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變化

    林洋家所在的小區位于新城區與老城區的交界處，附近正好是公交車的始發站。早班車上大多是趕早買菜的大爺大媽，林洋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趁著四十多分鐘的車程，閉眼假寐，繼續熟悉系統。

    玉樹三相功只開放了練氣期的部分，奧妙的銘文灌入腦海，靈力在經脈間運行一周，靈臺一片清明，丹田頓時充盈，部分逸散的靈力被轉化成了所謂了陽極能量點。林洋對此表情淡淡，并沒有感到意外，通過檢索已知曉陽極能量除了隨吐納增長，還是學習功法神通或絕學得到的副產品，并且與陰極能量結合便可產生元能。

    “陰極能量也和爐鼎有關……朗哥應該沒有夢中的記憶吧。”林洋心中忐忑，不知道該已何種方式面對現實中的秦朗。

    “山陰一中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注意……”一路胡思亂想，直到車上的廣播響起，林洋這才回過神，起身被人流裹挾著下車。

    趙從武站在校門口發愣，三個包子硬是被啃了十多分鐘還剩一個，直到一輛公交車停靠在不遠處的站臺旁，人群魚貫而出，目光立刻被一個清俊的身影吸引，心臟猛地快速跳動起來。腦海中設想該如何打招呼，而這片刻猶豫，林洋卻已隨著人流走進校門。青年有些惱火自己的拖沓，一口將包子咽下，趕緊快步追趕上去。

    “嘿，阿洋！”趙從武見林洋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深呼出一口氣直接走到了林洋的身側，張開手臂勾住林洋，將手搭在了林洋的肩上，笑容燦爛，十分耀眼。

    “額……武哥早啊。”沉心思考著三相石究竟是什么，耳邊傳來渾厚的聲音，鼻尖涌入一股濃重的rou包子的味道，微微蹙眉，側頭看去，身側的青年比自己高出十來公分，雖然逆著陽光導致面容看不真切，第一眼也有些陌生，不過記憶很快被喚醒，林洋停頓片刻認出了趙從武，臉色有一瞬的僵硬，又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打了聲招呼。

    “想什么這么出神，我在門口吃早飯看到你，剛要打招呼你就沒影了。”看著面前還有些稚嫩的臉龐，不似夢中那般陰郁消瘦，此刻切實觸碰到林洋的手臂，意識到正是眼前人用那溫潤手掌撫摸晶石為自己輸送能量，那細膩的觸感更是無數次讓自己欲罷不能，體內氣血沸騰，趙從武有些臉熱，不自覺將林洋摟得更緊，林洋的肩膀都緊緊地貼在了青年的胸前。

    “是么，不好意思……我正好在想題目，沒注意。”林洋鎮定地推開趙從武，從懷中掙脫出來，順口找了一個理由，看著趙從武略帶委屈的眼神，雖有些迷惑，還是繼續朝教室走去。

    “哈哈，阿洋，我們還是前后桌！”林洋沒有轉頭，從語氣中就能聽出青年的興奮，任由趙從武按揉自己的肩膀，別說，力度拿捏得還真不錯，昨晚的落枕都好了不少……

    誓師大會上校長激昂地鼓勵著同學們奮力拼搏，雖然夢境應該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但目前在學校所經歷的事情基本與系統記錄的記憶文本一致，林洋不禁疑惑趙從武為什么會對自己格外殷勤。

    本打算不再招惹，不料竟然發展成這樣，明明自己同樣是坐了第一班車來到學校，卻反被其熱情地打招呼，而到了教室后，得知二人仍是前后桌時還露出格外興奮的表情。二人的關系如同兩極反轉了一樣，更像是趙從武在暗戀自己，思緒一頓，林洋瞬間掐滅了這個可笑的想法，仍想不通為什么會發生這般變化。

    無心聽課，一個上午林洋都在繼續熟悉系統的cao作與功能，課間也狀作休息，實則勤奮地修煉功法。沒有三相石的線索，便查找起有關秦朗的信息片段，并通過手機地圖，比對秦朗工作的城市以及金鳴寺的位置。林洋低著頭正看得認真，下課鈴響起，像做賊似地把手機塞進柜子里，與老師的目光交匯，佯裝平靜地埋頭翻了一下試卷。

