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換個地方你這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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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哥,你又要出差了!” 周一早上一進公司,小助理就圍在身邊眉飛色舞,冷琛不知這姑娘賣的哪門關子,朝她?一眼,提提眉說:“嗬,長能耐了,你給我安排的?” “看看郵箱——總部新發。”小助理像自己中了頭彩似的替上司高興,一邊點著手指頭,一邊擠擠眼睛,“業務相關、三十五周歲以下、中層,琛哥,我仔細濾了濾,咱們分公司就你一個符合條件,你都不用競,這機會非你莫屬!哎,多長時間沒趕上這種好事了,總部今年總算是做了一回人……” 小助理意興盎然,話匣子開了就關不住,叨叨著,發現上司的面容不見一絲興奮,倒犯愁一樣,心里真納悶:“你不會要放棄吧,琛哥,你是手拿把攥,人家都巴不得……” 冷琛工作多年,當然清楚這是想求都求不來的好運;競聘本身不是重點,在總部上層心里掛上一號才是重點。兩年前冷琛為什么主動申請外調,就是想著曲線救國,鍛煉幾年干出成績來,到時候資歷有了、能力有了,還怕搭不上跳板?默默無聞窩在總部才是最沒出路的選擇,盡管穩定。冷琛不要穩定。這次競聘對于其他人或許是絞盡腦汁,擠破了頭,冷琛卻在冥冥中提早燒對了香,結果可謂板上釘釘。按照慣例隨后會有內培,分階段來,總要先把各個大區轉一遍,說學習,其實是難得的美差。 然而,讓冷琛犯愁的也正是這份美差。 怎回事,連老天爺都不準他死纏爛打了,真要拆散他和褚飏?那么費勁才求來一個緩刑,本該趁熱打鐵,再接再厲……是,他說他不再煩褚飏,真能不煩?他瘋了才在這褃節兒上管得住手腳。 兩邊都是過了這村沒這個店,冷琛本就不舒展的眉頭越發緊繃。 午飯他沒多少胃口,叫助理從食堂打了送上來。隔著門就聽見嘰嘰喳喳的笑鬧聲,果然,呂夏和小助理聊著半截,閃開了。冷琛只當眼前過了一團霧。心里倒倏倏然拍了板——去,轉半年也去,至少后半段暑假他不必和呂夏碰面,謝天謝地。 再說,褚飏躲他,他追得太緊反而欲速不達。 又是半個多月,冷琛忙得連家都顧不上回。每隔一天,他給褚飏發幾條消息,條條石沉大海。冷琛安慰自己:不回就不回吧,總比再說一次分手好。 還不如再說一次分手,起碼他聽得到,看得見。不聲不響又騰空了一部分衣櫥算怎么檔子事,褚飏也太狠了! 緩刑大概是緩不了了。 冷琛抓上車鑰匙就奔下樓。原以為得在邱維鈞那兒吃個閉門羹,竟沒有,他壓根沒見到想見的人。 “褚飏不在?” “不在,回老家了。”邱維鈞脖子上掛著耳麥,打游戲打得正不順,開門時嘴里還罵街呢,“日他!——你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他都不理我。”冷琛又是不請自闖,“你也是,不說知會我一聲。” “我沒說么?噢,可能忘了。” 一看就是裝蒜。冷琛不計較,也沒法計較,在他與褚飏的這場情感風波中,邱維鈞面上一碗水端平,心里比誰都向著褚飏,之所以沒拉偏架……還要怎么拉,褚飏都住到這小子家里了! “他什么時候走的?”冷琛問。 “昨天。” “不年不節,想起什么了回老家。” 