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最近去了一趟盛朗時尚集團，最后敲定了代言的事。森姐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將他的代言期限從三年談到了一年半，但品牌曝光度和物料拍攝卻必須排得緊密。

    在會議室里，江沐見到了賀炎黎口中那個壓他一頭的設計總監，看樣子像個面容和藹的精瘦老藝術家，全程都鮮少說話，但坐在他旁邊的設計助理卻像他的發言人一樣能與森姐侃侃而談。

    他瘋狂輸出品牌理念，最后再將話題落回到代言人的帶貨積極性方面，雖然語氣客氣又官方，但怎么聽都像是在捧著合同要榨干對方的最后一滴商業價值。

    交談結束之后，江沐觀察了一陣子這位年輕助理跟在老頭身邊端茶送水的樣子，大概明白了賀炎黎在盛朗的處境有多憋屈了，怪不得這些年拼了命都要往上爬——這個社會就是這么現實又殘酷，逼迫著人們產生欲望，然后為了欲望永無止境地奔跑。

    回去之后沒多久，森姐就說幫忙接了一個古裝戲，女主演是現下最火的古裝女神級別的人物。

    江沐想著自己已經很久沒演古裝劇了，這次的人設看著也不錯還能拓寬一下戲路，便應了下來。

    在進組圍讀之前，還夠時間安排兩期綜藝節目的錄制，于是江沐正式和席晨曦見了面。

    一個當紅鮮rou，一個新代小花，在節目里初次碰面就被剪輯加上了粉紅特效，如此明顯的cp炒作行為勢必招來很多的質疑和唯粉的不滿，但奈何更多人被美貌的適配度所蟄伏，甚至還迅速開了cp話題，開始一幀一幀地分析那些節目組設計好的“糖點”。

    其實江沐在當年那波桃色新聞之后就特別注意自己這方面的輿論，所以平時拍戲或者拍綜藝都特別沒有答應過這類營銷手段，森姐跟他在屁股后面囑咐了很多，好在領悟力和演技都在線，鏡頭前展現出來的效果倒也挺自然。

    拍攝結束后，江沐在后臺和席晨曦閑聊了幾句，他對這個剛滿20歲的小女生印象還不錯，至少不是做作矯情那一卦的，性格很直爽，特別禮貌而且特別愛笑。

    錄完節目之后江沐驅車回了家，被排得滿滿當當的行程告訴他明天一早就該收拾行李進組了，他知道蔣荻肯定早就從森姐那里知道了他的工作安排，但還是得親自　“報備”一下。

    這些年他外出拍戲，去得再遠去再久蔣荻也沒有特別大意見，甚至還會抽空飛過去以出差為借口陪他待一段時間，但唯一要求就是時間地點都得由他親口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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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組之后的生活變得規律又健康，劇本圍讀之后有一段時間的試拍，包括各種服化道的調整和定妝。

    江沐倒是很快就適應了每天當古代人，安排得滿滿的拍攝周期也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難得有一天下戲比較早，天還沒有黑，江沐在房車上卸了妝，返回在酒店的時候在大門口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賀炎黎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放下了車窗，依舊是光鮮亮麗的時尚人士打扮，戴滿了手鏈和戒指的手朝江沐招了招：“愣著干什么，走吧，接你去看伯母。”

    江沐這才意識到，自己所在的這個影視基地離邴州療養院似乎很近，開車走國道應該不出四個小時就能抵達。

    越野車上了最后一截盤山路之后車內的兩人都沉默無言，一直等到車停穩下來，江沐只身一人走進療養院。

    賀炎黎跟著他下了車，和出來接待的院長搭話聊天。吳院長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和賀炎黎站在門口抽煙，他難得抽到這種好牌子的煙，似乎每一口都吸得很珍惜。

    一根煙燃盡后，他老老實實跟賀炎黎講了些情況：“小江媽的情況這兩年算是穩定下來了，要不然怎么敢從那個、那個醫院轉到咱們這兒來，對吧。你放心好了，送她過來的人雖然交代了我要看顧嚴實一些，但你們該來探望還是得來，這逢年過節的……”

    “這些就不用您費心了，江沐他工作忙，一年就來這一次。伯母的吃穿用度如果有不夠的，您聯系我就行。”

    老院長聽了這話好像有些猶豫，抖了抖手中還掐著不舍得扔的煙：“這……”

    賀炎黎便又遞過去一支煙，他的長發被晚風吹拂在臉側，笑容和煦又親切，簡直能蠱惑人心：“吳院長，我雖然不是江家人，就算是個好心的慈善家，每年想打錢給伯母買兩件新衣服總可以吧。余出來的部分，您就看著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和營養品。”

    這話說完，吳院長眼珠精明地轉了轉，終于松口應了下來：“好說好說，那你給留我個電話吧，那個……轉錢的時候方便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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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沐出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后了，他戴著口罩壓低了棒球帽的帽檐，與院長簡單攀談了兩句就返回了車上。

    賀炎黎沒著急啟動車，扭頭凝視了他半晌，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小沐，你還好吧？”

    江沐似乎是在出來之前自己整理好了情緒，只是語氣依舊有些低落：“沒事，看著她比去年有氣色了一些，應該蠻好的……”

    “我跟那老頭留了聯系方式了，以后你有不方便直接找他的就跟我說，你家老子再怎么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這個外人吧。”

    賀炎黎安慰他，車頂燈昏暗的黃光與遠處山谷里閃爍的螢火蟲遙遙呼應，老舊的療養院隱沒在夜色中，周遭一片死寂：“行了，別想那些糟心事了。走吧，咱們去吃宵夜，慶祝你大壽啊！”

    江沐沒有選擇新年或者是母親節過來，而是在每年生日的前一天雷打不動地探望自己的生母，之前是在精神病院隔著玻璃，現在來到了這里可以進屋探視，不知道未來又會換到何處。

    他不太敢想，也不愿意去想還沒發生的事。相較于以前最黑暗的那段時光，現在的一切似乎在慢慢變好，他也堅信有一天可以帶著母親開始全新的生活。

    “不去了，還是送我回酒店吧，累。”

    江沐拍了拍賀炎黎的手示意他開車，自己調整了一下座椅靠背仰躺著閉目養神，一副疲憊得不愿再動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