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CH4 這回出差之后楚梵竟然又請了幾天年假,算上中間的節假日,周舟已經連續七天沒見過人了,幸運值簡直降到了入公司以來的最低點,最近幾天,不但身邊的黑氣濃了許多,身上還不時有各種小傷口,弄得他緊張兮兮地,隨身帶著好幾包創可貼。 這天是懶洋洋的周末,周舟在床上癱了一整天,打機又沒心情,擼片又沒更新,發消息楚梵也不回,整個人都癟了,百無聊賴地刷著外賣app,想著晚餐還是隨便點個小炒算了。 他找了一家吃開的店鋪下單,付款的時候發現賬戶里居然還有張優惠券沒用,用上了能減20塊呢,他心下一喜,也沒細想趕緊就用了,過了大約半小時,門外響起自稱是外賣的敲門聲,周舟才覺得事有蹊蹺。他住的這小區門禁很嚴,外賣是一貫送不上來的,今天這是破例?而且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周舟猛地跳下床,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勉強找了個晾衣叉握在手里,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門前,屏住氣息,湊到貓眼處,瞇眼細瞧。 咦?沒人? 不可能啊,還在敲門呢。 他狐疑地再看一次,還是沒人。 周舟這下慌了,一道冷意瞬間從頭頂蔓延到腳底,他拽緊了手里的晾衣叉,再三確認耳邊不停傳來敲門聲,一下一下的很有節奏,但那“送外賣的”叫聲卻只在最初出現了一次,仿佛是人走了,還留下什么東西繼續敲他門一樣。 真是運背的時候什么怪事都能發生,周舟吞了吞口水,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壯膽,大聲叫到: “誰在拍我門?” 說來也奇怪,他這么一喊,敲門聲戛然而止,從節奏的喧鬧到一瞬的寧靜,轉折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周舟覺得耳邊發出微微轟鳴,仿佛有什么東西由遠及近,急速前來。 此時他才感覺到自己四肢冰冷,后背滲汗,他已經不敢回頭了,直覺告訴他背后一定有東西!準確來說,那東西已經進來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又仿佛只有一瞬,周舟聽見自己牙關不住打顫的聲音,身體僵硬地感受到寒氣一直在包圍他,層層疊疊的,仿佛要將他裹成一個蛹。他張口想叫,卻發現啞口無聲,甚至有黑色的煙霧凝聚成手指的形狀 ,一把將他的嘴巴捂住。 天啊,這到底是什么?!魔?妖? 就算撞邪經驗再豐富,周舟二十幾年的人生也沒有遇到過這般可怕的。他能深切地感受到這股寒氣中的殺意,這并不是他日常遇到的、只是為了吸取他精氣的那些個黑色物體,而是一個全新的、未知的敵人! 天啊,難道他真的要命絕于此? 冰冷漸漸麻木了他的五感和身體,他覺得好累好累,眼皮一直下墜,雙腿發沉,似乎已經跌坐在地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他聽見一道破空之聲,有什么金色的東西在他眼前快速飛過,接著他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寬廣的懷抱之中,有更溫熱的東西貼著他的額頭,輕如鴻毛地碰了碰。 等周舟再度恢復知覺的時候,已經是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身上還規規矩矩地蓋著被子。 他嚇得立馬坐了起來,上下左右地摸索打量自己,竟然一條頭發都沒少,一個傷口也沒多,家里的東西也一分沒亂。 難道剛才的是一場夢?不,不可能! 周舟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沖到了門口處檢查,發現他的外賣規規矩矩地放在門前的鞋柜上,他的晾衣叉靠在門邊。 肯定有人來過!而且還救了他! 但問題是,那人是誰? 他怎么進來的?襲擊他的東西又是什么? 周舟愁眉苦臉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他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有,現在他只想尋求一點熟悉的安慰,只是他能和誰說?同事?領導?家人……早就沒了,那…… 或者……楚梵? 算了吧,他都沒回自己消息……等等!回了? 周舟拿起手機的時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續三四天沒回消息的楚梵給他發了個30秒的語音!后來還打了好幾個微信電話! 他幾乎是熱淚盈眶地點開了那個語音,彷如一個寒冷之人被雪中送炭,只是才聽了幾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楚梵在語音里說,你最近有點麻煩事,要提高下警惕,不要單獨留在家里,要到人多、陽氣旺盛的地方去,盡量保持自己和世界的聯系。