冷琛掏出手機想問個究竟,撥了幾遍,聽筒里始終提示號碼暫時無法接通——沒信號嗎? 冷琛嘀咕著,人已經步上樓梯,進了褚飏落腳的房間。見衣物還在,行李箱也在,冷琛松了口氣。險些他以為自己就是瘟疫,滋蔓難圖,褚飏避之不及,連工作也舍下了。 何苦來的呢!若褚飏真厭惡他至此,把他拉黑啊,不許他現身礙眼!褚飏就那么躲著。 這到底是給誰的緩刑啊? 褚飏請了年假,回老家的頭幾天里一直待在醫院做陪護。陪的是當年為剛落生的他取了“飏”這個名字的大姑父。大姑父學醫出身,在縣醫院給人開了一輩子刀,退休了退休了,自己挨了一刀。好在不是多要命的病,就是得養。 其實,是先接到表妹的電話。表妹今年高考,考上了褚飏十一年前考上的大學,報喜來了。 報完喜,聊了半天這丫頭才忍不住報憂,特意囑咐褚飏:“我爸不讓給你提,怕你擔心。” 怎可能不擔心,就這么幾個親人了,更別說褚飏念高中時一直住在縣城姑姑家,吃喝拉撒,沒少給人家添麻煩。對父母他是盡不了孝了,有心有力沒那個福分;對活著的親人,多讓他積點福吧,積得越多享得越多。 病房里,兩口子見到他,早忘了數落閨女碎嘴了,又驚又喜。姑姑絮聒著:“耽誤工作!國慶歇班了再回來多好!” “國慶節人家都出去玩。”表妹褚玲努努嘴。 褚玲姓褚,是隨了姑姑的姓;她上頭有個jiejie,隨姑父的姓。這在當地、在十多年前,多少人不理解,姑父無所謂。除了看診斷癥站手術臺,姑父一輩子對什么都格外想得開。 就像他兩口子知道冷琛的存在,知道冷琛是褚飏的什么人,也嘆過、愁過,但很快默認了。 “唉,瞧我這腦子,”姑姑笑著,“黃金周你倆人準計劃好了,一年到頭歇不了幾天班,是該出去散散心。” 倒弄得褚飏不知如何接話了。 褚飏第一次帶冷琛回家,是在大學三年級的春節。冷琛不愿和終日渾身酒氣的冷昊天作伴兒,死乞白賴追著褚飏當“上門女婿”。在褚飏爺爺眼里,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睡一個被窩的最最要好的同學。一直到過世,爺爺依然這么以為。褚飏不敢和爺爺坦白,也沒來得及坦白,因為轉過年來爺爺就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到爺爺墳前念叨念叨,多希望爺爺托夢給他,幫他把把關,以爺爺看了一輩子世界的眼睛明察秋毫,冷琛到底值不值得。可是他又怕,怕爺爺連他一并痛罵,在夢里槌胸蹋地不饒他。 褚飏回老屋住了幾天,有小叔一家守著,老屋和從前沒有多大差別。炕還是那個炕,八年前他和冷琛就睡在那上。如膠似漆的蜜月,爺爺前腳剛出屋,冷琛就獅子大張口地朝他撲過來。 “干嘛呀,”褚飏笑歪歪骨碌到墻邊,“換個地方你這么興奮?” “爺爺的話你沒聽見?他讓你和你的同學——好好睡!”冷琛第一次到鄉下來,滿眼新鮮,整個是塊狗皮膏藥,粘上褚飏就揭不開。 “我爺爺要知道是這么個睡法,大掃帚馬上來了——抽你!” “爺爺舍不得,我這么個五好青年,對你又這么好,你也舍不得。” 冷琛抱住褚飏就要扒衣服,手都鉆進他褲腰里了,褚飏不笑反靜,嗓音也不是平常的嗓音了,飄飄忽忽地叫了冷琛一聲,說:“你聞見什么味道了嗎?” “沒有啊。”冷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再聞聞,有沒有一股子漿糊味?” “漿糊?拿漿糊干什么?” “糊扎呀,你沒聽過?要是在床上聞見漿糊味,和你睡的那個沒準就是紙人。” 