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兩人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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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暉景最終也什么都沒說。他睡著了。 他的一只手仍然拷在床頭,但他也就維持著這樣別扭的姿勢合上了眼。紀嘉穗給他赤裸的身體蓋上被子,簡暉景整個人就跟著顫了一下。紀嘉穗低頭看他,期待他醒過來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但簡暉景只是發出一聲低低的、無聲的嘆息,這嘆息興許連蟬翼也無法撼動。 這樣的小麻雀真脆弱,紀嘉穗想。他以往從沒這么覺得過。簡暉景是他父親給予厚望的行刑者,是他永遠游刃有余的仆人,脆弱這詞和他無關。真要說,紀嘉穗倒寧愿用孩子氣去形容簡暉景,畢竟對方本就比他年輕,哪怕簡暉景平時的姿態端得再高,偶爾也不自覺地會露出一點孩子氣的好奇來。紀嘉穗想起前幾天的小麻雀急吼吼地嘬吮他剛剛開始發育的rufang,很輕地笑了一聲。 他又赤著身子在床上放空了半小時的思緒,才披上睡衣下了床。 紀嘉穗在床頭柜那摸到手機,他出了房門,又下了樓。他在客廳茶幾上翻到一包已經拆開的香煙,紀嘉穗不記得為什么這里有煙,明明他和簡暉景都不抽煙。但這不重要,他現在確實需要一些尼古丁來讓自己緊繃的情緒舒緩一下。 打火機倒是有些難找,最后紀嘉穗迫不得己用廚房里的燃氣灶點著了煙。他笨拙地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香煙,試探著抽了一口。不錯,沒被嗆到。他重新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一只手拿著手機滑來滑去,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紀嘉穗驀然回想起以前母親一邊抽煙一邊數客人付的鈔票的模樣,他想自己現在這樣子一定和那場景很像。 他果然是他母親的好孩子,紀嘉穗笑起來,有點嘲諷地笑著。 等到心情平復些后,紀嘉穗登上SNS,輸入駱雀。 界面跳轉到駱雀的個人主頁,最新的動態是幾個小時前的一條更新: “今天晚上我看見簡雀前輩啦!不過沒能和他合上照……下次要是能再遇見就好了~” 駱雀短短兩行字的分享,倒是引來不少人的好奇。這也難怪,他作為當紅的流量小生,一舉一動都會有心人被放大解讀。哪怕已是深夜,駱雀提到的這位前輩也被網友們扒了個遍,他們好奇地分析起這人是什么來頭,和駱雀又有何交集。紀嘉穗隨便翻了翻,就看見好事者甚至翻出了五年前的一個匿名版貼子:“最全整理!模特界新星簡雀全記錄!”看見這個標題,他有些想笑,但他的太陽xue突然疼得厲害。他不得不深吸一口煙,讓尼古丁麻痹那灼熱、尖銳的痛感后,再重新打起精神,點進這個貼子往下看。 而他朝夕相處的那個人,就用明顯更年輕些的臉,卻下標著簡雀的名字,這么出現在他眼前。 貼子首先曬出的是好幾個不同系列的硬照,有合照也有單人照,但在絕大多數的照片里,鏡頭中的人是比他印象里的初次見面還要更年輕些的簡暉景——不,應該叫簡雀。 紀嘉穗不熟悉的小麻雀畫著不同的妝容,穿著各式被貼心樓主整理出的高級成衣,自信、坦誠地展露他極具攻擊性的美。有那么一組照片里,簡雀頂著染成灰棕色的短發,他年輕的rou體被緊身的運動套裝裹住,而刁鉆的鏡頭讓明明沒露出多少皮膚的照片,硬生生訴說出一種赤裸的色情感。畢竟是匿名版,網友們的發言完全無所顧忌,不少網友在照片上貼條說自己硬了,或者謝謝,已經對著照片擼過了,又或者是一些想被這個漂亮小帥哥按在床上cao到噴水的直白發言。紀嘉穗光看著都有些羞赧,他快速劃過這一部分,直接開始看文字部分。 根據貼子里的記錄,在大約十年前,身材高挑到遠超同齡人的簡雀在逛街時被經紀公司發掘。原本是作為童模被經紀公司推向市場的他,卻在鏡頭前展現出了令人驚訝的成熟氣質。他還帶些稚氣的面容似乎匹配著成人般的靈魂,這種復雜的特性讓他哪怕與大牌模特同框也毫不落下風。在接下來的三年里,簡雀登過大大小小的雜志內頁,并最終獲得一家知名奢侈品品牌的青睞,推他接連上了好幾本時尚雜志的單人封面。自此以后,簡雀在新生代男模特里風頭一時無兩。 