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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閑來在線閱讀 - Pet(1v1,血族攻血獵受)

Pet(1v1,血族攻血獵受)

    0.

    兩年前,伊菲墨洛來信問卡爾該如何養一只狗。兩年后,伊菲墨洛再次來信,詢問該如何把狗丟掉。卡爾在回信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伊菲墨洛顯然不滿意,在第三封信中言辭激烈地要求卡爾立即來一趟森汀城堡,越快越好。

    卡爾是伊菲墨洛的朋友,是伊菲墨洛的朋友中最出色的馴獸師。然而當他接到這封麻煩信時,他由衷希望自己最好從來沒認識過伊菲墨洛,也沒做過馴獸師這個倒霉行業。當然,最好的還是伊菲墨洛從沒心血來潮收留過什么該死的狗。

    1.

    在森汀堡前迎接卡爾的不僅有管家和女仆長,還有伊菲墨洛本人。他等待已久,卡爾剛從馬車上下來就收到他的擁抱:“卡爾,救星!我知道你會幫我,我永遠愛你。”

    “伊菲,我會來這兒是因為你在信里威脅說如果我敢不來你就把我的寵物館拆掉,以及我也愛你。”卡爾把伊菲拉得離自己遠了些,伊菲雖然覺得無所謂,但他還不想在仆人們面前失態地摟抱。他問伊菲:“我們長話短說好嗎?關于狗的問題?”

    伊菲墨洛帶他走進城堡,答非所問地問他:“餓嗎,渴嗎,我這兒有新收繳的處子血。哦,你更喜歡喝二十三歲有性經驗的男人的血是不是?怪口味。”

    卡爾得體地把自己的帽子和大衣交給管家,沒有顯示出絲毫怒氣,同時應付伊菲墨洛:“有怪口味的不是我,是海森。伊菲,我有時候懷疑你真的分得清你的朋友們誰是誰嗎?以及,狗的問題?”

    “我當然分得清,不然我就不會找你來解決麻煩了。不要急嘛,現在是用餐時間。我為了等你都沒心情吃早餐。”

    聊天時他們走到餐廳,長桌邊坐著兩位睡夢中的年輕女人,伊菲墨洛在其中一位身邊坐下,執起她的手腕,像邀請女士跳交際舞似的。他的笑臉也像舞場上的明星,問卡爾:“你真的不餓嗎?”

    卡爾沒轍了,他意識到除非他先陪伊菲墨洛用餐,否則話題永遠不會進入到“狗的問題”。他坐在另一位姑娘身邊,先看著伊菲墨洛亮出獠牙咬入女人的脖頸,然后才輪到自己。他喜歡看伊菲墨洛吸血時的模樣,伊菲墨洛身邊的朋友們或多或少都有這個愛好,可惜他自己意識不到,就像他意識不到自己吸血時餓壞了一般的委屈勁和誠實的索求欲對于貴族來說很不得體,可也很惹人垂愛。

    伊菲墨洛用手帕仔細地擦拭自己的唇齒,然后將兩位女士和手帕都交給管家。他先滿足了自己的欲望,才愿意佯作驚訝地問卡爾:“你剛剛說什么?狗的問題?哦,對,你提醒我了,我就是為這個才找你的。來,跟我來,快替我出出主意。”

    他又領卡爾起身往二層客室走。然而不用他指路,在剛剛用餐的時候卡爾已經感到那間房里有一陣惡意的sao動,像看家的惡犬注意到家里來了不速之客。鑒于伊菲墨洛毫無表示,卡爾有自知之明地判斷這惡意僅僅針對自己。

    一米五立方的鐵籠蓋著黑布展現在卡爾面前。他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過毫無疑問很不祥。他也養過獵豹和豺狼,然而這并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問題。吸血種們對這些生物天生有支配權,他們的精神就是籠子和皮鞭,驅使不管獵豹還是豺狼聽候吩咐。要用上真正的鐵籠的話,問題顯然很棘手。

    伊菲墨洛沒有考慮到他的顧慮,一把扯下了籠上的遮布。男人躺在鐵籠里,戴著皮項圈的男人。卡爾呆愕地問伊菲墨洛:“狗?”

