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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論性癖的扭曲

    第四十八章、論性癖的扭曲

    挽明月確定了。

    韓臨知道我喜歡他。

    “你生氣了?”挽明月歪頭,微挪下巴,與干熱發燥的嘴唇拉開距離,笑了一聲:“我沒看出來。”

    話講完,他甚至又去翻書,坐懷不亂,仿似身上的人只是一團氣。

    見他云淡風輕,韓臨僵了老半晌,有些無措地開口:“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那可數不清。姑娘軟,跌進懷里,只覺得像接住一團春水。”挽明月翻了一頁書,都不抬眼:“你呢,rou少骨頭多,翻個跟頭撲通一聲砸下來,是想殺了我嗎。”

    “你雙手一接不是什么事都沒有嗎?”韓臨半撐起來,認為挽明月實在有點得寸進尺:“你還不至于柔弱到都接不動我吧?”

    “投懷送抱,就該做好砸在石板上的準備,你說是不是?”挽明月似笑非笑:“那么些投懷送抱的人,都要我接,我這手得斷。”

    挽明月卷起書,拍了兩下韓臨的臉:“人呢,得會愛惜自己。”

    給說中了患處,不愛惜自己的人劈手奪過他手里的書,一把丟開。

    書頁嘩嘩散開,飄得到處,把貓都引往這邊轉頭,鬼祟地瞧搖椅上調情的兩人。

    尋常時候的賣乖,哪有現在憋著一股氣的暗潮有意思。

    “今天也不熱吧。”挽明月開始翻舊賬,“想想你當年,也只有到了夏天,才好往我身邊湊。”

    韓臨干笑:“其他時候你都太涼了,臨溪那地方太濕,冷起來太難受。”

    挽明月去給他收拾散亂的領口,饒有興趣地繼續說:“我要求也不高,但你這樣,還得努力。”

    話說得有點重,挽明月發覺臉上有水滴,笑問:“呀,被我打擊哭啦?”

    抬眼卻見到韓臨是平常的神態。

    有什么敲打樹葉,發出一陣沙沙聲。

    哦,下雨了。

    韓臨仰臉看灰沉的天,等察覺到有雨滴落在臉上,一骨碌忙從挽明月身上爬起來,去撿四散的書頁。

    挽明月笑著喊:“喂,繼續啊!誠意呢?我還沒你那本破書重要?”

    雨攜來風,呼呼刮得書頁滿院的跑,韓臨追得一個頭兩個大,沒忍住脾氣:“別他媽瞎扯了。這雨要大,給我把這邊的東西都搬回去,快過來替我找書,這書我管邵竹軒要的第一版,他不許在外頭留,得還回去的!”

    “怪不得沒聽人提起過邵竹軒這本。你怎么又跟他聊上了。不過他可是不大喜歡你,當心拿瞎寫的騙你。”挽明月慢吞吞站起來,聽他指揮做事:“不過要還的書你還不好好愛惜,你還到處亂扔。”

    韓臨煩得要死:“你要是好好說話我會亂扔嗎?”

    挽明月從檐下折回去搬小桌和茶壺茶杯,笑著道:“我覺得我有在好好說話,不如你跟我講講,我說的哪句是壞話?”

    見韓臨不說話,忙著去追隨風亂飛的書頁,挽明月又說:“是說你渾身太硬?是說你投懷送抱?還是說你不愛惜自己?嗯?”

    并沒有得到否認。韓臨彎腰拾著書頁,小聲道:“你又給我挖坑。”

    挽明月卻聽得一清二楚,一手提起那給雨打得濕了毛的幼貓:“我也就嘴上給你挖兩個,哪像別人,實打實的……”

    韓臨直起腰發火:“煩死了,你去屋檐底下站著吧,別說話了。”

    朋友是回不去了,只有在對罵的時候還能有點以往的痕跡,挽明月算是比較滿足。

    雨下得不打招呼,噼噼啪啪,等韓臨撤到檐角,外衣深了一層,烏黑的頭發粘到臉上脖頸上。

    挽明月肩靠門框等他,上下掃視一番,嘖嘖兩聲:“這樣倒不錯。”

    伸袖擦凈桌子和搖椅,再把書頁從懷里掏出來,韓臨恨聲道:“你竟然真就不去幫我……”

    “不是你要我別說話站過來的嗎?”挽明月聳肩,又問:“給我找把傘。我走,行了吧。”

    韓臨卻像一只落湯狗突然呲了牙:“剛才你怎么不說走,就站在這里看我淋!”

    “剛剛你的態度沒有這么差。”挽明月把手送到韓臨嘴邊去:“怎么,想咬我還是想打我?”