簡雀最后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是在五年前的一場時裝周上。雖然他本人沒走秀,但圈內人都說,假以時日簡雀一定會成為秀場上最耀眼的東方面孔。更何況那時的簡雀也不過才15歲,這還只是介于少年與青年間的年齡,他的未來可想而知是一片光明。貼子的樓主滿懷信心地總結道。 但在那之后,簡雀卻突然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在公眾視線內,再打聽不到近況。有人求問他的經紀公司,卻只得到公司已經與簡雀解約,其他無可奉告的回答。接下來就是樓主對簡雀下落的一些猜測,紀嘉穗沒興趣看,又往下滑了滑。 第三部分是樓主搜集到的一些拍攝花絮,多是動圖和視頻。紀嘉穗看著簡雀與攝影師交流該在鏡頭前呈現出什么樣的動作;看著他朝攝影棚里的工作人員雙手合十、鞠躬道謝;看著他與其他模特們交頭接耳、姿態親密。這些都是他完全不知道的模樣。 最后幾段視頻都是簡雀五年前看秀時的花絮,有一段視頻似乎是在后臺,由其他模特拍攝下來的。在那短短10來秒的視頻里,簡雀穿著一身灰色的休閑西裝,內搭一件V領的襯衫。他精致的鎖骨毫不介意地敞在空氣里,但所有能扣的扣子卻又都嚴防死守般地扣好了。他的頭發又染成了茶色,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細邊框的眼鏡,正側身與身邊的同伴交談。紀嘉穗并不知道小麻雀有近視的毛病,他猜測這只是一樣時尚單品。拍視頻的人調侃般叫他“Jane”,簡雀也捧場地轉過臉去。他看見鏡頭也不驚訝,反倒帶些輕佻地眨眨眼,沖鏡頭露出一個笑來。那笑容是漫不經心的,紀嘉穗卻讀出一種勾引的味道。其他人的想法大概也與他相似,因為彈幕就在此刻爆炸,全都瘋狂叫囂著對簡雀的渴望。 紀嘉穗也許看了這個視頻十遍、百遍,無數人在視頻開頭發出“再來億遍”的彈幕,他卻眼神放空地往后仰倒在沙發上。全燒完也沒抽上幾口的煙灼痛了他的皮膚,紀嘉穗的手一抖,他按滅煙頭,然后舔上自己的傷口。 原來小麻雀不是生來就是個啞巴啊,他蹲坐在沙發上想。 紀嘉穗想起和小麻雀的第一次“交流”,他那時還沒給自己植入神經傳導芯片,說話只能比手語。不過正巧紀嘉穗也看得懂手語,兩個人之間的交流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問題不大。從一開始見面,紀嘉穗就對簡暉景不能說話的事不算驚訝,他早知道他的小麻雀原來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寵著長大的孩子。今天一想,也許就是因為他失聲了,才最終淪落至此。不過簡暉景是有些疑惑為什么他懂手語的,雖然簡暉景沒問過,但紀嘉穗知道他好奇。他好奇的、孩子氣的小麻雀啊。 哪怕墮落到這種地方……也終究與他毫不相同的愛人啊。 紀嘉穗這個名字,是他的外公起的。 他的外公和外婆一起開了一家蛋糕店。外公說要,做出好的糕點,要從麥穗開始精挑細選。你是好穗子,是不是?外公揉著他的頭發問他。 得到名字的那一年,紀嘉穗12歲。 人生的前12年,他和母親一起輾轉在各個紅燈區附近的小房間里。母親說過好幾次,等他長大就讓他去接客掙錢。她第一次這么說時,紀嘉穗恐慌地縮在床下,恐懼著長大和母親的手到來。他怕云雨暫歇的母親會把他從床底下扯出來,送給剛剛cao過她的男人。那一晚如此煎熬,床下的紀嘉穗直等到天光而不是霓虹燈光照進屋子里,才放心地合上了眼。 再后來,紀嘉穗對這句話聽到麻木。他不太明白長大的定義究竟是什么,其他阿姨說等女孩來月經就可以出去賣了。他呢?他是女孩子嗎?他也會來月經嗎?他會把初夜獻給哪個出價高的客人?流鶯的孩子又能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紀嘉穗懷揣著自己的心事一天天長大,他的母親不懂也不試圖去懂他。她最近遇上了一個出手大方,看起來為人也足夠正直的客人。為人正直的嫖客,這個形容聽起來有些好笑。但那位客人確實是那種容易應付的客人,他不玩道具也不沒有性虐的癖好,甚至姿勢都幾乎只用后入,古怪又讓人放松。 那段時間,母親只和那個客人上床。紀嘉穗注意到母親似乎都變得好看起來了——他說不上來具體是哪里的變化,但他的母親的確與以往大不相同,偶爾與他交談時甚至還有些難得的溫情。 “你說他做你父親怎么樣?”有一天,他的母親突然這么問他。 