他最后還說,不要覺得他在危言聳聽,聽他說的去做就沒錯了。 這口吻周舟熟悉得很,就像他小時候總是被父親帶去看的老先生一樣。他明白了,楚梵這么強運,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是這個行當的從業者,就算不是,應該也是通一些門路的,或許,不,肯定早就看破了自己無緣無故黏著人的理由。 多可笑啊,什么抽卡,什么歐氣,什么抱大腿,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個傻逼吧? 劫后余生的慶幸就這般被失落沖散了,周舟像只受傷的小獸般團起身子,難過地躺回了床上。 這般折騰了一番,第二天起來周舟就發燒了,他吃了片退燒藥,就堅持去上班了。不是他愛崗敬業,而是單獨留在家里他會害怕。 那東西雖說是走了,誰知道會不會又回來?還是聽從楚梵的勸告,去人多氣旺的地方比較好。 而且今天……楚梵會上班。 他拖著這副病容到了辦公室,自然引起了一陣小轟動,不僅自己部門,就連隔壁的都過來噓寒問暖。周舟好脾氣地笑著,說不是很嚴重,而且工作還沒做完之類的蒙混過去,但也收獲了好幾包早餐和維C補品,在桌子上堆得小山一樣。 正在周舟尋思著要怎么跟楚梵開口搭話的時候,畢竟不去送文件他就沒理由上樓經過技術部了,內部OC上就彈出一個對話,竟然是楚梵給他發的! 周舟一個激靈,連忙點開了。 “來上班了?昨天沒事吧?” “嗯。”周舟立刻回了,之后卻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問他什么呢?為什么休假?為什么知道他被襲擊的事?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別胡思亂想了,”楚梵打字道,輸入的速度很快,“現在可以出來嗎?我在十八樓的西側平臺等你?!?/br> ???? 周舟手一抖,幾乎打翻了旁邊的水杯,錦鯉大人是會讀心嗎???還是裝了什么攝像頭監視他? 警覺地將桌面上的東西都巡視了遍,沒發現什么奇怪的,周舟這才無奈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去見人。 也罷,去看看你到底要說啥。 去十八樓的平臺必須經過一座空橋,周舟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有些暈眩,并不是他恐高,這通共也就十層樓的高度,只是每次他走的時候總覺得地板在晃,仿佛有什么一直在跟隨他的步伐撞擊橋體般,細思極恐。因此這回,他也是如同往常那樣忍著微微晃動的撞擊感,快步走過。 “周舟,等等。” 背后突然響起了楚梵的聲音,周舟腳步一頓,在橋中央轉過身來,在他身后,有什么黑色的東西很快地一閃而過。 幾日沒見,似乎楚梵周身的金光弱了一些,還是今天陽光太燦爛了,減弱了效果? “既然遇到,就一起走吧。” 楚梵微微笑著,大步走到他身邊。 說來也奇怪,楚梵一出現,那股細微的撞擊感就消失了,周舟只覺得肩膀一松,仿佛身上的熱度也消退了些。 “咦?”他眨眨眼,動了動肩膀,又忍不住看了看腳下。 “別怕,那東西走了?!背筝p輕扣住他的腕子,一股溫暖之力從肌膚相觸處透了過來,周舟訝異地抬眸看他,卻見人淡淡地笑了,壓低聲音解釋道:“之前一直跟著你,看到我來就走了。” “……楚哥,你,你知道那些是什么?” “嗯,先離開這里,等會我跟你慢慢說?!?/br> 楚梵瞇著眼看了看窗外,拉著他越走越快。 十八樓的西側平臺現在幾乎是荒廢的,這一層原是準備用來建拍攝室的,聽說是項目審批的問題,暫時擱置了,施工的道具都在,時不時會有人溜上來吸煙偷懶的,現在上班時間,自然沒人這么明目張膽。 就……除了他們。 周舟看著楚梵很熟練地撥開了手腳架上的遮蔽物,將他拉進了一個房間。 “楚哥……” 他看到不遠處的落地窗,似乎是高層的風很猛烈,窗戶被撞得有點搖晃,不禁心里發咻,雙腿有點軟。 “別怕,坐吧?!?/br> 楚梵回頭設好了簡單的禁制,一腳把個箱子踢過來,抬抬下巴示意周舟坐。 “……哦。”周舟用手拍了拍上頭的塵埃,有點別扭地坐下了。 正當他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問起的時候,楚梵半蹲在他面前,捉著他的右手,醫生一般檢查起來。 “干……干嘛!” 誰知卻掙脫不掉,楚梵看似沒用力,其實握得很緊,他四指收攏一寸一寸地從手腕往上移,似乎是在確認什么。 “怎么了?楚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只見楚梵端正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之前礙于周身的金光,周舟其實不太看得清他的五官,現在近距離一瞧,發現楚梵其實長得還算不錯,眉目硬朗,不是特別帥氣的那款,但至少不難看。