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表白

    林洋沒有午睡的習慣，只靜靜地翻閱課本與筆記，欣賞著自己工整雋秀的字跡，生出幾分感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趙從武趴在桌上裝睡，緊張而焦慮地不斷輾轉。

    “阿洋，我走了，下午來看我踢球嗎？”鈴聲響起，沒有等來林洋的表白，雖然已經有了預感，趙從武背上包，還是有幾些失落。

    “不了，高三了，得認真沖刺，不能松懈了。”林洋桌上攤開著卷子與筆記，試卷已做完了大半，見到如此情景，趙從武覺得林洋若是知曉未來應該不會說這翻話，也完全沒有必要如此認真學習，末世之后學習這些高中知識真的沒有什么意義。

    “這樣的話，阿洋是不是就不會知道我做的混賬事了？我的機會來了？”，思及此處，不由眉角上挑，即使被拒絕，仍十分高興地離開，沒有注意到比起課本上規整精致的筆記，卷子上的字跡雖相似卻更加潦草隨性。

    “難道是因為今天我的主動引起了蝴蝶效應，讓阿洋害羞地不好意思，臨時改主意了？不管了，誰表白都一樣。”趙從武一路吹著口哨走向cao場，幻想起明天該如何表白。

    下午都是自修，林洋繼續做著數學題，有些懷念這樣單純寧靜的校園生活。

    “你們看到了嗎，論壇又有傳言說末世要到了，還預言了秋分那天正午會發生太陽磁暴，全球不同地區還會發生地震海嘯，更可怕的是五分之二的人會變成喪尸。”

    “真的假的，年年都有人說末日。”

    “不知道，反正帖子已經404了，都在偷偷傳，我看這幾天熱得不正常，今天凌晨的時候，那天空亮得跟白天似的。”

    “我倒希望是真的，這樣就不用高考了，毀滅吧，這個世界！”

    林洋聽著附近同學的交談，當談到末日時不禁筆尖一頓，翻看記憶檢索，卻語焉不詳，想要查看這些細枝末節地記錄還是得用“身臨其境”功能，但是元能不夠。

    “或許，預知未來的不只有我一個，那么，會不會有其他人獲得系統呢……”林洋將這個想法放在心上，謹慎一些總不會錯，轉而繼續享受單純的學習時光。

    一旦專心投入，時間便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傍晚，林洋是走讀生，在學校吃過晚飯，便坐上了公交車回家，在車上用手機瀏覽起論壇，看到了那則末世傳言的截圖，總覺得自己的預知夢境中這個時候因為天空異象雖也有流言，但都是些無稽之談，沒有猜到真正的日期與末日的準確形式。不過林洋沒有當救世主的打算，無意于改變整個世界進程，回到家后很快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猛烈的磁暴摧毀了信號基站，新政府升級重建后干脆將原來的手機號全部報廢，需要用積分購買新的號碼，兩人閑聊也沒想過說起末世前的具體住址，無論秦朗是否有夢中記憶，都無法聯系上他，一條路不通，林洋很快轉變了思路。

    “邱陽縣，金鳴寺……山下就是江家村，應該就是朗哥外甥家……旁邊的村子叫張市村，朗哥也沒說起他父親是入贅，難不成是外姓人？”江南省多丘陵，邱陽算是經濟相對落后地區，雖有功能強大的系統，但沒有積分和元能重現夢中場景，單憑文字描述和模糊的記憶，若不是知道金鳴寺這個標志建筑，還真不好定位。

    “朗哥是首次災變發生一年多后趕回村子，憑村民的尸體推出大多是被槍械殺害，死亡時間大概是一個月前，才會遺憾自責……”

    “村子果然有人開民宿，只要趕在災變前的那兩日去那里，就能名正言順地留下來，不知道村子居住環境怎么樣，自給自足應該沒問題，老媽只是普通人，也免得在避難所看人臉色過活。”災變那日是秋分，9月23日又是周五，林洋打算編個理由同母親一起去那里“度假”。

