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想去看看他
11 日子一天天從島上溜走,他們每天重復著同樣的生活,槍械、負重、狙擊、跟蹤…… 在滾滿海水的泥里爬過,在刺傷人的荊棘里堅持著日復一日。 嚴昱通常的訓練是所有人訓練的兩倍,他對自己的掌控愈來愈深,狙擊槍毫無虛發,每種成績都拿到了最好。 在一群同齡人之間,幾乎像是當年的謝旻那般被崇拜又嫉妒著。 他時常覺得這樣的時日沒有盡頭,雖然很累但是又快樂,只是很想念謝旻,他會在墻上刻上每個想他的日期,計算著他們愈來愈近的三年之期。 ……他就快要能夠見到謝旻了。 兩年前的孩子們長成了身姿挺拔的青年,而四年前被謝旻從柜子里拎回家的小崽子已經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堅毅沉靜的嚴昱。 他在地獄里遇到了他的太陽。 他們立刻便迎來了到karu最初的考驗,——穿行熱帶雨林并且殺掉隊友,而五十人中最后只能選擇二十五人離開這里。 “我們是朋友!難道我們要兵刃相向嗎?!為什么!” “我們難道真的要這樣做嗎?!” 從背后偷襲她的人一刀砍向了她的脖頸,不屑的冷哼道,“誰和你是朋友,從開始便只有我們自己能相信。” 關意看了眼嚴昱,懶得理這些鬧劇,跟著他率先走進了雨林,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便是無休止的殘殺,只能等待黎明到來的時刻。 那晚他們在雨林里淌過很多人的血,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嚴昱依然冷著臉不作聲,但關意那會兒莫名感覺到,他身上氣質仿佛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嚴昱……可能從開始與他們的目的便不同,他要的從不是排行榜的名次,而是能讓他喜歡的人更依賴他而已。 關意開始更好奇他喜歡的那個人了。 她當然不會想到,排行榜第一的殺手“T”便是嚴昱心里的人。 要是知道她一定不會胡說八道。 在雨林的最后那晚,他們已經無限接近目標,便在原地稍作休息,打算等體力恢復些許,一鼓作氣直達目的地。 但那晚并不安靜,可能是因為最后一晚了,所有人都開始惴惴不安,慌不擇路,想要找到出去的路。 但一旦有人動作,便會被伺機而動的“隊友”所殺害。 沒人能夠走出去,除非足夠強大,將所有人都狠狠地壓制著,但在他們都是相同的水平下,便沒有任何能逃的機會了。 而關意,在那晚救了個因為心軟放過隊友,差點被殺害的小姑娘,她與他們同齡,但并不熟悉。 嚴昱連眼神都沒有分給她,仿若無人,只是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關意恰好目睹了事情經過,一刀解決了那個人,她匕首玩得很好,在手上隨便轉著圈兒,盯著依舊氣憤的人。 最終只說道,“心軟是你最大的阻礙,殺手要摒棄所有情緒,才能毫不猶豫的給那些人一刀斃命。” “拋棄道德感是我們必修的功課。”她像是來勁兒了,“你知道排行榜第一的T嗎?據說他曾經在島上的成績沒有人能超越,靠的就是拋棄道德感的約束……” “我有一天也要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嚴昱靠著樹干閉目養神,將關意的話聽完,這才敏感的發覺到,原來謝旻在所有人心里都像是神話般的存在。 他在15歲便一戰成名,做很多很多的任務時,有沒有想過身后會有個人給他依靠?……謝旻太強大了,于是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會疼、不會累。 在那人受傷之前,嚴昱仿佛有段時間都在這樣想,但他終究是rou體凡胎,……他太需要愛了。 他一定不會被拋在身后。 總有一天,他會得償所愿的。 謝旻自那天起便再沒有出門,偶爾接個任務練練手,基本待在家里閑的發瘋,連蘇頤瀾的邀約都懶得答應了。 蘇頤瀾在迷離的燈光里沒忍住翻白眼,“還想著呢,真要想就看看去,就這還說不重要呢?要是不在意你是這副鬼樣子嗎?” 她逮著謝旻的短處說,“不在意你把人家的信看了無數遍,不在意還把信夾在書里,不在意把信揉皺了都舍不得扔,” “……以為我們都看不出來啊,以jiejie我閱人無數的經驗,阿旻啊,你八成是要栽在這小崽子手里了。” “八歲……你可真下得去手啊。” “胡說八道什么呢?”