    伊菲墨洛無辜地重復:“狗。”

    卡爾嘗試讓伊菲墨洛也認識到這件事不同尋常。他說:“伊菲,你沒有告訴過我你馴養的是一個人類。”

    “哦,他不是人類。我也沒有馴養他。”伊菲墨洛相當輕松地替自己開脫。為了證明,他敲了敲籠子:“阿塞倫,醒醒。”

    當伊菲墨洛說籠子里的不是人類時,卡爾第一時間以為他在詭辯里邊躺著的是具尸體,因為那男人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沒有血色且形容枯槁。至于剛才那陣惡意,可能真的是一只單純的看家狗。可是隨著伊菲墨洛的敲擊和呼喚,籠子里的人立刻就睜開了眼睛,卡爾仔細地觀察那雙眼睛,確認是棕色虹膜,人類的眼睛。他覺得伊菲墨洛又在撒謊了,不知道為了什么,可能是為了好玩。

    男人湊近鐵籠的欄桿,伸舌舔舐伊菲墨洛搭在上邊的手指。這時候離得更近,也能看得更清楚了,卡爾震驚地看見男人張開的嘴唇里竟然有一對尖牙。伊菲墨洛也撐開男人的口腔,把那一對貨真價實的犬齒展示給卡爾看:“看見了吧,他不是人類。”

    作為吸血種,卡爾難得地感到頭痛。馴養人類也不是什么大事,和養一只真正的狗沒有區別,僅僅是一個掉價的愛好,會因為將糧食當寵物養而顯得有些古怪。可是被關在這兒的是另一位吸血種的話……卡爾不知道伊菲墨洛有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剛剛那個瞬間翻了幾倍,他盡量溫和地告訴伊菲墨洛,像父親告訴孩子不能謀殺一樣地說:“伊菲,你不能監禁我們的同族,也不能把他當狗養。”

    “我當然知道,我也當然沒有那么干。你還記得我找你來做什么嗎?該死,你要幫我趕走他。”伊菲墨洛有些生氣了,他生氣也顯得很委屈。如果說吸血種各有天賦的話,那無論做什么都讓對方覺得錯不在他,這就是伊菲墨洛的天賦。卡爾已經有些歉疚了,他懷疑自己真的錯怪了伊菲墨洛。伊菲墨洛還在控訴:“是阿塞倫自顧自地過來的,而且不愿意走,是不是,阿塞倫?而且他最近腦袋好像出了問題,雖然他一直都像個神經病,但是最近尤其傻了。”伊菲墨洛抓過窗邊放百合的花瓶,把花枝扔在地上,傾倒瓶中的水給男人喝。吸血種當然不喝水,可是這個叫阿塞倫的異類卻伸長了脖子,像渴求鮮血一樣啜飲伊菲墨洛倒下的水流。伊菲墨洛以此為佐證跟卡爾說:“你看,他甚至分不清水和血了。”

    還好卡爾有馴獸的經驗,他從阿塞倫頹靡的神態中察覺了端倪,試探性地問:“伊菲,你多久沒讓他進食了?”

    這個問題問住了伊菲墨洛,也讓他發現了自己可能的疏忽,使他有些窘迫。“半個月?”他嘗試著回答,“或者半年?”

    卡爾嘆了口氣,為自己、為伊菲墨洛、為了差些被被餓死的阿塞倫,為所有糊涂又麻煩的事情嘆氣。他雖然嘆氣,但還是教伊菲墨洛正確的處理步驟:“讓他喝點血,免得你殺了他被送上法庭。然后,伊菲,你得告訴我究竟怎么回事。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地告訴我。”

    2.

    伊菲墨洛的語言功底不俗,好過頭了,像個二流抒情詩人,充斥著不必要的感嘆和強調。一直到太陽快升起,他才說到:“……事情就是這樣。”然而這也不能怪他,因為遇見阿塞倫是兩年前的事了,兩年中發生了很多事。

    一般來說,吸血種很少陷入困境。他們往往強大、神秘、占據上風,可是一旦落入困境,就會是徹底且致命的困境。

    伊菲墨洛上次落難時,一把雙管獵槍正壓著他的額頭,槍管里是受過祝福的銀彈。阿塞倫的臉在槍管后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俯視著這個餓到喝兔子血的落魄吸血種。“吸血種,”他冷冰冰地警告,“你闖進人類的領地了。”

    兔子血從伊菲墨洛的唇角流下,粘稠地沾染上他的絲綢衣襟,讓他來不及裝無辜了。不過他本來也沒有余力來演戲,只能很可憐地辯白:“可是我好餓。”

    旁聽的卡爾只聽語言描述也立刻想象出了當時的場景與問題所在。“餓壞了的委屈勁和誠實的索求欲”,他想,這就是一切該死的事情的起源。

    阿塞倫果然移開了獵槍,他看著這個顯然不無辜,但也顯然很可憐的吸血種,問他:“你怎么會來這兒?”雖然口吻還是很生硬,但至少殺意和槍口一起退卻了。伊菲墨洛磕磕絆絆地回答他:“我不知道。我是說,貴族們之間爆發了戰爭。雖然我本意不傾向任何一邊,但是波及到了我的領地,我不擅長戰斗,只能逃難了。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你能告訴我嗎?”