    韓臨扭開臉,嘴唇倏地一下蹭過挽明月手背,只答:“沒傘。”

    說完韓臨就彎腰去一心一意的排頁,又把沾在一起的書頁一頁一頁地分開,晾到桌上、搖椅上。

    挽明月左右看了一番周遭:“這么大的宅子,一把傘都沒有?”

    “都壞了。”

    “唉。”挽明月嘆了一聲,目光轉去看韓臨,果真見他眼角余光在往自己這邊偷瞄,見到自己看過去,立即正色做排版,不禁失笑:“那我只能在你這里留到雨停了。”

    此話一處,便見韓臨舔了下嘴唇,從排版工里抽出身,看著挽明月,軟了口氣:“到我屋里坐坐?”

    挽明月站直了身,背起手,視線從局促不安的韓臨,轉過整個庭院,最終落在他們正處的這間房前:“我想在這里。”

    韓臨愣了一下,介紹說:“這是我們江樓主生前住的屋子。”

    挽明月心想不然我為什么要在這里?

    挽明月連理由都不講,只說:“我想。”

    韓臨不說話了,挽明月抱手松松垮垮靠著門,也跟他耗。

    清風徐來,貓在追被風吹得四處飄的樹葉,蹭蹭蹭的從他們腳下飛過。

    最后韓臨還是堅持:“不行。”

    兩個字說得寸步不讓,頗有些決斷的意味。

    挽明月帶笑不帶笑的轉身,又被他著急地拽上手腕,聽見身后的韓臨慌忙的找借口:“這屋子沒有掃,都是土,很不好。”

    說完手順著手臂下去,松松扣住他的五指,撒嬌似地晃了晃:“到我那里吧。我那里收拾干凈了。”

    挽明月心想這算什么,偏轉過半張臉,見韓臨眼里的煩怒幾乎將故作溫和的面孔撕破。

    他嘴角勾了勾,勉為其難道:“唉,那行吧。”

    整間屋子生活過的痕跡很少,擺設也都乏善可陳,空氣里還能聞到古舊的塵土和發霉的木頭味。

    似乎是察覺到味道的不對勁,韓臨徑直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涼風一縷縷送進來,才叫這陳舊的味道散開。

    屋里唯一的亮色在床側那張高桌上,一只素白的瓷瓶,擠了三支牡丹。挽明月移步過去細看,牡丹折于開得最盛的時候,花瓣層疊有序,花臉得有圓盤大小,品相相當好。

    挽明回憶了一番,不記得院外的那些殘花有哪個枝頭被人折掉的痕跡,這品相,也不像是餐風飲露胡亂長的。

    韓臨更不像是習慣在屋里擺花的男人。

    三月末四月初這個時節,要在洛陽城找到開成這樣的牡丹,可得花點心思。

    挽明月收了目光,發覺韓臨正在盯著他。

    戰戰兢兢,一副生怕挽明月又要挑刺的模樣。

    挽明月就近坐到桌旁,不提正事,只話閑語:“剛才沒仔細問,你怎么跟邵竹軒搭上的?”

    韓臨把話本放回抽屜里,腰靠在桌沿擦頭發,說:“他去京城聊易梧桐和邵蘭亭那事的時候,迷路了,找到我泊船那里。一開始他沒認出我。”韓臨停頓一下,想了一下那好笑的事該怎么講:“就多聊了兩句。后來他落了東西在我船上,還給他的時候,他大概才知道是我。去年我從京城出去,在太原又遇見他。”

    發梢擦得不滴水了,韓臨重新又扎頭發:“那時候我生了點病,還要多虧他照顧。我吃不進藥,他翻出初版手稿,給我講。后來他又改過一遍,寄給了我,但我還是喜歡沒多少詞語潤色他口述的那版,管他要來看。他不許這殘次的作品流出去,要我看完再還給他。”

    挽明月帶笑去摸牡丹如緞的花瓣,提醒:“你少跟邵竹軒摻和。”

    “你不是也跟他打交道嗎。”韓臨很不喜歡別人說他交友不慎。

    “我總不會被他騙到……”挽明月把視線往床上掃了掃。“你就不一定了。”

    韓臨緊皺眉,站到挽明月眼前,很認真的說:“我又不是個傻子,知道他不算個人,只是他確實有點意思,因為這點意思跟他走得近了點。而且我也……”說到這里偏了頭:“沒那么容易被人帶上床。”

    挽明月笑著去看外頭的雨,并沒有應話,是認為韓臨所言不叫人信服的模樣。

    過了半天,挽明月才走了流程,語氣溫和地勸:“你別激動嘛。我也就是說說,又沒真的怎么樣你,也沒怎么樣他。”停頓了一下,搖開折扇,意味深長道:“不像有些人……”

    到了這里,反正韓臨能聽懂,挽明月就不再講了。

    “你非要在今天說這些事嗎?”