    “有些同學，不要以為選考考得不錯就可以放松了，數學語文可占了300分。”下課鈴已經結束了十多分鐘，老師終于喊了一聲下課，同學們魚貫而出，林洋也站了起來，想著該以何種方式接近秦朗的父母，又如何保護好他們，畢竟搞定了岳父岳母，就算秦朗不認識自己也好辦事，思及此處不由嘴角微微上揚，感到臉有些發燙。

    “阿洋，”正是青春發育的時候，趙從武還處于變聲期，略沙啞的聲音片刻停頓，試探中帶著小心翼翼，流露出一絲猶豫，又很快變得堅定，“一塊吃飯嗎？”

    不同于江南人的普遍長相，趙從武的臉龐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面容十分立體，一頭烏黑的碎發兩邊鏟平，目光炯炯有神朝氣蓬勃，兩彎濃密的橫眉尾部略微翹起顯得幾分張揚不羈，原本模糊的面容再次具體起來，連帶著那份青春悸動也隨之復蘇，不由感慨如此英俊的帥哥難怪自己當初會為之心動、為之神傷，不過一切早已如過眼云煙，夢境為假，五年磨礪卻為真，更別說如今更是心有所屬。

    “啊，好。”縱有感慨遺憾，如今的林洋已不在意趙從武與自己的友情有幾分真，張鵬豪醉酒所說的是真是假，只淡笑著平靜應下。

    “走走走，再遲點都沒好菜了。”從始至終林洋都表現的神色淡淡，完全不像要告白的樣子，趙從武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不過聽到林洋同意了自己的邀請，立刻眉開眼笑，把手臂搭在林洋的肩上，朝著食堂奔去。

    記憶中二人雖稱兄道弟，偶爾一起吃飯，從來都是自己主動邀請，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親密到一路勾肩搭背，林洋不禁再次思忖起其中因果。

    暑假拿獎后，趙從武也算是個名人，兩人親密的走在一起，甚至吸引來幾個好奇的目光，余光看到青年如同宣誓主權般得意的眼神，這般幼稚的舉動讓林洋不由嘴角略微抽搐，不過倒不至于為了一個曾經的暗戀對象慌亂心神，便全當不知，將懷疑藏在心底，平靜自若地被趙從武勾著肩，走在cao場上。

    食堂嘈雜，林洋絲毫不受影響，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趙從武卻有些食欲不佳，本以為預知了未來，又得到了玄雷石，完成了任務就不用變成喪尸，只要等著林洋向自己表白再欣然答應，二人就能愉快在一起，可現實卻狠狠地給了一巴掌。

    雖然那機械音多次警告只有隨身攜帶玄雷石，遇到悟道人才會有下一步提示，但趙從武還是將其用禮盒裝了起來放在了家中的保險柜里，打算找個時間作為定情信物鄭重地交給林洋。畢竟這可是自己腦域形成的晶核，夢中自己靈體更寄宿其中，不僅一直被林洋隨身攜帶還被其溫養，想也沒想就認定了林洋就是那啥勞子悟道人。

    “等等，悟道人？阿洋是悟道人，悟了什么道，阿洋難道也有未來五年的記憶？”筷子一頓，不時偷看林洋的一舉一動，心情頓時緊張起來。都說處在戀愛中的人最敏感，趙從武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林洋似有若無的疏離。

    “阿洋，你有看最近的報紙嗎，我上鏡吧。”且不說都只是猜測，預知未來又不是喝口水就能做到的事，哪有那么巧，更何況知難而退也不是趙從武的風格，很快調整好心態，主動制造起話題。

    “嗯，很帥，很上鏡。”異能確切說是木靈根的提前覺醒，讓林洋不借助系統也能夠感知小范圍的環境，對于趙從武的細微動作自然了如指掌，林洋抬頭淡笑著隨聲附和道，平靜地等候對方又要搞出的花樣。

