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清水 母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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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玄清一動不動。 鏡心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轉出院門,尋聲望去,便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草叢里,放聲痛哭,整張臉通紅,鼻涕眼淚嘩嘩地流淌,像是被人丟棄的阿貓阿狗一般,不知有多么的傷心。 鏡心正要上前,卻見黑影一閃,厲煬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把將痛哭的孩子抱了起來。 小魔物似是終于見到了大人,嚎哭的聲音驟然放大了一倍,好像此時方將心里的委屈盡數宣xiele出來,坐在厲煬的懷中大聲地哭嚎:“父皇……娘親是不是又不要我了……?他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嗚啊啊啊……” “……”厲煬看著那張哭得紅得發紫的小臉,沒有說話。 嚎哭的聲音繼續著,眼淚像不要錢似的不住從臉頰上滾滾而落,嘴巴難堪地咧著,將那張可愛的小臉拉得變形,托著長長的哭腔哭喊著:“父皇,我要娘親……嗚啊啊啊……我要娘親抱……” “你娘不會抱你。” “他說以后會的……他說過的……!他說過的……!” “他什么時候說的?” “上、上次,他說他要點時間,他說過以后會抱我的……嗚啊啊啊……” 厲煬揚揚眉,覺著好笑:“你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嗚啊啊啊……可是娘親說他不是我娘親……父皇……!他是不是我娘親呢?” “你是他生的,你說他是不是你娘?” “那、那他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殺我……嗚嗚嗚嗚……為什么要殺我……” “因為你是他生的,他不能允許你殺人啊。” “為什么啊……為什么……嗚嗚嗚……” “呵,因為他是個自詡正派的衛道士,總是要嚴于律己些。” “……什、什么?” “你娘害怕了。” “怕什么?” “怕你啊。” “可我也怕他啊……嗚啊啊啊……” “那你還要他抱?” “可我想他……嗚嗚嗚嗚……我想他……嗚嗚嗚嗚……” 厲煬看著那張哭得聲嘶力竭的小臉,嘆了口氣,隨即卻是微微一笑,抱著他向著院中走去。 鏡心急忙閃身讓開,卻見厲煬一愣,鏡心轉過頭,便看見玄清站在院中。 小魔物猶自大哭著,厲煬這一停頓,心有所感似的跟著轉過頭去,一眼便看見那個想念的人定定地站在院中看著他,穿著他從沒見過的衣服,好看得說不出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和恐懼,可是瞬間更強力的情緒湮沒了他,方才有些收斂的哭聲一下又爆發了出來,張著雙臂沖著玄清哭喊著:“娘親……!嗚嗚嗚……娘親……!我要娘親……嗚啊啊啊……!” 玄清面色蒼白。 厲煬盯著玄清,看見他的視線鎖在大哭的孩子身上,抱著小孩子走了過去,走到近前,那僵立的身影卻向后退去,腳步有些不穩,緊接著轉開頭,竟想轉身走開。 厲煬哪里容他逃呢?一把攥住了玄清的手腕,將他拉住:“他可不要我這個爹,你不抱嗎?” 懷中小小的身軀早已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 玄清的心早已空了,只有那聲聲痛哭,本能地張開雙臂顫抖著接住了他的身體。小孩子一下撲了過來,將臉埋在他的頸間,死死地抱著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娘親……娘親……你不要不要我……嗚嗚嗚嗚……” 玄清僵硬地輕輕環抱著小小的身體,控制著身體的戰栗,呆立在原地。 “娘親……娘親……唔啊啊啊……不要殺我好不好……嗚嗚嗚嗚……娘親我害怕……” 懷中的孩子不管不顧地嚎哭著,一聲聲哭喊,喊得他肝腸寸斷,痛入肺腑,整顆心好像被人揪了出來。 “娘親我害怕……娘親不要殺我……嗚嗚嗚嗚……” 玄清再也控制不住,低下頭,收緊了雙臂,將臉貼在小小的腦袋上,輕輕地磨蹭著,雪睫之下,眼眶微微泛著紅。 懷中的孩子還在哭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順著他的領口向里灌著,扒在他的懷里哭得渾身顫抖:“嗚嗚嗚……娘親要殺我我不跑……嗚啊啊啊……!娘親不要不要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 “娘親……娘親……我好想你……” 玄清心口疼得發麻,嘴唇輕輕地顫動著,睫毛下凝出一滴清淚泫然欲滴。 厲煬看著玄清,他的身體明明僵硬而微微顫抖著,雙手卻絲毫不曾聳動,強迫著自己克制著身體的恐懼,僵硬卻溫柔地抱著懷中的孩子,良久,終于啞著聲音輕聲安撫著:“乖,不哭了。” 這個剛強的男人,幾乎又在他的眼前落下淚來。 那小鬼死死地摟著玄清的脖子,似乎生怕他把自己丟了似的,將自己緊緊地貼在玄清的懷中,鼻涕眼淚都往玄清脖子上蹭著,厲煬開先覺得有趣,后來見那小鬼哭個沒玩沒了,不由有些吃味起來。 玄清的身體明明很僵硬,臉色也很白,嘴唇依舊顫抖著,可手掌卻溫柔地順著小孩的脊背,側著臉頰間或輕輕地蹭著小鬼的頭,側臉在那哭得發燙的尖耳上輕柔地劃過,白色的睫毛低垂,口中輕聲地低哄:“不哭了,乖,不哭。” 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像是抱著很貴重的東西不敢用力,厲煬深深地看著他,二人相處近千年,他從未見過這人如此溫柔,在漸漸西垂的陽光下,他的身上,似乎真的散發著柔和而溫暖的光輝,溫柔又隱忍,讓人移不開視線。 鏡心本也是大為驚訝地看著,她本是有些擔憂,又心疼少主,只怕玄清冷硬到底,那個孩子,便不知要多難過委屈了,沒想到這個冷硬的男人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這舐犢情深的畫面實在是美麗又溫馨,強壯的男人輕聲又溫柔地哄著孩子,這樣的玄清,若是讓那些男人看見了……她忽然瞟到身旁厲煬的神色,敏銳地覺出有些不對,急忙開口道:“大人,少主哭累了,該餓了吧?” 玄清抬頭,卻被小魔物死死地纏著脖子,看不見他的臉,只得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他:“餓不餓?” 小鬼已經由嚎啕大哭轉為了抽泣,埋在玄清的脖頸間悶悶地點頭:“餓、餓……” 玄清抬眸看向厲煬,厲煬沖他一笑,回過頭示意,鏡心立刻乖覺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整飭了食盒回來。 就著院中的涼亭,鏡心將菜一一布好,放上杯盤碗盞。 厲煬率先坐了,玄清輕聲哄著小魔物,卻被他死死地抱著。 厲煬看不下去,開言道:“好了,放開你娘,都被你勒壞了。” 好容易讓他放開了玄清的脖子,玄清將他放在了桌旁的石凳上坐下。 小魔物整個人尚在一抽一抽的,一雙紅腫的淚水瑩然的眼睛追著玄清,訥訥地喊:“娘親……”聲音嘶啞,帶著嚶嚶的鼻音。 玄清伸手取過一個杯子斟了滿滿一杯茶水,用唇碰了碰,遞到小魔物面前:“喝水。” 小鬼那嗓子是真的哭啞了,這幾日本就不知哭了多少,這一通嘶喊,更是又干又痛,捧過杯子“咕咚”一口便飲盡了。 那模樣顯然是不夠的,玄清伸手去接他的杯子準備再給他倒一杯茶,卻見他抱著杯子,睜著哭得又紅又腫的大眼睛怯怯地看著自己,整個人一抽一抽的。 玄清的手僵住了空中,回看著那被淚水浸泡得水光盈盈的眸子。 一息之間,他看著那雙畏懼的眼睛,心里一陣鈍痛,嘴唇顫了顫,便要將手收回。 卻見那孩子怯怯地將手中的杯子遞了過來,啞著聲音小聲地問:“娘親……你是我娘親么?” 厲煬的視線完全轉在了玄清的臉上,只見他的臉上似乎沒有什么波動,然而本是接過杯子的手停在了空中,然后死死地握著那只杯子,僵硬地收回了手,提著壺又倒了一杯水。 