謝旻翻白眼,想了想又說,“畢竟養了兩年多的小孩兒,沒點感情哪能生活那么久……” 蘇頤瀾懶得聽了,“你直說能死嗎?你就說你是想他了能怎么樣。” 能怎么樣……謝旻也想不清楚能怎么樣,好像承認了他想他,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會變質了,想起來謝旻還從沒有思慮過嚴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從開始是個撿回家的拖油瓶小崽子,到后來的發覺嚴昱在他身邊的習慣,再到如今,他離開的兩年時間里漸漸變質的想念。 被醫生問起,嚴昱說是“弟弟”,那應該就是弟弟了,沒有別的。 “……我想去看看他,替我瞞著點兒啊,寶貝兒。” 蘇頤瀾一陣惡寒,“快滾,別打擾老娘跳舞,滾了以后快點回來,我可給你瞞不了多久,你們倆要在那兒你儂我儂,我就……” 她還沒說完,被謝旻打斷了,“快閉嘴吧,我能是那種胡鬧的人嗎?……就是去看一眼,就回來了。” 謝旻沒說錯,他真的就是去看一眼,算算時間,嚴昱差不多就要從karu里走出來了,好像快要到他做任務的時間。 他好想看看被他親自帶回來的小崽子,最終成長為什么樣子了。 他到那兒的時候,當初被帶到karu島上訓練的孩子們,已經驟減到半數,拖著幾百斤的木樁向前行進,然而并沒有嚴昱的痕跡。 他瀏覽過曾經自己在這里訓練的痕跡,一邊尋找著嚴昱可能出現的位置。 他心里萬般情緒都說不清、道不明,曾經的生氣與無奈、和吳峰的你來我往的輸贏,在此刻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他只是想親眼看看嚴昱如今成長的樣子。 “嗨,T?!你怎么會在這里?!很高興見到你,自從你十年前離開后我就再沒有見過你了,太久了……” “確實有夠久了,你變老了。” 那位巡視的P國軍官發現了正在閑逛的謝旻,他自然知道謝旻的如今,便說了幾句曾經在這里的趣事。 兩人邊走邊聊,恰好路過了靶場。 謝旻一眼便看到在其間最出類拔萃的嚴昱,他似乎很熱,脫掉了黑色外套系在了腰上,穿著黑色背心。 肌rou有力,雖然仍是少年,但舉手投足間是懶散的風度,好像不知不覺間便變得更強大了。他半蹲著在原地射擊,彈無虛發,有汗從他的下頜滾落,最終漸漸匯聚到喉結上。 謝旻不知為何覺得這場景活色生香,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他的肩膀上能擔得起所有責任,再不是當初那個半夜站在床邊不睡覺的小崽子了。 長大了。 軍官見他停下來看向嚴昱,便說,“哦,T,你的眼光真好,這是這回帶來的孩子里最出色的,他的天賦時常令我驚嘆,甚至未來可能會超過你。” “是嗎,”謝旻輕笑,“那就等他離開karu的某天,我們總會有時間真正打一場的。” 但謝旻沒想到的是,他與嚴昱真的在同個任務里相見了。 “其實我覺得你會更厲害點。” 謝旻搖搖頭,“不,我更看好他。” 話音剛落,他便看見嚴昱身邊多了個女孩的身影,五官漂亮,笑容明艷,好像聽到了很好笑的話,忍不住分享。 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楚嚴昱的表情,他倒是不至于因為出現個女孩子就覺得怎么樣,他更關注的是他自己的感受,……他好像變得很奇怪。 竟有些覺得嚴昱身邊不應該出現女孩,……他想了想毫無頭緒,便懶得再想,又看著嚴昱聽了點兒他的趣事,就打算離開了。 自始至終,嚴昱都沒有發現在柵欄邊盯著他射擊的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枕邊人。 如果他要發現,一定不會讓謝旻那么輕易的就離開的。 謝旻不愿意承認的是,他好想這個被他一手拎回家的小崽子,到下輩子依舊還獨屬他一個人,沒有人發現他的好,那樣就好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嚴昱總會遇到很多人,……而他會逐漸被拋在身后。 這就是成長的意義啊。 很久后,嚴昱聽到他的這番話,忍不住一笑,將他攬進懷里說,“父母、朋友、親戚都有可能會被拋下,但我的愛人永遠不會被拋下。” 這是嚴昱滿腔的赤忱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