖。

    「咋不說話?」

    這話不過是一個由頭,沒有任何意義。

    我忘了在哪本武俠看到的,刀一定要有鞘,有鞘的刀才是完整的刀,刀

    的意義就是藏在鞘里,等待被釋放的那一刻。我還在另外一本書看到大致一樣意

    思的話:沉默是懦夫的外衣,卻是勇者厚實的刀背。

    我沒搭理他,又捏起一個煎餅。我還是餓。我說服自己:畢竟中午只吃了份

    盒飯。

    「你腦袋不要緊了吧。」姨父干笑著在我身旁矮凳上坐下。真的是矮凳,很

    矮,相當矮,以至于他需要仰起臉來看我。于是他就仰起了臉:「泡面最好不要

    吃,還有這油炸食品。特別是你這種情況。」他指了指腦袋:「對傷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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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出去,今晚的月亮很圓,然而是個無星的夜晚。

    「我怎么感覺你今天怪怪的。」姨父跟了出來,一副擔憂的模樣,「怕不是

    留下了什么后遺癥吧,要不姨父帶你去省城醫院看看。」他上身挺得筆直,兩手

    搭攏在膝上,看起來像個憨厚的和尚。

    我終于明白了那種感覺從何而來。那是一種極度的煩躁而被強迫進入的寧靜,

    平靜的湖面下,是滾動的巖漿,在凝結,又爆裂。

    他把自己當作我的父親了!

    我終于找到了內心不安的來由。

    「你看你,有這樣了。姨父以為已經和你……達成了某些共識,哎………有

    時姨父挺羨慕你的。」

    羨慕我什么?有個被妹夫圈養的母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姨父像是沒有聽見,兀自把矮凳往后挪了挪,重又

    坐下,「林林啊,姨父知道你媽在你心里份量重。」

    我臉上登時大火燎原,硬邦邦的目光在廚房環視一圈后定格到了門外。我覺

    得自己應該說點什幺,于是就張了張嘴。我說我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很正常,真的正常啊林林。誰沒年輕過啊,青春期嘛,我像你這幺大的

    時候,那也是……」姨父支吾半晌沒了音。

    銀色的院子像張豆腐皮,被竹門簾切成條條細帶。我瞅了一會兒,覺得眼都

    要花了,只好坐了下來。我咬了口油煎。

    「林林。」

    我又咬了口油煎,胳膊支在桌楞上,總算踏實了點。

    「宏峰他奶奶那時候也是啊,那叫一個俊,自然不如鳳蘭,不如你媽。但在

    我眼里,別看崽子一大溜了都,在我眼里……」姨父磕磕巴巴,欲言又止。我忍

    不住瞟了一眼。他低著頭,腦門亮晶晶的。「姨父早早沒了爹,寡婦門前是非多

    嘛,你也知道。」他抬起頭,正好撞上我的目光,就笑了笑。完了又從兜里摸了

    支煙,拍拍我,要火機。我搖了搖頭。他起身在灶上點著,噴了兩口煙,又指指

    我的腦袋。我愣愣地看著,一時有些恍惚。老實說,我無法想象姨父他媽年輕時

    怎幺個俊俏法。「我也不知道為啥想要對你說這些。你委屈我知道,姨父太能理

    解了。」他擺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姨父站在月光下,岔著腿,像被什幺硬拽到那兒似的。不一會兒,他又走了

    進來。「那會兒老五」他在矮凳上坐下,揚揚臉,「就宏峰他小姑,還沒斷奶,

    他奶奶就每天垂著個奶子在眼前晃。那會兒生活條件太差,家里又窮,你姨父瘦

    得跟草雞似的,整天就計較著一個事兒,就是,咋填飽肚子。白面饃都是弟弟妹

    妹吃,我從沒吃過。別說白面饃了,有窩窩頭就不錯了。所以說啊,你們現在真

    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姨父笑了笑,跟刀割似的。我低頭瞅著手里的半個煎餅,突然就渴得要命。

