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穆宇寧順從的跟著他去吃了夜宵，他原本以為這個男人稍微付出了點兒多余的耐心，今天總算是到了收網的時候，吃完飯后，他擦了擦嘴，盯著顧希乘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我實在是沒有什么其他感謝你的辦法，今天去你家還是我家？”

    這實在是一個成年人都能聽得懂的最直接地暗示，穆宇寧幾乎想要笑出聲來了，自己從前心中覺得高不可攀的清冷白月光，實際上和別人也沒什么區別。

    顧希乘聽到這話，忍不住愣了一下，過了好半天，他才伸出手來，溫柔的摸了摸穆宇寧的發頂，“小寧，我們何必急于這一時呢？你今天受了這么大的驚嚇，我又不是……”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不過這也夠了，夠穆宇寧愣住了，他費了點兒心思，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似乎是覺察到穆宇寧的疑惑，顧希乘解釋道：“上一次都是我不好，是我唐突了，以后不會這樣了。”

    穆宇寧覺得自己更看不懂顧希乘了，但他什么也沒往下問，反正問也問不出來什么。

    顧希乘一路驅車帶著穆宇寧回了住處，又十分自然的跟著穆宇寧進了家門。

    穆宇寧舉著鑰匙，想想兩個人剛才發生的那一段對話，只覺得更加不明白這是在干什么。

    “你別多想，我只是擔心你這一天受了太多驚嚇，所以能不能在你這里借住一晚，我睡沙發就可以。”

    顧希乘環顧一周，穆宇寧這里不過是個單人小公寓，一室一廳確實沒有多余的床。

    穆宇寧看著他嘆了口氣，認命的說道：“一來你是我上司，二來你也是客人，哪有讓你睡沙發的道理，還是我睡沙發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櫥柜深處翻找有沒有合適的被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床皺巴巴的，“我這里條件艱苦，要不你還是回去。”

    顧希乘按住他的手，不由分說道：“今天是我非要留宿的，我睡沙發，你好好休息。”

    他說完，抱起那床被褥攤開在沙發上，又硬是催促著穆宇寧趕緊洗澡睡覺。穆宇寧實在是推脫不過，只能去草草的洗了個澡，躺下準備睡覺了。

    不得不說，這一天的事情實在是驚心動魄，白天強撐著的時候，還沒覺得怎么樣，等到真的要睡覺了，穆宇寧才覺察到一點點后怕，今天如果自己沒控制好力度，真的把人捅死了呢？

    又或者說，因為過分緊張反而被那經理給反殺了呢？

    明明自己也不是個沖動的人，為什么在面對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會產生了一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穆宇寧說不出來自己究竟是何種心情，他嘆了口氣，又翻了個身，黑暗中，他聽到客廳傳來的聲音，那人輕聲問他：“小寧怎么了，睡不著嗎？”

    大概是黑夜讓過分多的委屈脆弱無處遁形，又或者是這個人的聲音實在是溫柔的一塌糊涂，他鼻子一酸險些就有了點兒想要落淚的沖動。

    “沒有，沒什么。”

    黑暗中空氣安靜了一秒，很快他聽到衣服摩擦被褥的聲音，房間門被輕輕推開了，“我都在這里了，稍微依靠我一下不可以嗎？”

    穆宇寧沒有說話，一點點微弱的光灑落，他也想，也想要說，我其實很害怕，我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我就成為了一個殺人犯……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嗎？

    可能是一個人咬著牙在黑暗中走了太久太久，早就習慣了孤獨的滋味，突然有個人大大咧咧闖入自己的世界里，硬是要讓自己站在太陽底下……他是會害怕的。

    兩個人僵持了許久，那人終究是嘆了口氣，走上來輕柔的撫上了他的臉頰，觸手一片冰涼，穆宇寧下意識想躲，卻被強硬的按住了。

    “以后有我在了，不用害怕。睡吧，睡醒了太陽就升起來了。”

    他的話仿佛帶上了魔力，原本躁動的心被徹底撫慰，穆宇寧都記不起來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他只記得自己似乎是做了個美夢，第二天醒過來看的時候，還殘余著一點點好心情。

    昨天留宿的不速之客已經離開了，他的床頭柜上貼了一張便利貼。

    “早飯在桌子上，老板給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穆宇寧把便利貼揉成紙團丟進垃圾桶，拖著拖鞋出去，一眼看見桌上琳瑯滿目擺了好幾種早餐，旁邊又是一張便利貼。

    “不知道你喜歡吃哪一種，只好都買回來了。”

    穆宇寧看了看，忍不住咂舌這就是傳說中財大氣粗的有錢人嗎，買個早飯都東南西北中各地都有，就這架勢，知道的是一個人吃早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家十口呢。

    沙發上皺巴巴的被褥已經被疊的整整齊齊，連門口的垃圾都被順手帶走了，穆宇寧簡直要咂舌，這顧希乘是屬田螺姑娘的吧。

    穆宇寧把被褥重新塞回衣柜里，路過垃圾桶看著孤零零躺在里面的那張便簽，鬼使神差的他又拿了出來，撫平上面的褶皺。

    他坐在餐桌前吃完了他前二十幾年稱得上最豐盛的一頓早飯，這一天早上他的嘴角始終微微上揚著，如果不是看到了顧希乘發過來的微信。

    除了一些簡簡單單的問候，最后面是他給自己的轉賬，確確實實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穆宇寧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在顧希乘心中原來能這么值錢，也真的算是……抬舉他了。

    平心而論，如果顧希乘換一種方式闖入自己的生活，穆宇寧一定會控制不住的心動，可是偏偏他選擇的方式，讓兩個人永遠會有一層隔膜，事實會提醒他，自己是永遠，永永遠遠配不上這個人，永永遠遠是單純的錢色交易。

    連個兩情相悅的溫情外殼都套不上。

    這樣也好，這樣最好，省的人讓自己產生了什么不該有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