    “現在主要的依仗就是這系統了，可是這三相石到底是什么玩意，連個圖片都不給，難不成還會自己送上門？總不能靠檢索走遍全國各地吧，掃雷好歹有數字提示……”有了初步計劃，再看向毫無頭緒的主線任務，活躍度任務和場景任務也都需要爐鼎解鎖，林洋感到了一種有心無力的無奈。

    想到爐鼎，恍惚間又令林洋記起與秦朗在山林纏綿的日子，不說食髓知味，心思浮動下難免勾起欲望，身體有些燥熱，又被手機提示音打斷。

    “阿洋，我想了想不如明天你來我家吧，也不用你破費了，我買好了火鍋配料，到時候給你嘗嘗哥燉的骨頭湯。”

    “啊，好。”看著趙從武發來“飛吻”的表情，林洋有些無所適從，都說初戀難忘，一邊理智告訴自己不要與其糾纏，一邊感性在不斷sao動，內心還莫名地生出一股強烈地占有欲。

    “復興路134號金盛蘭庭12幢，就在我們學校附近，你快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小區有點大，我到門口接你。”

    “嗯，好。”思緒攪亂，林洋不再多想，干脆扔下手機給母親去做宵夜。

    ……

    來到小區門口，看著一棟棟紅瓦黃磚的西式別墅在高大繁茂的樹木遮蔽下若隱若現，山陰市房價雖然不高，但在老城區市中心，這么一套環河小區的獨棟別墅少說也得5千萬，林洋這才意識到趙從武原來是個富二代。也難怪沒有同某些體育生一樣放任自流早早開葷，想必家教也十分嚴格，不禁再次感嘆，自己當初連他的家庭情況都不知道就去告白也確實是不知好歹。

    “武哥，我到門口了。”不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心里已經有了秦朗，林洋也不過釋然一笑，給趙從武發了消息。

    “來了，來了，阿洋久等了，我們進去吧。”趙從武穿著背心與短褲，腳下踩著人字拖，小跑過來，笑著一把將林洋抱住，又很快松開，拍了拍林洋的背，拉起林洋往自家別墅走去。

    被趙從武的一頓cao作搞得有些懵逼，林洋甚至產生了一種兩人是拜把子兄弟的錯覺，不過當靠近趙從武家時，系統冰冷的機械音立刻使他清醒過來。

    “叮——檢測到三相石能量波動，請打開現實檢索進行精確定位！”系統重復播報了三遍語音，林洋已能夠隨心cao控系統，立刻打開現實檢索，精神力展開，視野變幻，三相石的位置也被標示出來，穿透樹蔭墻壁，以紫色圓點顯示在眼前。

    “嗯？阿洋，怎么了，我家就在前面，馬上就到。”趙從武一直拉著林洋的手，感受到林洋腳步停頓，便也停下來，轉頭卻發現林洋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沒事，我看你家小區環境真好，要真讓我自己找，還真會迷路。”見趙從武轉身，盡力控制好情緒，露出微笑，心中卻滿是疑問，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么重要細節。

    “嘿嘿，還好吧，阿洋你要是愿意，可以常來，住在我家都行，反正我家就我一個人。”趙從武看了看四周，想到林洋是木系異能者，小區里的樹據說移植的時候都有50多年樹齡，肯定有親近感，便沒有多想。

    不同于其他別墅都有用2米高的灌木遮擋隱私，趙從武家只用低矮的柵欄圍起，花園也只鋪了簡單的草坪，似乎長久沒人打理已是雜草叢生。走進門，一股清涼感襲來，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噪音，想來也是高端品牌，客廳與餐廳貫通，陳設與裝修都十分簡約，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富麗堂皇，不過林洋的視線很快被茶幾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吸引，里面放著的正是三相石。

    “阿洋，你先吃點水果，我去把配菜拿出來。”趙從武將鍋蓋掀開，骨湯濃郁的鮮香味撲鼻而來，露出滿意的笑容，小跑進了廚房。

    林洋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觀察起四周，發現墻上掛著一家三口的合照，而角落處擺放著一個祭臺，香爐上插著的香，末節還燃燒，升起淡淡的青煙又消散在空氣中，想到趙從武說的只有他一個人住，仿佛觸碰到了他陽光外表下的另一面。

