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清水 授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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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峰一怔,立刻躬身應道:“是?!?/br> 那小鬼也是一臉怔愣,然后乖乖地應道:“好?!?/br> 那人讓那小鬼在院中練習,穆云峰自提了劍出門。 那小院背后便是一片樹林,穆云峰往樹林里尋了處空地,閉目這些日子路上所想在腦子里又過細細過了一過,挑了要緊處,兀自練習。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卻見那人尋著他的身影走了過來。 他手里提了個罐子,在一旁樹下站定,也不說話,穆云峰一眼瞥見,急忙停下身形,對著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復又立好,閉目調順氣息,隨即睜眼,長劍出鞘。 那人在一旁靜靜地盯著他,目光隨著他的身形移動,待他收勢,便做指點,有時中途也會喊停,讓他重來。這一路來,他與那小鬼皆是晨起練功,早晨時間不多,又要趕路,多數(shù)時候那人只在路上同他講授,全沒時間這般細細傳授。穆云峰腦中記了一路,也沒時間靜下心來細細琢磨,此時見他親至,不由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專心致志,不敢絲毫分心。直到穆云峰汗流浹背,氣息不穩(wěn),方將他喚道近前,將那瓦罐提給他。 穆云峰只見是一罐涼水,略一嘗,一股菊花清香帶著絲絲清苦,入口回甘,只覺渾身燥熱消去泰半,原是那人給那小鬼配的潤喉茶,一仰脖,大口大口喝干了。 “多謝前輩!”想來方才他在給那小鬼煮茶,才過來得遲了,竟還特意給他涼了一罐,穆云峰一時受寵若驚。 那人略點點頭,接過罐子,也不多話,繼續(xù)同他說劍法之事。今日時辰尚早,無需趕路,那人不由同他多說很久,最后讓他自己練習,便回去了。 穆云峰拱手恭送他離去,隨即又挺立身形,眼隨劍動。 少年目光堅毅,身姿矯健,驕陽之下?lián)]汗如雨,反復磨練,仿佛不知疲倦,直到天色黑透才往回走。 雖是練習了大半日,但他絲毫不覺疲累,心中反倒興奮不已,總算又練通一處關節(jié),不負那人一番心血。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只見繁星燦爛,天邊一抹勾月細細如峨眉,不由一陣怔忡。 待到明日,似又如往日一般,大早起來,穆云峰與那小鬼便又各自練功。那人照看那小鬼一陣,將昨日買的糖果都給了他,便又來看穆云峰練劍。 這一日,是穆云峰自從遇上這人以來,最為清閑的一日,也是二人獨處最久的一日,亦是練劍最苦的一日。 那人花了半日時間看他練習,從旁指點不斷,但有時不讓他練熟,便又換了下一處。穆云峰只得如先前一般,暗記于心,待他回去,在自行揣摩。 下午的時候,那人似乎陪著那小鬼,穆云峰也不知二人在做些什么,只顧自行練習。這劍法越到后面越是艱深,無論他如何體悟,終是不夠,穆云峰倒是不急不躁,心知修行之事,絕非一時一日之功,只是怕那人覺得自己愚笨。可他心里又覺得,那人講得實在有些快了,不過十日功夫,他便幾乎將那劍法從頭與他說到了尾。若是門派授徒,一套高深劍法也要三年五載,方可得些真意,這劍法尤其是普通劍法可比的?雖說他從四歲習武起已練了十年有余,要他在這短短十日將這劍法吃透,怎生可能? 那人似乎也不強求,一路上只是說與他聽,倒并不管他領悟多少,若非機緣巧合,有了這兩日閑余,也難細細看他從頭演練,再細細從旁指正,饒是如此,時間也太過短暫。 穆云峰心思轉動,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人對他所傳授的,有些急躁了。 他忽然想到,那人讓他找個僻靜的住所,或許不是因自己的模樣介懷,而是……而是讓他有地方練劍……? 說起來,臨川城已是挨著江南地界,再過去,便是譽滿天下的寧州,過了寧州,便是海了…… 穆云峰幾乎不眠不休,心有所悟時,半夜便爬了起來,體內真氣涌動,氣海前所未有的恢弘,心知這幾日,多年苦練元轉融合,功力大為精進,全賴那人之功,十數(shù)年苦修,如今終得撥云見日。 今日已是最后一日。 按照那人講授速度,今日便是最后一招“昊天罔極”。 已是朔月之日。 穆云峰早上起來便沒見到那小鬼,有心想問一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那人卻徑直將他領到林中。 穆云峰終于將那套劍法從頭到尾演練一遍,身姿矯健,一氣呵成。那人背手看他練劍,待他從空中穩(wěn)穩(wěn)落地,劍負身后,斂氣收勢,略點點頭:“在下所能言者,便到此為止,剩下的,不在劍招本身,而在劍意,劍意者,在心境,旁人無法言說,須得少俠自悟。” 莫云峰心頭大震,想起那劍譜開篇第一句話:“劍招是形,心法是識,皆是下乘,唯修心,方可達人劍合一之境?!?/br> 他又想起姑姑同他說的話,姑姑總是對他說,她對劍法也不甚了了,沒有辦法教導他更多若有那劍譜的作者親自教授,他的修為遠不止于此。 穆云峰心中又是一陣悸動,他每每想到此事,心中總是憾恨不已,從小到大,總幻想著若是自己早出生些年,便可拜在那位前輩高人門下,練就一身絕世劍法,當是何等幸事。 直到那人開始同他講授時,他方覺得只要修為高深,便是不知原本,亦可體悟真意,可那人每每說到極細微處,又總讓他心驚不已。 這是……只看他練劍,便能看出來的嗎……?這人武功自然高深莫測,已臻化境,但那些極為精妙的變化,若是一處兩處被他指點出來,也便罷,可是一招一式,每處玄機,是看過幾眼便可分辨明白的嗎? 他也從來不問他,這劍法叫什么…… 他行至那人身前,直直看著那人:“不知前輩可知,這套劍法……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