    「這吃個奶也是事兒,老四三歲多了,看見meimei吃,也要搶,不給吃就哭。他奶

    也沒法子啊,熬不過就讓他啜兩口,這一啜老三又不樂意了。這屄蛋子兒七八歲

    了都,我就上去揍他,不等巴掌落下他就哭,這一哭我媽也跟著哭。后來她干脆

    往碗里擠兩嘴,誰喝著就喝著。」

    姨父嘆口氣,掐滅煙頭,依舊垂著腦袋。「有次我給公社割豬草回來,一眼

    就瞥到灶臺上的奶。也就個碗底吧,但那個香啊,滿屋子都是那個味兒。我沒忍

    住,端起碗就是咕咚一聲,啊,完了又把碗底舔得干干凈凈。他奶從里屋出來正

    好瞅見。」姨父頓了頓,接著說:「我哪還有臉啊,轉身就跑了出去。這一跑就

    是老遠,深半夜才回了家。他奶倒跟沒事兒人一樣,從沒提過這茬。后來碗里的

    奶明顯多了,我卻再沒碰過。」那晚的空氣海綿般饑渴,搞得人嗓子里直冒火。

    時不時地,我就要瞥一眼水龍頭。

    「其實也偷嘗過兩次,沒敢多喝吧,寧肯最后倒掉。」姨父笑笑,抹了把臉。

    他聲音明晃晃的,讓我想起月下的梧桐葉子。「老三老四也就鬧個古怪,后來都

    不喝了。我看那個大奶子晃來晃去,說實話,這幺多年,從小到大這幺多年,第

    一次心里發癢。癢到癢到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唉,就這幺有天晚上我偷偷摸上

    他奶的床,去喝奶,她就假裝不知道。我還自作聰明了好一陣。這事兒一發不可

    收拾,直到有次她說,小平啊,你這樣老五就不夠了。我又羞又急,就說,老臭

    包能喝,我為啥不能喝。他奶就不說話了。你想這奶能有多少,這幺連著幾次,

    哪還有啊。老五吸不出奶,哇哇哭。他奶哭,我也哭。」說著姨父撇過臉或許是

    盯著門外半晌沒吭聲。

    周遭靜得有點夸張,我只好輕咳了兩聲。姨父卻不為所動。在我猶豫著要不

    要起身喝口水時,他終于把臉拿了回來。「后來,」他說,「后來」語調一轉,

    他突然拍拍我:「你還聽不聽」我不置可否。「那給姨父倒點水去。」

    我的憤怒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那會我還不懂,有些事情,你那一次沒能

    完全,就再也不會完成了。

    我猶豫半晌還是站了起來。等我倒水回來,姨父手里已經捏了個油煎。此種

    局面讓我顯得十分被動。于是,我又返回給自己倒了點水。

    就接在搪瓷缸里,很快泛起一層油花。姨父油煎下肚才開了口。他說:「真

    jiba燙。」我說:「啊」他說:「水啊。」我晃著搪瓷缸不再說話。「后來后來

    說到哪兒了,后來我忍了幾天,心里又開始發癢。最后還是摸他奶床上了,一個

    禮拜啜一次吧,有時候就干含著,也不吸。他奶再沒提過這茬。當然男女那點事

    兒我早懂了。老臭包到家里送白面我又不是沒碰到過,傻子都知道他圖個啥。」

    我問他老臭包是誰。姨父哼了聲,淡淡道:「就一補鞋的唄,打小凍壞了腿,娶

    不著媳婦,論輩份還得管我叫叔,后來在平河洗澡淹死他娘了。」

    他眼里閃過某種奇異的光芒,帶著某種異樣的快意。說完他端起杯子抿了口,

    于是水汽就哈在他腦門上,使后者愈加閃亮。我不由把搪瓷缸晃得快了。

    姨父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