    阿塞倫打量著這番可疑的說辭和這位可疑的來客,最后不管是否相信了,他都選擇拉伊菲墨洛一把好讓他從地上起來。在伊菲墨洛拍去身上的灰塵時,他向伊菲墨洛介紹:“這兒是人類的城鎮福特里斯,如果你想留在這兒的話,就不能喝人類的血。”

    “真的嗎?”伊菲墨洛難過起來,他還不想一日三餐都喝兔子血。阿塞倫看在眼里,妥協說:“可以喝我的。”

    就是這樣,說不好是拐騙還是救濟,阿塞倫就是這樣把伊菲墨洛領回家的。路上伊菲墨洛由衷地感謝他:“你真是位好心人。你叫什么?等我回到領地我會獎賞你的。”

    “阿塞倫。”阿塞倫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全名:“阿塞倫·D·亨特。”

    伊菲墨洛起先沒有意識到這名字中間的玄機,他連吸血種貴族們的名字都不太關心,更別論人類的。還是他喝血和zuoai時,獠牙嵌在阿塞倫的血管里,而yinjing嵌在阿塞倫的體內,當人類和吸血種共通的兩種最基本的欲望得以舒緩后,他才留心到阿塞倫赤裸的胸膛上紋著家族的紋章:雄鷹盤踞在骷髏上,鋒利的喙從骷髏的眼眶里扯出扭曲的毒蛇。

    就算伊菲墨洛仔細聽了阿塞倫的姓氏,他也不一定能立刻發現端倪,畢竟世上姓亨特的人類那么多,并不是每一個都值得留心的。然而細微之處其實已經很明朗了:阿塞倫隨身攜帶銀質子彈,他面對吸血種時不畏懼而是想殺戮。

    雄鷹背后的亨特家族在長達兩個世紀的時間里持之以恒地獵殺吸血種,這只鷹和這個姓氏相結合時,它們就一起成為吸血種最大的共同敵人,威脅程度僅次于貴族之間的相互攻伐。以防萬一,伊菲墨洛向自己身下在快感和失血中求生的男人求證,他一邊不浪費地舔著傷口邊的滲血,一邊問:“亨特?阿塞倫,是那個亨特嗎?”

    “是那個亨特嗎?”卡爾也這么問伊菲墨洛,比兩年前的伊菲墨洛驚訝得多。畢竟他比伊菲墨洛有常識,對伊菲墨洛奇跡般的遭遇和生還都感到驚訝。伊菲墨洛很平淡地確認:“的確是那個亨特。不過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阿塞倫的血里有我們同族的血味,雖然他那時候還是一個人類。我敢說,那是因為他在之前獵殺了太多吸血種。”

    面對伊菲墨洛好像永遠搞不清情況似的的淡然,卡爾習以為常,很自然地讓步了:“好吧,我該慶幸你沒有成為他的下一個獵物。然后呢?”

    阿塞倫遮住伊菲墨洛的眼睛,問他:“害怕嗎?”

    “我應該害怕嗎?”伊菲墨洛不確定。

    “不,”阿塞倫承諾,“因為我不會傷害你。”

    伊菲墨洛在阿塞倫家中度過了半個月,遲遲沒有收到使魔帶來的戰爭結束的捷報,也就遲遲回不了家。雖然他在阿塞倫的照顧下生活得不錯,但仍然流露出焦躁和不安。他或許并非真的有這種心情,而是為了讓事情能向有利的方向發展。他也或許并非故意如此,而是,像卡爾他們知曉的那樣,這僅僅是他一種本能的天賦。

    無論如何,密切關注伊菲墨洛的阿塞倫如他所愿地上鉤了。他問伊菲墨洛:“是誰占領了你的領地?”

    “奧特蘭公爵。”伊菲墨洛回答時幾乎按捺不住一種釣上獵物的雀躍。可是接下來,阿塞倫并非以這半個月中他一貫表現出的憐愛之情來行動,而是像談一樁買賣似的公事公辦地跟要求伊菲墨洛:“伊菲,我可以為你殺死奧特蘭公爵,讓你回到森汀堡。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對我實行初擁,讓我成為你的附庸。”

    “什么?”伊菲墨洛試著抵賴,“我為什么非得讓你成為吸血種不可?”