    “這天太熱了，嘿嘿，阿洋，不介意我脫衣服吧。”趙從武將食材全部端了出來，外面氣溫炎熱，身上已出了些汗，不等林洋回答便脫下了背心，露出精壯的身體，在林洋旁邊坐下。

    雖然常年打球，受太陽暴曬，趙從武的皮膚仍呈現奶白色，胸肌飽滿，腹肌結實，手臂粗壯有力，夾菜的動作大開大合十分豪放，時不時有意無意地撞到林洋的手臂，還笑著裝作不好意思。

    “我關心這家伙干嘛。”林洋心中暗道，雖不知道趙從武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但內心生出的一點同情立刻消散。

    “阿洋，你先嘗嘗這湯。”

    “阿洋，你嘗嘗這筒骨，吸管都給你準備好了。”

    “阿洋，你……”趙從武殷勤地為林洋不斷夾菜以掩飾自己的緊張，準備好的表白內容也被忘到了天邊。

    “武哥，我的碗都被你塞滿了，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得知三相石在趙從武手中，早已有萬千想法在腦海中飛奔而過，即使趙從武不合常理的主動令林洋有所觸動，也不打算扭扭捏捏地糾纏不清，最重要的是知道這一切反常背后的真相。

    “啊，我……阿洋，你……”趙從武看著面色清冷的林洋，內心卻更加歡喜，最終深呼出一口氣，破釜沉舟道，“對，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喜歡你，不是做兄弟的那種喜歡，是做情侶的那種喜歡！”

    “什么？！”林洋大腦一白，比起相信趙從武和自己一樣做夢預見未來，提前知道自己喜歡他、會向他表白后欣然變彎，更愿意相信張鵬豪說的那些捉弄人的無聊游戲，怒火頓時上涌，又很快壓下去，為了三相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輸了什么真心話大冒險，你們兄弟間玩的真大，哈哈。”

    “我，是認真的，張鵬豪心思不正，我昨天已經把他揍了一頓，和那小子絕交了。”林洋的“你們”語氣加重似乎在與趙從武劃清界線，趙從武漲紅了臉，神情慌亂，立刻解釋道。

    “張鵬豪？是你們隊里的那個中鋒嗎，怎么突然提他。”林洋看著這不遠處裝著三相石的盒子，盤算著如何要到手，聽到趙從武的話，內心更加疑惑，但還是裝傻道。

    “對，不提他，阿洋，我喜歡你，不是在耍你，你……也喜歡男生的，對吧？”趙從武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但還是急切地想要表明自己的真心。

    “我是喜歡男生，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林洋直接開口拒絕。

    “是秦朗嗎，阿洋……你是不是也在夢里預知了未來？”最后的僥幸消失，趙從武明白自己截胡失敗，哭喪著臉，略帶不甘地問道。

    “你知道多少事。”趙從武連秦朗都知道，難不成還變成了鬼一直在自己身邊，林洋一邊琢磨著，面色也冷了下來。

    “我知道末世以后阿洋你每天都掛著我留給你的晶核！”趙從武還在做最后掙扎，本來還想加一句“你心里有我”，但看著林洋像是要殺人滅口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什么叫你留給我的，那是我殺了喪尸得到的戰利品。”林洋冷笑一聲，既然都挑明了，也沒必要再裝兄弟情深。

    “我……大概……全部知道吧，最初幾年我意識困在晶石里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后面幾年漸漸就能看到周圍的場景，你和秦朗相遇后發生的事我全知道。”

    “阿洋，你別聽張鵬豪胡說，我從來都是真心把你當兄弟的，原先是我感情遲鈍，也沒有認清自己，糟蹋了你對我的感情，五年里我一直在反省，包括當初的道歉也是真心的，不是因為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就是我的真心！”趙從武見林洋還是沉默地看著自己，快步走到茶幾邊，拿起盒子小跑回來，單膝跪地，打開盒子，遞到了林洋面前。

    “悟道人已出現，請盡快交接。”

    “悟道人已成功取得三相石，任務完成，正在等待悟道人選擇，結束后將發放對應獎勵。”雖然不知道林洋在選擇什么，但趙從武隱隱覺得這選擇代表著林洋能否原諒自己，因此大氣不敢出地低著頭，一動都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