而且他的頭發是黑中帶金,仿佛是挑染一樣,但金色的部分很少很少,只有湊近了才能看得出來。 “嗯,沒有入侵筋骨,左手呢,也拿來我看看?!?/br> “哦……” 周舟大約猜到他腰檢查什么,于是很聽話地把另一手也伸了過去。 “這里有個傷口,剛弄的?”楚梵指著他前臂內側的細小傷口,問道。 “早上還沒有的,什么時候弄的?” 周舟也一臉茫然,那傷口不深,就淺淺的一厘米寬,而且還往外滲著血,應該是剛弄的。 “你的血有特殊的味道,對它們來說是很美味的食物。”楚梵邊快速地說著,邊變戲法一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正方形的止血膠布。 “所以每次弄傷了就要立馬封印起來,懂嗎?” 這膠布很是特別,貼上之后就能感到一股很輕的壓迫之力,楚梵沿著膠布的四個邊角劃了一圈,那膠布居然就神奇地融入了皮膚之中,一點兒痕跡都看不出來。 “咦??這是什么法術?還能取出來嗎?” “不用取,他本來就是個符咒,你的身體可以自然代謝的。”楚梵拍了拍褲子站了起來,他給周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也站起來。 “楚哥,你還要干嘛?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嗎?” 周舟很聽話地站起來,卻被他按著肩膀轉了個方向,隨即楚梵溫熱高大的軀體就貼了上來。 “唔……這是要……”他有點害羞地縮了縮,卻被楚梵兩手一鎖,摟得更緊。 “我要給你檢查身體?!彼坪醭笠灿X得現在的姿勢太過曖昧,他的聲音有點發飄,聲量也低了很多,盡量詳細地解釋,“昨天襲擊你的東西很厲害,我怕在你身體里留下了什么標記,讓我檢查一下可以嗎?我會注意不亂摸的?!?/br> 他們兩人身高差得不多,楚梵只比他高了小半個頭,說這番話的時候,熱氣幾乎全呼在他耳后,周舟頓時臉都紅了,結結巴巴地應道: “……哦……哦。” 檢查的過程和剛才差不多,只不過接觸的部位換成了身體,楚梵隔著衣服從鎖骨一直摸到小腹,避開了重要部位,一路下滑到小腿,又在背后沿著同樣的路線返回,最后在他后腰處停了停,問道: “這里,有沒有覺得疼?” 他用手指點著尾椎的部位,輕輕按壓。 這一按周舟便痛呼出聲,那種痛來得很突然,像是被蜜蜂連續蟄了幾下,他彎腰抱肚,疼得眼淚都飚出來了。 “果然是這里。”楚梵兜著他腰將人一手提起,說了句不好意思之后便立刻扯起了他后腰的衣服,一個冰涼的東西在他的疼痛處碰了碰,隨即破了進去。 “啊!!!好疼!!!” 周舟疼得大叫一聲,胡亂掙扎起來,虧得楚梵臂力不錯,牢牢將人箍住了,另一邊也手起刀落,僅僅兩秒鐘,就把痛苦的根源解決了。 “喏,這東西出來了?!?/br> 探到眼前的刀尖上明晃晃地挑著指甲大小的黑色物體,那團物體起初還在抖動,見光之后沒幾下就萎縮了,最后變成黑煙消散了。 “沒事了,還疼不疼?”楚梵用手指揉了揉他后腰處的小傷口,低垂的眼眸里有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一貫干凈利落的他竟然在此刻胡亂想著這人皮膚真白,摸上去手感真好,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叫周舟的染魔體,真是讓他一次性破了好多規矩啊。 “唔……楚哥……能不能先……松手……” 周舟有點尷尬地拍了拍他依然盡職盡責地纏在腰間的手臂,臉上的紅暈早就消退了,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反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哦,對不起?!?/br> 誰知他剛麻利地一松手,周舟便雙腿發軟地往前倒去,只能眼疾手快地又把人重新抱住。 “呃……我有點腿軟……哈哈……” 周舟有點不好意思地干笑著,故意別開臉。楚梵掃過那布滿了冷汗的頸脖,忍不住軟著聲音安慰道: “先坐會吧,除魔之后都是這樣的。” 他伸腿將那紙箱子勾了過來,扶著周舟坐下了,又再去多找了一個紙箱,坐到了人對面。 “你的問題,我一個個說明,別急?!彼p手交握垂在腿間,微微俯身,和周舟平視。 “首先,我是驅魔師,職業的。其次,你身上有魔,而且已經跟了你很久了,我看大概有十年以上?你平常的運氣差或者你們俗稱的非洲、咸魚之類的都和這個有關。我們對你這種身上帶魔的人習慣稱呼為染魔體,而昨晚要襲擊你的是一種全新的魔,和一直纏著你的不同,我已經取了樣本拿回去化驗了,剛才也把它留在你身上的標記給消除了,但它應該還會再回來,所以最近你最好都跟我在一起,免得遇到什么意外?!?/br> 這一連串的解釋讓周舟目瞪口呆,他是知道自己身上有魔,也知道楚梵的來歷可能不簡單,但做夢也沒想到居然真被他碰到一個活的驅魔師!而且還是認識的人! 他不是運氣爆棚是什么!! ----------- 粵語有云:衰開有條路,大概就系咁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