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默少經(jīng)歷練，還看不出戴甫寧遞出的名片有什么不同，佟沅江跟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倒是一眼瞧出這是私人名片，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這戴總，嘴上說著合同，卻當(dāng)著人家老板的面給人家的員工遞私人名片。知道的是關(guān)心學(xué)弟，不知道的還以為想挖墻腳呢。

    遲夜壓抑許久的那點小火苗在看見殷默接過名片的一瞬間騰地躥了老高，半點面子都不給地呵斥殷默：“戴總抬舉你，還蹬鼻子上臉了，磨磨嘰嘰浪費(fèi)時間。”

    戴甫寧聞言，微微皺眉，隨即便笑了，“我許久沒見阿默，一時聊得興起?！闭f著，還看了殷默一眼，然后才把人往外送，“時間也不早了，就不耽誤遲總了，遲總慢走?！?/br>
    遲夜敷衍地客氣了一下，瞧都沒瞧殷默一眼便上了車。

    佟沅江明知這兩位祖宗又要不消停了，卻沒法子解決，枉他自詡?cè)芴刂?，遇上殷默的事，真是半點不能。唉，明明談下來合同是個好事，可今天的幾場會，估摸著都難熬了。

    看著遲夜一行人離開，常簡不由得出聲問道：“戴總，那位殷助理……”

    戴甫寧一改方才春風(fēng)和煦的模樣，面無表情地進(jìn)了電梯，看著數(shù)字一跳一跳，沒正面回答常簡的問題，而是問道：“你覺得他怎么樣？”

    常簡搖頭：“他從始至終都沒發(fā)言，而且連一些助理要做的工作也是由那位佟特助完成的，我完全看不出他的特別之處。”

    戴甫寧冷笑：“這樣的助理，卻能留在遲夜身邊，你不覺得他很特別嗎？”

    常簡一頓，輕笑，“這倒也是。”想了想，又問，“那您很欣賞他嗎？”

    戴甫寧之前邀請過殷默這事不假，常簡也是知道一點的，只是不知道戴甫寧如今是什么想法。

    “我，會讓他來到我身邊。”戴甫寧走出電梯，重新掛上那副淡淡的笑意，迎面走來的員工向他問好，他也輕輕點頭回應(yīng)。

    常簡跟在后面想了半天，也沒明白自家副總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戴甫寧揮揮手讓常簡出去，自己一個人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靜默許久。

    阿默，我會讓你來到我身邊的，那個遲夜，不適合你。

    你也不想在他身邊的對吧？

    你信息登記冊子上那個遲夜的名字，你明明是住宿生卻一年也住不了幾次的宿舍，你身上那些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的來歷不明的曖昧傷痕……

    我會幫你離開他的，只有我才能幫你，只有我，不用屈服于他的赫赫權(quán)勢，能給你一條光明的出路。

    窗邊燦爛生長的萬年青被無情地揪掉一角葉子，顫巍巍地抖了兩下，沒發(fā)出半點聲響。

    遲氏。

    殷默提心吊膽了一路，生怕遲夜抽風(fēng)又折騰他，結(jié)果直到回了辦公室，也半點事沒有。他老老實實坐在沒有軟墊的辦公椅上，強(qiáng)忍著疼，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遲夜不愧是遲氏掌權(quán)人，在云成的那點不痛快還不至于影響了他的狀態(tài)。工作時間，該簽字簽字，該看文件看文件，半點不帶馬虎的。

    一時間，辦公室里倒是一派和諧。

    午休時間。

    看著遲夜鎖上了辦公室的門，殷默右眼皮突突地跳，小眼神緊緊跟著遲夜的動作，直到他整理干凈辦公桌，目測正好可以趴下一個人……

    “小默，過來，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解釋。”

    遲夜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殷默說清楚戴甫寧那個“學(xué)長”。他確實是疏忽了，忘了在學(xué)校里“防火防盜防學(xué)長”這經(jīng)典老話，以至于讓戴甫寧在他眼皮子底下對殷默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不過，遲夜想，諒殷默也沒那個膽子有什么想法。今天這事，是自己把人帶去的，怨不得別人。要罰，罰他拿了名片也就是了。

    殷默知道遲夜讓自己解釋什么，他和戴甫寧之間也確實沒有什么過界的舉動，就算遲夜不滿也查不出什么。

    其實，他也納悶，戴甫寧之前是很知道分寸的一個人。他長得好，學(xué)習(xí)好，家世也好，很多女生都對他有意思，但是他一向進(jìn)退有度，從沒跟什么人有半點曖昧的關(guān)系。在殷默的印象中，戴甫寧對人情世故的處理比自己好上太多，沒道理會發(fā)生上午那一幕……

    這本也沒什么不能說，遲夜聽著殷默的解釋，從措辭到語氣都沒半分差錯，也看出殷默沒那個想法。這事，要么是戴甫寧心思不單純，要么就是殷默的偽裝已經(jīng)爐火純青，他更愿意相信前者。

    “名片呢？”

    殷默瞧著遲夜大有不追求了的樣子，心里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也開始遲鈍起來，完全沒聽出遲夜說這話的語氣不對。名片在西裝外套的口袋里，他一進(jìn)辦公室就脫了外套，又從遲夜辦公桌前走回去拿。

    遲夜站起身，垂眸看著殷默雙手遞上的名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許久，才出聲道：“名片分為兩種，一種是商業(yè)往來給合作伙伴的普通名片，聯(lián)系方式也是官方的，還有一種，是私人往來用的?！?/br>
    他微抬下巴示意殷默，“這名片素凈典雅，只有名字和手機(jī)號碼，你覺得，給你這樣的名片，是什么意思呢？”

    殷默再傻也知道這名片有多燙手了，緊張地抖了一下，才頓頓地解釋：“我，名片，這個我用不上的，我……”

    “既然用不上，那就不要了吧?！边t夜打斷殷默的話，一直垂在身側(cè)的手拿著一把厚實的木戒尺點了點殷默的手，“雙手平舉，名片放好?！?/br>
    果然。

    殷默忿忿地喘了口氣，那點說不清楚的火氣和身上斷斷續(xù)續(xù)的疼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幾個呼吸之間，竟然相安無事了。

    “是?！?/br>
    照著遲夜的意思擺好姿勢，殷默目光落在手心的名片上，不斷地自我安慰：打手心總比打屁股好，反正也不需要怎么工作，不用手就好了。

    可等遲夜真的落下那一戒尺的時候，殷默還是忍不住顫了顫手臂。

    疼。

    遲夜反手用戒尺糾正好殷默的姿勢，淡淡道：“如果讓我看見名片掉了，就換屁股來挨。”

    說著，又是狠狠一下。

    啪！

    殷默極力控制著胳膊和手指，死死盯著戒尺落在名片上，再敲擊在自己手掌心。壓下的一瞬間，薄薄的肌rou被拍得變了形，名片也隨之震顫曲折。rou眼可見的紅腫手心漸漸受不住名片邊角的劃刺，密密麻麻的鈍痛之中夾雜著尖銳的疼，堪比小時候跟著蘇青玩折紙結(jié)果被紙劃破了手。他的手一向保養(yǎng)得很好，越是這樣越是挨不得疼，遲夜也不哪來的這么大力氣，抽得他快要哭出聲來。

    “呃……”

    “這就受不住了？名片還沒爛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