    阿塞倫對此無動于衷。“因為我們在談交易。”他的眼睛在燭火映襯下已經像吸血種那樣燃燒著赤橙的欲望。他問伊菲墨洛:“你知道什么是交易,對嗎,伊菲?”

    交易就是這樣成立的,當伊菲墨洛再次回到森汀堡時,他不得不帶著過去的吸血種獵人、新生的吸血種阿塞倫一起。最初的時候,即使交易得不情不愿,伊菲墨洛仍舊能占據受益者的地位。即使現在在抱怨,他也忍不住向卡爾夸耀說:“你知道的,這兩年貴族們之間仍然有不少摩擦。不過因為有阿塞倫在,所以我至少不用再倉皇出逃了。他過去就是家族中的佼佼者,掌握我們的力量也很快。而且還有些別的更有意思的。他即使成為吸血種,亨特家族不息的血脈在他身上也仍有體現。你注意到他的眼睛了嗎?還是棕褐色的。雖然我更喜歡我們的眼睛,但是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在吸血種身上是很新奇的。而且他也不太怕陽光。雖然還是會痛苦,但至少陽光殺不死他。很強大吧?”

    卡爾很想向伊菲墨洛指出如果他愿意花些精力在自己的力量上,那他就根本不用招惹這個麻煩了。不過他忍住了,為了使故事快些進入正題,他順著問:“后來是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

    “啊,”伊菲墨洛生起氣來,“因為他殺了我的其他寵物!我的貓,人魚,我的小鳥。我偏愛什么他就殺死什么。這很過分吧,卡爾?”

    “確實很過分,”卡爾咳嗽了一聲,“但是你對他實行了初擁,所以你是他的父代。我不用提醒你吧,伊菲,你應該知道父代對子代有權實行謀殺之外的懲罰吧?”

    “是的,當然,這種基本的律法我還是知道的。我試過,還失敗過。我鞭打他,把他驅趕到太陽底下,用我父代的精神折磨他,讓他的意志崩潰。而且,謀殺,我也試過謀殺他。”

    鑒于卡爾又投來一種無奈的眼神,伊菲墨洛飛快地解釋:“不要這樣看我,我當然有先縝密地思考過再付諸行動。我之前也說了,阿塞倫同時具有獵人和吸血種的特質。就算我想殺了他,我也無計可施。法庭只管謀殺,不管謀殺未遂,對不對?”

    沒想到有一天會從伊菲墨洛口中聽見律法和法庭,卡爾戲謔地說:“既然你提到了法庭,那你知道你的故事已經觸犯了多少律法嗎?啊,不過也不盡然。你雖然和獵人交從過密,但是你已經把他轉變為了我們的同族,說不定法庭還會獎賞你。你唆使自己的附庸謀殺了奧特蘭公爵——我才知道是你干的——但是奧特蘭公爵冒犯在先,這也情有可原。你還嘗試謀殺同族,幸好你失敗了,也幸好阿塞倫經受住了你的折騰。看來這件事無關律法了,只是因為你個人的煩惱,是不是?”

    伊菲墨洛糾正說:“是的,不是,我不止煩惱,還特別煩惱。”

    他又用那種近乎撒嬌的眼神看著卡爾,卡爾舉手投降:“好,沒錯,你還特別煩惱。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不過我得先說明,不要抱有期待。你自己也知道,亨特家族的人不是好惹的。”

    他們又回到之前那間客房,伊菲墨洛剛剛聽從了卡爾的意見,吩咐管家喂阿塞倫喝了些血,使他得以恢復精神,以鎮定的姿態應對卡爾。以伊菲墨洛的講述來看,阿塞倫變為吸血種僅僅兩年。大部分新生的吸血種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拋棄為人時的情感和習性,阿塞倫卻好像沒有這個煩惱,卡爾走進房間里的時候他慢條斯理地擦干凈唇角的鮮血。不知道是什么讓他這么習慣從人到非人的轉變,可能是因為除了伊菲墨洛他沒有什么其余在乎的,殺人和獵殺吸血種都只是他的工作。

    卡爾帶著滿心期待的伊菲墨洛站在籠子前。雖然狹小的空間迫使阿塞倫倚靠在籠子的欄桿上,但他的從容使得雙方平等地對話。卡爾不知道他在伊菲墨洛面前是什么一種姿態,讓伊菲墨洛能夠毫無障礙地視他為一只不服管教的惡犬。

    這些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他清了清嗓子,問鐵籠里的人:“阿塞倫·D·亨特?”

