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蜘蛛網

    他醒來的時候，病房里空蕩蕩的只有他自己。窗外的陽光從床邊灑落，有些刺眼。周謹言掃視著病房內的設施，這是一間罕見的單人病房，和自己印象中吵吵鬧鬧的多人病房不太一樣。意識到房間里只有自己后，周謹言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在面對蘇枋的時候他總是沒由頭的緊張，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是那么的美麗卻又那么的讓人感到恐懼。

    仿佛什么東西在那雙眼睛之下都變得透明。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昏睡過去的，印象中自己睡著的時候蘇枋還在這里沒有離開。

    周謹言翻動著依舊放在一旁的病歷本。

    上面描述著自己的病情，鈍器擊打后腦所造成的記憶缺失，血液檢查結果異常。

    鈍器擊打后腦。

    這一行描述看得周謹言沒由得一陣發涼。

    他得離開這里。

    身體做出了反應，腦海中的記憶正緩緩的復蘇。

    他是打算離開的，并且必須要離開。

    離開？

    這個想法惹得周謹言一驚，離開去哪兒，又或者是，離開誰？

    他爬起身，腦袋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

    病房外有一顆高大的樟樹，樹干很粗，能夠支撐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并且房間位于二樓，即使不依靠這棵樹也能直接從窗戶出去，只要落地的姿勢恰當，就能夠……

    他在想什么。

    意識到這一點的周謹言皺了皺眉，門不就在那邊嗎？自己明明可以從那邊走出去，正大光明的。他翻動著一旁的抽屜，抽屜里放著自己所有需要的證件，并且一旁還放著一些錢，簡直像是故意的一般。

    蘇枋說他又些事情需要處理，話里話外就是他還會再過來的意思。

    但眼下這種情況，自己也可以直接辦理出院手續，直接離開。

    自己不需要等他過來。

    是的，自己不需要等他過來。他大可以直接出院，離這里最近的警察局在哪，他可以直接去警察局，請求警察幫忙聯系自己的親人。如果蘇枋真的是自己的合租人，大可以再之后對對方表示感謝。

    周謹言的手心出汗了，沒錯，就應該這么做。

    那個男人太可疑了，自己或許不應該相信他，即使他長得那么多好看也不行。

    這個念頭在周謹言的腦海中產生，他不斷的設想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結果是可行的。

    不可以。

    正當周謹言準備拿著錢和身份證明出門的時候，內心中一個聲音喊道，不可以拿著這些東西出門，不可以。

    他停了下來，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外面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煙味，并且隨著自己的距離與門的縮短越發強烈。

    周謹言將手中的身份證和錢放了下來，轉而拿起了一旁的保溫杯，他將保溫杯里的水倒進一旁的盆栽里。將保溫杯拿在手中，把門打開。

    那雙藍色的眼睛看著正看著他。

    “你醒了。”

    蘇枋看著周謹言，眼睛掃過對方手中的水杯，“身體恢復的還好嗎？”

    他手中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走向了周謹言。

    他一直在門外。

    周謹言看著對方身旁的煙蒂想到，蘇枋他一直在門外。

    蘇枋走進病房，他將保溫盒放在一旁，視線掃過被打開過的抽屜視線暗了暗，但隨后意識到里面的錢和證件都好好的放在原位后，心情好了不少。

    “吃點東西吧。”

    他看著一旁的周謹言說道，并接過了周謹言手中的保溫杯。他將保溫杯擰開，確定了里面是空的以后，朝著周謹言笑笑，遞給了周謹言一瓶嶄新的礦泉水。

    “我是怎么受傷的？”

    周謹言問蘇枋，他總是對眼前這位男人的笑容沒有抵抗力，太多他弄不清楚的東西，他打算從對方這里找到答案。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需要答案。

    “受傷？哦，這是一場意外。”

    蘇枋回答，“煤氣泄漏，我回家的時候你就倒在了地上，準確說是一氧化碳中毒。”

    “我把你送進醫院，醫生說你昏迷的時候撞到了后腦，伴隨著些許皮外傷，可能會導致部分記憶缺失，就這樣。”

    他說道，看著周謹言的眼睛，“本來醒了就可以出院，但是因為摔倒導致失憶，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天。”

    “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

    似乎早就注意到周謹言對自己的警覺，“醫生說要把你叫醒，但我覺得作為病人你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所以一直在外面等你醒來。”“現在頭還疼嗎？想起什么沒有？”

    周謹言搖頭，“我應該想起什么嗎？”他看著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我忘了什么重要東西嗎？”

    “沒有。”蘇枋搖頭，他從便利袋里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了周謹言。

    “吃完了換好衣服我們回去吧。”

    他接過了蘇枋遞過來的衣服，脫下上衣，露出了精壯的上身。身材比想象中要好，他究竟是從事什么工作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涌進周謹言的腦海，他笑著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太夸張了吧。

    等衣服都換好后，周謹言抬頭，意識到對方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察覺到周謹言的視線后，蘇枋移開了視線，他的耳尖有些泛紅。

    “走吧。”

    蘇枋說道。

    周謹言跟著蘇枋回到了他們合租的地方，玄關處白色的粉末引起了他的注意，靠近玄關

    這面墻最近才剛剛粉刷過。

    屋子里的陳列整整齊齊，甚至都是嶄新的。他們共同租住的房子一共是兩室兩廳，倒也符合年輕人合租的房型。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是那間靠近玄關較小的房間，走進浴室的毛巾和牙刷都是嶄新的，但蘇枋朝他指了指靠內的那間屋子，說那才是他的房間。

    房間對一個單身男性來說顯得過大了，屋內還配浴室和廁所洗漱臺。洗漱臺上細致的擺放著牙刷和毛巾。

    這件屋子有著一種極度的割裂感。

    再度走進浴室的時候周謹言發現了。

    蘇枋房間里的牙刷和毛巾一看就是剛剛購買的，而自己的牙刷和毛巾則是缺失使用一段時間了的。并且從款式來看，自己的牙刷和毛巾應該是成對的。

    “我有戀人嗎？”

    周謹言問一旁的蘇枋，對方愣了一伙兒，沉默了半響才用一種怪異的語氣回答。

    “沒有。”

    “我不知道這種事情。”

    從醫院回來，蘇枋就顯得有些焦慮不安。

    “時間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他看著周謹言說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他說著，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你還好嗎？”

    周謹言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蘇枋，對方的臉又些泛紅，腳步有些踉蹌。

    “是哪里不舒服嗎？”

    他問，甚至有打算追上對方的意思。

    “我沒事。”

    蘇枋停下腳步看著周謹言說道，夜已經深了，周謹言這才發現對方脖頸處似乎圍著繃帶，手腕也有受傷的痕跡。

    “你好好休息吧。”

    蘇枋看著周謹言說道，呼吸有些沉重，他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