    “阿洋，下周末隊里要開慶功宴，你有空嗎？”吹噓顯擺容易顯得油膩，球隊兄弟追女生的時候，趙從武還是受過一些耳濡目染，雖然愉悅地接受了林洋的夸獎，又立刻轉移了話題。

    “我？還是算了吧，我和你隊友也不熟，去了尷尬，反而讓你們幾個放不開。”林洋的第一反應就是趙從武和張鵬豪等人搞了什么捉弄人的賭約，不過自己現在既沒有空也沒心情與這幾人虛與委蛇，直接“善解人意”地婉拒。

    “也是……”趙從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想到張鵬豪那心口不一陰陽怪氣的嘴臉，立刻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附和，正有些泄氣，又靈機一動，轉變了一下思路，想到了好主意，“不如我單獨請你吧，要不明天怎么樣？正好放一天假。”

    “額……”林洋看著趙從武滿臉真誠，眼神熱切執著卻帶著緊張，內心仿佛有什么在躁動，靈力一時流轉不暢，不知道為什么竟無法開口拒絕，“這樣，武哥你拿了獎，還是我請客吧。”

    “這怎么行！你家開支全靠阿姨一個人在醫院工作，阿洋，你都沒啥零花錢，怎么好意思讓你請。”在夢中知曉了林洋有些心酸的家庭往事，知道其母親的不易，趙從武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

    “沒事，我媽好歹也是科室主任手里還有幾個國家級的科研項目，一個月給我的飯錢每個月都有剩下兩三百，夠請你頓好的了。”手中的筷子片刻停頓，父親的突然離世對林洋的性格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從小學開始就變得內斂早熟，從不與人深交，除了夢里和秦朗閑聊時提過一嘴，從沒和任何人講起過自己的家庭背景。

    “……話說，武哥，你怎么知道我媽在醫院上班，我有和你說過嗎？”趙從武今日的舉動本就有些古怪，林洋一邊小心試探，一邊耗費了不少陽極能量搜索起記憶，想確認到底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

    “說過的，去年有一次我訓練完，我們閑聊的時候，”趙從武自然是偷聽秦朗與林洋談心聊天才知道的，目光躲閃而心虛地企圖蒙混過去，“嘿嘿，那就這禮拜天，說好了。”

    “明明我們認識也有一年了，也不和我講……”繞了一大圈終于達到了目的，趙從武心情放松了下來，意識到秦朗與林洋認識數天就能談天說地、大被同眠，心中有些羨慕，不自覺地小聲嗶嗶了一句。

    “嗯？武哥，你說什么。”林洋聽得一清二楚，莫名地感受到趙從武語氣中的幽怨，有種在向自己撒嬌的錯覺，看著眼前陽光帥氣的青年，總感覺有什么東西脫離了軌道。

    “沒什么，沒什么，我就是想說我主動來請客，沒有看不起阿洋、可憐你的意思。”生怕因為自己的唐突降低好感，趙從武誠懇地補救道，又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什么可憐不可憐的。

    “哈哈，我怎么會這么想。”雖然內心暗流涌動，但面上仍然波瀾不驚，林洋埋頭繼續吃飯，腦海中設想起無數可能，甚至懷疑趙從武也擁有了系統，可以溯源每個人的經歷。

    二人安靜地吃完午飯，回來的路上，趙從武仍然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林洋的肩上，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當真是要好的兩兄弟。

    不過午飯時趙從武的小聲吐槽倒是提醒了林洋，兩人認識一年，除了學習之外，對彼此的家庭都知之甚少。現在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來，自己大膽的表白真的太過天真沖動。

    感懷片刻，思緒漸漸拉回，越來越感覺出趙從武對自己的好感有些超出認知，林洋滿腦疑惑，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平行時空，而這個時空里自己和趙從武的關系很鐵。畢竟自己已經得到了神奇的系統，再來個平行時空的設定好像也挺合理？

    還是說因為自己預見了未來造成了蝴蝶效應？如今除了母親，林洋的心思都放在了秦朗身上，對于趙從武，只想著無論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這般變化，這輩子既然與其仍是朋友，如果能幫他一把，能讓他擺脫變異成喪尸的結局，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