    挽明月一手撐頭,一手搖扇:“呀?不是你說我們進來聊聊的嗎?”

    韓臨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喝點酒吧,地窖里還有櫻桃酒和葡萄酒,你喝點沒事的吧?”

    “果酒可以。”挽明月出奇:“這鬼地方還有酒窖呢?”

    “江樓主嗜酒,買這宅子就看中那口地窖。櫻桃酒和葡萄酒也是江樓主自己釀的。”

    挽明月回想起江水煙在他記憶中那不拘小節的形象,皺眉:“他那個粗粗大大的脾氣?別再喝出事吧。”

    “我以前喝過,我出去給你拿。”

    下到酒窖,韓臨搬出酒,打進酒壺,還看了眼酒面上映出的自己這張好像剛死了什么至親好友的臉。

    韓臨放下了酒壺,伸手解衣裳,就著酒窖里昏暗的燈光,去瞧自己右胯上一痕發青泛藍的牙印。

    上官闕沒有騙他,涂了藥,落了痂,確實沒有什么疤痕。只是傷剛好,他們二人就又重逢,這次旅居的床沒有大礙,后來,上官闕用口舌幫他,韓臨高潮之際,他便就著jingye,一口又咬在方才痊愈的位置,落下一圈齒印。

    過不久,總不能真的好兄弟坐在床上劃拳喝酒。

    邵竹軒都能瞧得出男人與女人牙印的不同,挽明月較他,只會更聰明。

    空氣中縈繞著一股櫻桃味,韓臨運氣至掌,狠拍向自己右胯。

    只消片刻,整個右胯轉青發腫,那枚發青的牙印藏在里頭。

    韓臨重又挑起一個笑,照著酒把這有些奇怪的笑調整了一番,這才收拾收拾,出了酒窖。

    韓臨離開,挽明月一時無所事事,拿眼睛四處看,視線在韓臨床上停住,落到枕頭底下一本倒扣的畫本。

    他閑極無聊,到床上把那話本拿到手里,隨手翻了幾頁,發覺是艷情題材,寫得一團糟,不能入目到挽明月甚至好奇究竟是誰寫得什么話本,擺正了去瞧,一眼被話本封皮上比腦袋還大的胸震懾到,久久不能回神。

    畫在封皮上差不多赤裸的女人年約三十,算不得漂亮,甚至有點泛癡,笑著抱胸,眼神迷離的望著話本外的人。

    二十多年來喜好始終如一就算了,現在都已經到這種匪夷所思的程度了嗎?

    韓臨這時候正好端著酒回來,撞個正著,本來調整好的笑僵在臉上,立在門口一動不動,一雙眼先是掃了那畫著大胸姑娘的畫本,又悄悄挪上去,看挽明月的臉色。

    似乎凍住的情景里,挽明月轉過臉,盯了他一瞬,隨即朝他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畫本。

    韓臨也跟著笑了,快步走過去把酒擱桌上,拿過書嘭的一聲扔進抽屜里,張羅著:“來來來,喝酒。”

    櫻桃酒,入口酸甜,櫻桃味很濃。挽明月不自覺多喝了幾杯。

    不知是不是沒心情,韓臨倒是喝得收斂,只小口地抿葡萄酒。不過說到底還是喝了,得益于喝酒壯膽,韓臨終于放開了點,說起門外櫻桃樹下被雨打落的青蟲:“本來還想配點藥撒撒,仔細一想我也住不了幾天,他們一輩子都在這上頭安家,還是沒整。乍一看還是不舒服。”

    “你殺了那么些人,”挽明月又灌了一口酒,口吻嘲謔:“如今在這里心疼蟲。”

    韓臨站起了身,滾到他身后,把臉貼在他后腰上,灼熱的吐息透過衣裳打在皮膚上:“我不想。”

    “你不想,就不要做。現在人都死了,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吐息貼在后腰熱得有點難受,挽明月想躲躲,方一站起身,便覺頭昏腳軟,要不是韓臨扶住了腰,得跌到地上。

    “你這酒,”挽明月自知失策,扶住桌沿,反手把韓臨提起推到桌上,湊近道:“可不太對啊。”

    “我沒有告訴你嗎?”韓臨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我們江樓主嗜好喝烈酒。”

    風從窗戶里吹進來,酒迎風上頭,挽明月頗有些咬牙切齒:“你有嗎?”

    韓臨咧嘴笑:“那看來我忘了說。”

    酒做引線,這副得逞的神情成了火星,刺刺拉拉的火自神經往四肢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