空氣瞬間涼了幾度。褚飏眨巴眨巴眼睛,企圖繼續裝神弄鬼。哪知冷琛壓根不吃這套,當即勒住他兩臂,笑里帶惡間儼然成了村霸:“行啊,你是紙人,我今天就戳漏了你,看你怎么把自己洇濕。” 褚飏咯咯笑起來,摟住冷琛的脖子:“怎么沒嚇到你啊!” “想嚇我?你先聞聞我是紙糊的還是rou鑄的。” 冷琛跨到褚飏身上,往前錯錯,襠部直抵褚飏的唇。這是要褚飏為后續的實戰先行熱熱身。才揉幾下褚飏就等不及了,扯了皮帶就要再扯拉鏈。拉鏈不順他的意,大概也嫌他不盡職盡責,卡住了。越卡他越扯,越扯就越卡,忙活半天褲子沒解開,他自己歪到一邊樂不可支。 “笑什么?”冷琛不明就里,捏捏他的臉,“看我憋著,你這么美?” “我想起我小學時也有這么一回,解不開褲扣,差點尿褲子。” “笨的吧,都上學了不會自己脫褲子。”冷琛挪開些,借著頭頂燈泡的黃光,奮然與拉鏈較勁。 “不是,我跟你說,那褲子是我堂姐穿小了的。側面系扣的那種,你見過嗎?女士褲子。”褚飏笑累了,仰在床上望著黑嗦嗦的房頂,“我當時可害怕同學看見我穿這種褲子了,在學校硬憋著不去廁所。那天實在憋不住了,讓同學捉見,笑話我一整天。放學回家,我頭一件事就是把褲子扯了,蹦著腳跟我奶奶喊,上凍的季節呢,我特有骨氣地說——我寧愿光著當笑話,絕不穿笑話!” 冷琛漸漸解不動褲子了,垂眼端詳他,其實該笑,笑不出來,心里澀澀的。 “那時候真窮啊,”褚飏舉著兩條胳膊,十個指尖朝上,也不知想要夠到哪里,“那會兒我天天發愁,總想著,要是一直這么窮,今后怎么娶老婆呀。” “你還惦記娶老婆?”冷琛沖他挑挑眉。 “那時候不是不懂事嘛,哪知道后來喜歡男的。” “不管男的女的,除了我,你誰都不許惦記。”冷琛徹底顧不上褲鏈了,撲上來死死壓住褚飏,又溫柔又霸道地說,“一閃念也不許!你是我老婆。” 他是真的沒有過一閃念啊…… 十一年,一樁樁、一件件,一點點、一滴滴…… 眼眶里一陣滾熱,褚飏抬手抹;指縫間,他瞧見黑嗦嗦的房頂掛了大片蛛網。 也許人心也像這房頂,不掃不清,早晚自己也下不得腳。 褚飏關了燈。翻身看看手機,十一點半,仍不見冷琛的消息。怎么他竟有些失望?冷琛兩天沒給他發消息了,按理今天一定有。從白天他就等,明知道一個字他也不會回復,可是他不回和他沒收到不是一件事。情里情外都不是。難道他期待收到冷琛的消息?期待什么呢?道歉、求和、發誓,他盯得眼睛都起繭了……他不是什么都不想聽嗎,不想看冷琛表演;他要冷琛別煩他,放過他,冷琛真的不煩他、放過他了,他倒受不了,心里空落落…… “兩個人在一塊兒沒有不打架的,有感情就別意氣用事,緩緩,緩緩就知道該怎么著了。” 回程姑姑非要送他去車站,左攔右攔沒攔住,臨別姑姑說了這么一句話。過來人的眼力就是尖;過來人永遠勸和不勸離。 其實邱維鈞私下里也勸和,褚飏一回來他就說:“直覺告訴我,冷琛沒有再瞞你什么。哪天有心情了,還是敞開心扉談談吧。十一年,我真的很難想象出來。值得談談。” 褚飏悶頭理行李,一樣樣拿出特產,一樣樣歸整衣物。桌上手機嗡嗡地震。抄起來看,一串發自冷琛的消息。幾天沒言聲,這時間一股腦拋來七八條,全是:【想你。】 什么意思,大半夜這么rou麻,也不怕招他反感了?褚飏握著手機愣神,電話來了。接不接?猶豫著,他已按下接聽鍵。 屋內落針可聞,聽筒還未貼到耳邊,他就聽見冷琛的聲音。 冷琛說:“我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