    “阿塞倫就好,”男人說,“至于亨特,不再是了。”

    “好吧。阿塞倫先生,你應該知道即使在吸血種的世界里,拋棄家族和姓氏也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阿塞倫完全不像受到打擊。他從容地承認:“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是一個背棄廉恥禮義的可鄙的叛徒。”

    他對自己的認知如此清晰,以至于卡爾險些接不上話。無法從道德情感的角度抨擊了,卡爾只能又說:“你也應該知道,你讓伊菲墨洛造成了困擾。”

    “是的,”阿塞倫依然坦誠地應答,“而且我樂意接受懲罰。”

    他偏了偏頭,伸長的一側脖頸上,衣領下裸露出伊菲墨洛方才列舉過的懲罰,鞭打的傷痕,灼燒的傷痕,因為長期禁食而無法愈合。再往下一些,想必這些吸血種給予的痕跡也覆蓋在他胸前的家族紋章上。卡爾不禁瞥了眼伊菲墨洛,看見他依然毫無自知與歉疚地生著氣。

    阿塞倫如此油鹽不進,也不談任何條件,反倒替卡爾省了不少事。他干脆地認輸,跟伊菲墨洛說:“伊菲,我剛剛說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現在我已經盡力了,很遺憾,沒有幫上你的忙。”

    伊菲墨洛茫然地望著他:“什么?”

    卡爾換了種說法重復一遍:“我說我已經盡力了,而我想不到辦法使他屈服。”

    伊菲墨洛朝他抗議:“你是來幫我的,不是來演喜劇的,你僅僅問了他兩個問題而已。”

    “在這兩個問題之前,你已經折磨了他兩年。要說天真并且殘忍,我自覺自己勝不過你。如果你也沒有辦法的話,那我馴獸的經驗也不足為談。伊菲,不要這么生氣。你知道人類的文學創作中經常描繪一種刻板形象嗎?就是那些漂亮驕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金發傻瓜,現在我覺得他們的描繪不無道理。”面對生氣的伊菲墨洛,像其他朋友一樣,卡爾忍不住調笑。不過在他身邊,面對方才的問題無動于衷的阿塞倫明顯地對此有些意見,比進餐時感受過的更兇險的惡意壓迫著卡爾,所以他很快地調轉話題:“好了,伊菲,不要打我,我還是有些建議給你的。馴獸講究賞罰并重,如果你愿意和阿塞倫做些交易——啊,交易,你之前就是這么被他騙的——不要打我,我不笑了,我是說,如果你愿意的話,你可以和阿塞倫商量一下,比如說,如果他愿意不再殺死你的寵物,你就會給他點甜頭的話,我相信問題可以得到圓滿的解決。我說的對嗎,阿塞倫先生?”

    阿塞倫不置可否,不過他的眼睛滿意地微瞇起來,像欣賞一個聰明人似的改變了對卡爾的看法。很簡單的道理,也只有伊菲墨洛這樣事事都要順自己意愿的任性吸血種才遲遲想不出來。不過卡爾還是有些不滿,因為這聽起來好像讓阿塞倫占了便宜。可惜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能讓伊菲墨洛、阿塞倫和自己的生活都平靜點。何況提建議是他的工作,至于愿不愿意執行,還是按伊菲墨洛的意愿來。如果伊菲墨洛非要過之前那種血腥的日子,想必阿塞倫也沒有什么意見。

    伊菲墨洛不死心地問他:“真的沒有別的主意了嗎,卡爾?”

    “沒有了,伊菲。”

    “即使我拆掉你的寵物館,你也沒有別的主意了嗎?”

    “唉,伊菲,即使你現在把我推到太陽底下,我也沒有別的主意了。”

    卡爾從管家手里接過自己的帽子和大衣,跟伊菲墨洛說:“馴獸師也都很講究善始善終。我沒有別的主意了,只能祝你們善始善終。哦,善始已經說不上了是不是?可憐的伊菲,不要再被狡猾的獵人給欺騙了。你養的不是狗,是只該被剝皮的壞狐貍。”

    他站在房門口向兩人告別,主要向伊菲墨洛,順帶著告別阿塞倫,祈禱自己別再因為這個見鬼的男人(他竟然在給自己點雪茄)而被卷入這種難以解決的家庭事務。不過認識伊菲墨洛很多年的卡爾也知道這恐怕只是空虛的祈愿,自己遲早會再收到伊菲墨洛的信,下次他可能就該問自己:卡爾,該怎么給狐貍剝皮?

    走出森汀堡,卡爾決定搬家。然而以他遠未結束的苦難為跳板,阿塞倫和伊菲墨洛的和平生活,或許在某一天真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