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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一進家門,岑因就揚聲說。 然而并沒有得到響應,只有廚房那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響。 「看樣子他們兩個都在忙。」 岑因看向厲森,「這樣吧,你在客廳這邊坐著休息,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沒關系,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厲森說。 開玩笑?他看司遙拿筆看過不少次,還從沒看過司遙拿菜刀拿鍋鏟,甚至連想也沒想象過。今天終于「有幸」目睹,他怎么可能錯過? 于是兩人來到廚房,岑因把門拉開一半,厲森從中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司遙。 若不是親眼目睹,厲森真的想象不出,司遙摘掉眼鏡、套上圍裙、手握鍋鏟的樣子,居然是這么的……順眼?順眼得不可思議。 厲森原以為,以司遙平日里展現出的氣質,應該說,和廚房這種地方根本格格不入,他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定會有強烈的違和感。 然而事實卻是,非但不違和,反而看得順眼極了……見鬼,真是活見鬼! 原本打算把他狠狠挖苦一通,以報他「隱瞞」之仇。可現在看來,就算想挖苦也找不到詞匯。 厲森揉揉太陽xue,決定大人有大量,剝掉有色眼鏡再看司遙,注意到他此刻正一心兩用,左邊有湯在煲,右邊有菜在燒,聞起來像是糖醋排骨。厲森喜歡這個。 而岑蕊則在一邊洗菜,配菜,不時湊到司遙身邊去問這個那個,或者幫一下手,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平心而論,這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的最佳寫照。 厲森靜靜看著,心里卻泛起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當他看見司遙右手的袖口開始下滑,岑蕊細心地幫他重新將之捋起,再抬頭看向他,甜甜一笑…… 「我回來了!」忽然聽見岑因大叫了聲,厲森差點被嚇到,心緒也因此收了回來。 那兩人這才發現到他們,岑蕊笑著招招手,像岑因一樣,精神也比起前一天好了許多。 至于司遙還是老樣子,表情甚至沒有變化,似乎毫不意外厲森出現在這里,只是眼角掠過一抹深邃,被厲森看在眼里,肚子里回敬了一聲冷哼。 「很快就好了,你們去外面等吧。」 岑蕊說,「把門關上,不然會有油煙,而且很吵。」 「知道,那你們辛苦了。」岑因關上廚房門,與厲森一齊回到客廳。 厲森在沙發里坐下,岑因去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然后坐進厲森對面的沙發中,捧著水杯喝了幾口,忽然忍俊不禁似地笑起來。 厲森挑了挑眉,隨口問道:「有什么高興的事?」 「哦,沒什么,其實是小蕊……自從mama發生車禍以來,我很久沒看到她這么輕松,這么開心的樣子了。」 岑因說,「而且剛剛看到的情景,有那么一瞬間,真的讓我覺得,就像是小蕊終于實現了她的夢想一樣呢。」 「她的夢想?」厲森莫名其妙。 剛剛在廚房看到的情景?跟夢想有什么關系? 「是啊,小的時候小蕊就總是說,她最喜歡哥,長大了一定要嫁給哥,成為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說著,岑因又笑了笑,表情越發柔和起來,「自從哥離開家之后,我就沒再聽小蕊說那種話,我還以為她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說過那樣的話,不過現在看起來,她并沒有忘,而且夢想似乎也還沒有變,呵呵……你不覺得剛剛那樣看起來,他們兩個的確很般配,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樣嗎?」 「……」厲森沒有答話,臉色微微沉下去。 對于剛才所見,原來,他也是和岑因想到一樣的東西了啊…… ※ ※ ※ ※ 「不要跟我搶喔,第一碗湯是我的,哼哼……」 晚飯剛剛開席,岑蕊就這么說著,笑瞇瞇地給自己碗里盛滿湯,喝了兩口,一臉幸福地大聲贊嘆,「嗚,果然還是哥做的湯最美味,要是能喝一輩子就好了。」 厲森正要拿筷子的手頓在半空,視線從眼角斜瞥過去。司遙只是漫不經意似地笑著,說:「這并不困難,未來挑選夫婿的時候,你記得要挑一個懂得下廚、更肯為你下廚的男人。」 「那不一樣嘛。」 岑蕊不滿地噘起嘴,「就算是同一種湯,不同的人也會弄出不一樣的味道,我最喜歡的就是哥的味道。」 「如果你真這么喜歡,可以讓你的丈夫到我這邊來學,學到和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樣為止。」 「就算味道一樣,吃起來的感覺也不一定相同啊!」 「這就看你當時的心情了。如果心情糟糕,現在你碗里的湯也只會讓你覺得苦到想吐。」 「才不會。這是哥做的湯,喝到這味道只會讓我想到哥,怎么可能會覺得苦?」 「既然你這么說,以后你的丈夫給你做出這種味道的湯,你也是會想到我,那么又哪來的你剛才說的感覺不相同?」 「就、就算……但是做出這種味道的人始終也不是同一個嘛!」 「這是當然,我只有一個,你的丈夫也只有一個。」 「……」 至此桌邊總算安靜下來,安靜得……令岑因有些坐立不安。 他看看這邊,岑蕊黑著一張俏臉,像是跟手里的筷子有仇似的死命揉捏著;看看那邊,司遙泰然自若,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也讓岑因越發想不通……氣氛怎會突然變得這么劍拔弩張? 想說什么來緩和一下,卻又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最后還是司遙先開口,說話的對象卻不是他,也不是岑蕊。 「怎么一直不吃東西?時間不早,你應該也餓了。」這么說著,司遙拿起厲森那邊的碗,盛了半碗湯進去。 「這是你第一次吃我做的東西對嗎?嘗嘗看,希望你會喜歡。」 「……」 厲森瞪著那張無懈可擊的笑臉,笑得越完美,越讓他覺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只是,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厲森想不出來,又被對方的目光催促,加上的確好奇,于是將碗捧起來。 喝下第一口湯,眉頭緊了緊,再多喝幾口湯,整張臉都隱隱皺起。 怎么回事?這湯聞起來明明很香,喝起來也很香,但卻為什么總覺得有一股苦辛味,極淡極淡,卻始終縈繞不去,從舌尖滑入喉嚨,再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