紀嘉穗嚇呆了,父親這個詞對他而言好遠好遠。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個父親。正當他絞盡腦汁,試圖想出一個能討好母親的回答時,他的母親又忽地一笑。 “我說胡話而已,早點睡吧。” 她用難得溫柔的語氣說道。 紀嘉穗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但有一天他的母親突然開始正式地梳妝打扮起來。以前她并不在意這些,畢竟她不是夜總會里那些靠色相賺錢的小姐,她只是出賣rou體的低級流鶯。她亂糟糟的長發被打理得柔順無比,紀嘉穗幫著她剪掉了被劣質染發劑染得紅紅綠綠的發梢;她借來化妝品細致地給自己化了全套妝;她甚至穿上了最漂亮最溫婉的長裙。 那出手大方的客人能讓他的母親暫時租到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而她就坐在沙發上等客人來,毫無疑問,是“那個”客人。 不多時,那個客人果然來了。她像彈簧一樣彈起來,腳步輕快地去玄關擁抱那人。 在紀嘉穗看來,那場景像是妻子迎接下班回家的丈夫。 作為兒子的紀嘉穗想自己該說些什么,但他笨嘴拙舌,吭哧吭哧還沒憋出一句話,他的“父母”已經如同翩翩交纏的兩只蝴蝶,飛進里面的臥室了。 接下來是紀嘉穗習以為常的聲音,幾句調笑,幾句粗話,然后就是床板搖動、他的母親呻吟。他坐在外面的沙發上,撐著下巴想這個客人真的很不錯,他也許可以把他當父親看待——他的母親一個人帶大他真的很辛苦,現在她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這沒什么,作為兒子他應該支持她。 正當紀嘉穗暢想著三口之家的快樂時,他清晰地捕捉到那位客人的聲音: “……你兒子到能被cao的年紀了嗎?” 紀嘉穗一瞬間寒毛直豎。他想現在自己該跑了,但他能跑去哪呢?他沒有任何獨立生活的手段,只能依附于母親而活。他是不成熟的菟絲子,會只會哀哀哭叫的幼鳥。誰都可以折斷他的翅膀。 他沒聽見他的母親說了什么,但那個客人赤著身子走了出來,把他帶進了里面的房間里。他一眼看見他的母親裸著上半身,她靠著墻,目光呆滯地望著地上那件漂亮的格紋裙子。紀嘉穗想她好不容易才穿上那件裙子,為什么會被丟在地上任人踩踏呢。 那個客人矮下身子對他說了什么,但紀嘉穗無心去聽。直到他開始脫紀嘉穗的褲子時,他才開始慌亂起來,他想跑,但哪掙脫得過成年男人的力氣。男人扒下他的褲子和內褲,眼看就要用手指插進他發育不全的女xue時,男人的頭被一件襯衫罩住。 “……滾!滾!”他的母親把所有抓到的東西都扔到男人身上,她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是紀嘉穗熟悉的:“你以后再也不要來我這里!想cao我兒子門都沒有——” 那男人像是也想發怒,但又硬生生克制了下來。他罵罵咧咧地穿好衣服,然后離開了這一片混亂。他剛一離開,紀嘉穗連忙又穿好褲子。他才系好扣子抬起頭,就遭了母親一耳光。 “賤人!sao貨!”她用力地抽打自己的孩子:“這么想被男人cao?連你媽的客人都搶?”她拽著紀嘉穗的頭發,重重地往地上磕。紀嘉穗感覺有血流進他的眼睛,但他哭得很小聲。直到他的母親換好衣服,抓著他的胳膊往外走時,他才大聲哭叫起來。 “mama!mama!”他努力掰著門框,怕被扔出門外。他一邊尖叫,一邊痛哭流涕:“我不會勾引客人的!求求你不要——”她只反手重重抽他一耳光,叫他眼冒金星渾然不知今夕何夕,直接暈死過去。他再醒過來時,他的母親、他離不開的唯一的親人、賦予他生命的人——哪怕她并不情愿——正舉著一桿雙桿獵槍對著他。 紀嘉穗那時恨她,現在他可憐她。 明明過了流鶯生活這么多年,她還是一個會被溫柔小意的男人迷惑的女人。她追逐愛如同飛蛾撲火,她為之獻出全部青春去迷戀的第一個男人只給她留下一個孩子和無窮的懊悔與痛苦。她覺得可以依靠的第二個男人也不愛她,他只想玩母子丼。她以為的愛全是霓虹色的泡沫,在夜里反射著冰冷耀眼的光,等她快要淪陷時又在白日破滅。 對于那一天他還記得什么呢。 他記得在耳邊響起的尖銳爆炸聲;他記得有溫熱的紅色水流從他頰邊流下;他記得頭頂耀眼的霓虹燈照在放下獵槍的母親臉上,像彩虹一樣美麗。他從未見過那么殘酷、那么美的母親。她似乎對他說了什么,但他聽不見她的聲音。 他聽不見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