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羅姨從昨晚就聽到樓上的動靜，可作為一個隨時都能被解雇的傭人，她能做的也不過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主子想做什么，跟她們這些下人有什么關系呢？就算再心疼默少爺，還能真的去攔不成？

    也不知道是人老了，還是心里事太多放不下，羅姨整夜睡不踏實，天還沒亮就早早地起來準備早餐。簡單的三明治牛奶做了，費時間的小籠包米粥也做了，零零碎碎準備了一堆，又按照遲夜和殷默的口味斟酌著擺放位置。剛把煎蛋放在殷默桌邊，又猛地想起什么，忙撤了煎蛋，換了更清淡的水煮蛋。

    殷默下樓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他渾身上下還疼得厲害，昨晚昏昏沉沉也沒睡舒服，掙扎著爬起來，腦子還是混沌的。一步一步蹭著下了樓梯，可也免不了身后紅腫的xiaoxue被質地極好的內褲摩擦，硬是疼出了一身冷汗。別墅里靜悄悄的，殷默粗重的喘息聲便顯得格外明顯。他自己顯然也注意到了，抬頭打眼一瞧，遲夜正坐在桌邊看財經報紙，一副矜持禁欲的偽君子模樣，桌上的早餐一動未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等他。

    “過來吃飯。”

    殷默剛腹誹兩句，遲夜便放下報紙，拿濕帕子擦了手，出聲喊殷默吃飯。殷默很不想坐下，更不想吃任何東西給自己的身體增加負擔，可他也知道，這頓飯自己非吃不可。好好吃了，也就算是相安無事，可如果不吃，遲夜不定怎么折騰自己。

    好在羅姨已經提前準備了軟墊，也不知道遲夜看見沒看見，反正是沒說什么，殷默便老老實實坐下了。

    蘇青開車把他們送去公司的時間掐得很準，殷默趕在最后十秒鐘打了卡，上了樓。

    剛跟著遲夜出了電梯，佟沅江便已經守在電梯口，抱著幾本夾子開始匯報這一天的工作安排。殷默胡亂聽了幾耳朵，大致知道有幾場會議，琢磨著自己要怎么才能少坐一會歇歇屁股。

    “云成的那個案子我親自去談，不能再拖了。”遲夜正計劃著辭退那幾個干吃飯不干活的，余光瞥見殷默低著頭在身后側跟著，腦子一熱，嘴里的話出口就變了，“殷默跟著一起。”

    當事人被突然點名還在迷茫著，便聽佟沅江遲疑地發問：“是......加上殷默嗎？還是替換一下？”

    遲夜回頭看了一眼殷默，殷默正皺著眉回憶方才遲夜說了什么，面上一副強裝的淡定。

    “加上。”

    遲夜不會因為私情影響工作，剛才讓殷默跟著已經破例了，現在當然不能再感情用事。

    云成集團也是個老牌集團了，跟遲氏這樣新興產業不同，他和很多老牌公司都有合作，主事人也保持著很不錯的關系。照理說，按照現在這個時代的發展速度，一些老牌因為跟不上潮流都是勉強支撐，可云成卻因為新上任的副總而躋身新潮產業之列。遲氏和云成的合作案談判進行得很是艱難，雙方咬住一點不放，這才拖到現在。遲夜猜到是那位副總的手筆，只不過那位副總過于低調，人們只知道姓戴，具體的還沒查到，于是他打算親自去會會這位戴總。

    殷默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坐進車里，身邊的遲夜衣冠楚楚，精英氣十足。

    云成集團。

    常簡作為副總助理，辦事能力自是沒問題，早早地便下樓候著遲夜一行人的到來，把人請到了會議室。

    “遲總，還請您稍等片刻，戴總的會議馬上結束。”

    底下人送了咖啡進來，遲夜沒動，殷默自然也不敢動，隨行的佟沅江和另一個人也老老實實坐著。常簡見狀，也不多說什么，只靜靜等著。

    好在這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會議很快結束，遲夜不過等了三分鐘，會議室的門便再次推開。

    “遲總，不好意思，開會耽擱了時間，讓您久等了。”

    來人聲音清冽，語調沉穩，步伐適中，面上的笑也堪稱標準。殷默隱約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一直低垂著的頭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一眼便撞進那人的眸中。

    “學長......”

    殷默跟著遲夜等人起身，口中極輕的一句稱呼卻是半點不落地進了遲夜的耳朵。

    學長？

    遲夜面上一派和氣地跟人握了手，然后坐下，心里卻在嘀咕這個“學長”是怎么回事。

    殷默微微偏過頭看著遲夜對面那人，正想著他果然像在學校里的時候一樣優秀，年紀輕輕就是副總的位置，猝不及防被人點了名。

    “阿默，好久不見啊。”

    “學，學長......”

    “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甫寧學長。”

    戴甫寧笑著糾正殷默的稱呼，那笑意半點不假，連眉梢都透著喜悅。遲夜皺眉，不知道是因為戴甫寧沒有和自己規規矩矩談合同，還是因為得知殷默在學校里遺留下來了爛攤子。

    殷默敏感地意識到遲夜的不爽，剛張開的嘴啞了聲，于是便被遲夜冷聲打斷：“既然是職場，便該用職場的稱呼。殷助理初入職場不懂事，還是小孩子脾氣，讓戴總見笑了。”

    這話明面上是說殷默不懂事，可實際上卻是在說戴甫寧公私不分。不說戴甫寧，便是殷默都聽出來了，更何況在場的都是人精。

    戴甫寧淡淡一笑，“能在遲總身邊當助理，肯定是不差的。”

    輕飄飄地揭過這個話題，雙方重新把談得艱難的合同拿了出來。

    令人意外的是，云成這次并沒有再死死咬著上次的數字不放，雖然沒談成遲氏報出的價格，不過好歹是降了，勉強也在遲氏的接受范圍。于是，合同就這么簽了。

    遲夜隱約感覺到不對勁，但是合同確實沒問題，便不再糾結。倒是戴甫寧，親自送他們一行人離開，還和殷默聊了幾句。

    “阿默畢業之后就去了遲氏嗎？我還想邀請你來云成大展宏圖呢。”

    殷默尷尬地笑了笑，知道他是暗示自己幾個月前的事情。

    大四下半年，學分已經修滿，只等著論文答辯畢業找工作了。戴甫寧是殷默大一屆的學長，正好去學校做優秀畢業生演講，順便邀請殷默去云成發展。那時候殷默被遲夜盯得緊，連多問幾句都不敢，更遑論答應下來。匆匆應付了幾句便趕忙離開，只說“再考慮考慮”，戴甫寧便應聲：“那我等著你，阿默。”

    遲夜聽了這話，越發不爽，步子也大了。

    殷默身上不方便，要跟上遲夜只得加快速度。戴甫寧恍若未知，還在和殷默搭話：“云成和遲氏有合作，我們少不了要多見面了，上次阿默沒給我留聯系方式，這次我給阿默留一個吧？”

    說著，便拿出了一張名片。