那杯水一不小心便灑出了一些,玄清垂著眸子,將杯子又遞給了那小鬼:“……先吃飯。” “娘親……”那小鬼捧著水,聲音又有了些哭腔。 玄清不再看他,取過勺子,盛出滿滿一碗米飯,舀了一勺菜,一手端碗一手執勺俯過身子:“乖,吃飯。” 玄清一口一口十分耐心地喂著,不時用手指輕輕抹過他的嘴巴,將沾著的飯粒菜湯抹去,間或將茶水遞給他,讓他喝上一口。那小鬼就睜著眼定定地看著他的臉,愣愣地只知道一口一口的吃。 二人離得很近,玄清俯著身子,小鬼面向著他微微仰著脖子,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鳥,張開口,等著成鳥將食物喂在他嘴里,然而二人并沒有什么眼神交流,玄清喂得很仔細,一勺一勺搭配著菜品,視線卻低垂著,只是看著那咀嚼的小嘴,只是偶爾夾菜時,才掠過一眼那癡癡的目光。 厲煬只舉了一只酒杯,潤唇一般在一旁看著,在他的眼里,那個人似乎在躲避著那小鬼的目光,其實滿心滿眼都只有那個孩子,全心全意地給他喂著飯,心中再無他物,他、鏡心、還有周遭一切事物都不存在了一般。 金烏西墜,在天邊投下最后的色彩,金紅儂麗,讓投在他身上的光暈愈發的溫暖起來,厲煬的視線卻深沉了起來。 待到三碗將近,玄清將勺子抵在小鬼嘴邊,他卻沒有張口。 玄清停下,低聲問他:“吃飽了嗎?” “……”那小鬼盯著他,忽然小聲地開口,“娘親要殺我,可不可以輕一點,我怕疼……” 他說著話,嘴巴一癟,眼眶中忽然又漫上了淚水。 “鏘”的一聲,瓷勺在碗沿上磕出一聲脆響,玄清看著他,蒼白的嘴唇輕輕地顫了顫,翕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他將碗勺置于桌面,伸手用手背輕輕地撫了撫那紅彤彤的臉龐,那一下似乎是碰上了什么開關,大顆大顆的淚水就從那大睜的眼中滾落下來,燙得他手一顫,整人蹲在了那小鬼面前,執起衣袖去抹那似乎怎么都流不盡的淚,聲音里幾不可查地顫抖著:“別哭,別哭了……” 那小鬼再也忍不住,抓著玄清的袖子,人又撲了過來,玄清微微一僵,卻沒有躲,讓他直直撲進了懷里,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一邊不住地喊著“娘親”,一邊“嚶嚶”的哭泣。 鏡心在旁伺候著,卻是一點聲息也不敢出,雖然她很樂于看著這樣的場面。這個人就像她知道的那樣,外表看著冷硬異常,心里卻軟得很,總是見不得旁人受苦,就如同在魔界的時候,他自己已然是自身難保,還總是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好比這些孩子,他那么厭惡的孩子,多少次想將他們扼殺在腹中,可當他們真的快要死去的時候,他卻忍者抽筋去骨般的劇痛硬將他們生了下來。他到底是愛他們還是恨他們呢?她一直以為,他是厭惡他們的,他們讓他受盡屈辱,受盡折磨,讓他無法接受得近乎恐懼。可是現在,她想她到底是錯了,即使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她還是看不懂他的心,不止是她吧,只怕那些男人都不明白。 然而魔皇到底是魔皇,無論他藏得再深,魔皇總能將他的真心挖出來,讓他無所遁形…… 或許,為了少主,他…… 只是魔皇……主上看著面帶微笑,實則卻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魔,都是自私的…… 那邊那孩子已然漸漸止住了哭泣,玄清輕輕放開了他,坐回了石凳上,小孩子正拉著他的袖子不依不饒地問:“娘親會不要我嗎?” “……不會。” “那娘親……明天還會陪我吃飯么?” “嗯。” “娘親明天陪我練劍好不好。” “嗯。” “娘親不要不理我……” “嗯。” 他們看上去和好如初,甚至玄清待他更近了一步,鏡心看著,心里原本該是高興的,可又有些悵然。似乎少主說什么,玄清都無條件的應下了,像是真的慣著孩子的大人,只是那些沒有回答的話語,小孩子卻不會明白…… 或許,再過些時候就好了吧?主上工于心計,有少主常伴身旁,再無旁人打膠,往后時日綿長,他和少主,和主上,終有一日能好好在一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